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风已离春满堂》多麻多辣酸甜口

4、第4章 口舌之争

　　初九并未与沈沛凝一般见识，淡淡的笑着，“娘娘过奖了，臣妾深知自己身份卑微，受不起娘娘这般赞誉。”

　　如此，沈沛凝还果真以为初九没听出她话里带话的讥讽，心想庶出就是庶出，头脑愚笨。

　　沈沛凝目光一转，望着某处冒出这么一句话来，“侧王妃自小封闭府邸，很少出来走动吧？”

　　初九敷衍的回了句，“是的，臣妾从小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从未出过府邸。”

　　沈沛凝眼底轻蔑之色燃起，“是啊，庶出身份卑微，总是不该抛头露面的。”

　　这前半句话惹得初九发笑，想来王妃也是个争强好斗之人，句句话不离嫡庶有别，总想着逞一时口舌之快来诋毁她，谁知初九根本不在乎。金枝玉叶的生活初九过了二十几年，当下家破人亡，她早就看破红尘，再尊贵又如何？一念之间便会成为人人唾弃的阶下囚，谁又能保证一生可享荣华富贵呢？沈沛凝没经历过这些，她自然是不懂的。

　　只是沈沛凝接下来的后半句话，却让初九脸色大变，“原来辅国大将军府邸有个嫡女，听说颇有才华，只是深闺府宅从不见人，肇京城内对其甚是好奇，只可惜李将军涉案株连九族，嫡女也跟着消香玉损，不然倒是有机会能见其真容。对了，我听说那个嫡女二十好几了也不肯出嫁，成了个老姑娘，算算年纪，应该和侧王妃差不多大吧？”

　　初九听闻此话心底一沉，仿佛能听见“咯噔”一声，沈沛凝所说的嫡出小姐不就是她么？

　　她自小备受父亲宠爱，聘请最好的师傅教她琴棋书画、礼仪妇德，她有才华没错，但却一直想寻到心爱之人相守一生，她厌恶达官贵族间的政治婚姻，哪怕她爱的人只是个山野民夫，她也心甘情愿，偏偏自己又极少出门见人，这一拖就二十三了。旁人都替她着急，可她却半点焦急也没有，因为初九当时想着，与其对着不爱之人倒不如自己潇洒一人，遇不到对的人，她认可不嫁。可谁又能想到，在她二十三岁这年，家族会被满门抄斩，她为了查明此事，又不得不嫁给一个自己不爱的人。

　　初九站在那里好半天也说不出话来，沈沛凝便以为是自