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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父兄远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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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已开始闷热,蝉衣老老实实在阴凉的亭里坐着,青箩和一些小丫鬟正在院中踢毽子,湖面上莲花已盛开。毽子落在她脚旁,她弯腰捡起。青箩走过来,把毽子抛给哪些丫鬟们,自己转头也坐在旁边长椅上,鼻尖冒出些小汗滴,不停的拿着绣帕扇着。
“怎么了,这么无精打采的?”青箩看着这一片荷问到。
“好无聊呀,又闷又热的”蝉衣一把把手中的鱼食抛入水中。
水中红色鲤鱼争相逐食,冒出一连串泡泡。
“前天,我从连城哥哥那里寻到小记,一会儿拿给你”,青箩整了整自己有些卷皱的裙角。
“嗯”,蝉衣点点头,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玉竹一把团扇挡着太阳,从远处走来,看着软软趴在栏杆上的两人,笑着说:“今儿,你俩怎么如此安静”。
两人回过头,见是玉竹,便招呼她过来。
玉竹进了亭,两人仍是懒洋洋提不起劲的模样了。
“本来,想说带你们一起划船呢,看来你们也没兴趣”,玉竹边说,做势要走。
本来瘫在长椅的两人,差点跳起来:“真的呀,太好了!”。
玉竹好笑的摇了摇头:“你们两个呀……”。
湖边搭有一块木板,她们沿着木板,下了船。青箩和玉竹的丫鬟茗儿两人划着桨,过了一会儿,蝉衣拿过茗儿手中的木桨,和青箩说说笑笑,两人手中的动作出奇的一致。
不一会儿,小船滑入莲花深处,停了下来,蝉衣见泛绿的池底,有红色的小鱼,从莲茎和叶下游过,便想到一首汉乐府民歌:
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鱼戏莲叶间。
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西,鱼戏莲叶南,鱼戏莲叶北。
蝉衣折下一枝荷叶,手轻举,挡在头顶,遮起阳光。她的袖口不经意滑下,梨花般白嫩的手腕上,那鲜红的珊瑚珠,特别醒目。
玉竹见到,对蝉衣说:“你的这串珊瑚,看着挺特别的”。
蝉衣歪头看到那串珊瑚,话还未出口,一侧的青箩插嘴,:“前一段生病时,安王爷送来的,她天天带着”。
“是因着我救了小太子一命,王爷赏赐的,我看着挺好看的,就戴着玩玩”,蝉衣慌忙解释着。
玉竹仿佛未太在意,转头去够旁边那朵莲花。
蝉衣她们,伸手采起莲花,采的净是那些未开的莲花苞,玉竹好奇的问:“怎么采这么多花,干什么用?”。
“晚上你就知道了”,蝉衣卖起了关子。
很快,船上的莲花,已堆成了小山。
四人,开始划着桨返回。
蝉衣和青箩挑选几枝上好的荷花苞,找人给母亲送过去,随后两人抱着剩余的荷花,进入厨房,厨房佣人赶紧为她们腾出地儿。青箩用水瓢朝白面中倒些水,顺手打进几颗鸡蛋,放进去些盐巴,搅拌均匀,不稀不稠。
蝉衣将洗净的花苞,放进面汁中,糊上厚厚一层,放进温热的油锅中,小火细炸,等到花苞变金黄,捞出,控了一会儿,放进盘里。
两人忙活一番,满头大汗的端出了慢慢一盘荷花脆。
苏泽今日难得回来的早,也坐在饭厅等着。
两人满怀期待的看着众人,苏泽先动筷,尝了一口,只觉得外面香脆可口,里面还透着淡淡的荷香。他赞许的点了点头,又夹了一个,放进秋娘的碟内。
“味道真的蛮不错的”,秋娘尝后,微笑着看着两人,心疼的拿起锦帕,擦掉两人额头的汗珠。
这个荷花脆,是在凌关时,嬷嬷做来哄两人的零嘴儿,吃得多了,试着做了几回,两人便会了,今日,看见荷花开的正好,便大显身手一番。
一家人热热闹闹吃完饭,下人撤掉碗筷,便一起饮茶。
苏泽饮下一口茶,看着一旁说说笑笑的妻女,欲言又止。
秋娘察觉后,温情脉脉的看着自己的丈夫,多年的夫妻,他的一个眼神,她都能猜出他的心思。
秋娘手伸过去,按在苏泽手上,苏泽另一只手安慰似的,轻轻拍了拍她的手:“皇上有令,命我和连城明日启程,前往东山剿匪。”
一阵悲伤从秋娘眼中转瞬即逝,看到丈夫眼中隐隐的担忧,她挤出一丝笑容:“我一会儿回房去收拾行囊”。
苏泽将女儿们喊到跟前,宣布了这个消息,本来热闹的大厅,一下子冷了下来,连城在旁也转过头去,不忍直视。
苏泽安慰大家:“爹爹已经出入战场几十年,东山那些乌合之众,只不过是小菜一碟”,说完,他看了旁边秋娘一眼:“你们在家要安分些,莫要惹你们娘操劳担忧。”
蝉衣低着头,眼圈开始红了,青箩一声不吭的靠在她身上。
回房时,蝉衣扭头看见,一向不苟言笑的父亲,一脸宠溺的看着娘亲,想尽办法博娘亲一笑。
蝉衣一夜辗转未眠,天未亮就起来,两眼惺忪的开始收拾自己,青箩走了进来,两眼下底下青黑一片。
收拾完毕,两人去大门口候着。不一会儿玉竹也走了过来,看见两人沉默担忧的模样,安慰道:“不用担心,他们一定会平安归来的。”
两人点头附和,是的,父亲征战沙场多年,连城武艺高强,一定会没事的。
过了一会儿,苏泽拥着秋娘,走了过来,连城跟在后面。
蝉衣她们跟父亲告完别,苏泽硬下心来,一声令下,队伍准备启程。连城宠溺着挨个摸了摸蝉衣和青箩的头,转身离去。青箩停顿了一下,追了上去,把一个物件塞连城手里。连城低头看了一眼,愣了愣神,又装作如无其事的把它放在胸前衣服里。
几人目送他们离开,队伍在街道拐角处慢慢消失。她们直待到天亮,才肯转身回院。
蝉衣她们每日乖乖跟在玉竹后面,晨昏陪伴母亲。
几日后,叶听楼入府,送来连城的一封书信,信中说他们已平安抵达东山。
秋娘读完书信,心中稍稍宽慰。一向沉稳的玉竹,在奉上茶时,竟不小心将茶杯打翻,蝉衣赶紧上前,见她的手背,红了一片,整个人顿时显得有些慌乱。
“这丫头,素日里一向沉着得体,想来是担心连城他们,才失了分寸”,秋娘忙向听楼解释。
“不碍事,关心则乱”,听楼接过蝉衣递过的棉帕,不动声色的拂去手上及衣袖的水珠,脸上未起一丝波澜。
玉竹神色恢复如初,行了礼赔罪,对旁边一脸担心蝉衣的蝉衣笑了笑。
青箩重新奉上一杯新茶,蝉衣站回母亲身边。
“府里净是这些妇孺,王爷若得什么新的消息,还望派人告知一下”,秋娘诚恳的说。
“夫人客气了,这是应该的”,听楼目光盯着前方:“将军为朝廷剿匪,府中若遇难事,务必告知本王。”
叶听楼低头饮了一口茶,便向她们告辞。
秋娘她们送到门口,听楼在上马时,突然停了下来,走到蝉衣面前,将她的帕子递了出去。
蝉衣忙伸手接过,却不小心碰到他的手,脸顿时烫了起来。
叶听楼上马离去,蝉衣暗暗揉了揉指端,那种酥酥麻麻的感觉,迟迟不肯散去。
秋娘暗暗看了玉竹一眼,微微叹了口气。
随后几日,蝉衣她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整日里和玉竹一起陪着母亲,玉竹常爱在一旁做刺绣,蝉衣和青箩,就想尽办法,找些市井广记,逗母亲一笑。
连城的书信,总是隔着些日子,才被送来。自从那日之后,听楼再也未踏进府中一步,书信都是派底下人送来,来人说,王爷最近政务繁忙,实在脱不得身。
无人时,蝉衣总是从箱子最低端,打开一层层包裹,取出那只簪子,看着看着,就一个人傻傻笑着,笑完,便又仔细的包好,重新放进去。
天气已开始炎热,白日里,夏蝉高鸣,晚间,窗外飞虫低吟。
酷暑难耐,蝉衣她们很晚才能入睡,有时,索性起身,两人便在园中夜坐,天上繁星一片。这样的夜晚,蝉衣想起嬷嬷,她总是一边扇着扇子,一边向她们讲些鬼怪陆离的故事,让人背后无端生出一股寒气。
青箩头靠在蝉衣肩头,长吁短叹:“也不知道,连城哥哥他们怎么样了”。蝉衣连日来亦为父兄担忧,安慰她说:“没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青箩“嗯……嗯”的附和着,眉头却依旧蹙着。
蝉衣看着青箩,问道:“你觉得,连城哥哥人怎么样”。青箩头正了起来,扭头回道:“为何这么问,连城哥哥对我们都很好,脾气也好,相貌生的也好”。
蝉衣听完这句话,若有所思,后又恍然大悟,不禁扑哧笑出生来。
“你笑什么”,青箩很是纳闷。
“没什么,怕是你这辈子是逃不出这个家了”
“我在这里待着好好的,为啥要逃走”,青箩更加疑惑了。
“好好,不走”,蝉衣心想,青箩还真是个粗枝大叶的傻姑娘。
夜深了,万家灯火均黑,虫鸣声也渐渐沉寂,只有,风过,青竹敲打着,不肯安息。
蝉衣一阵困意袭来,眼皮开始打架,两人便回房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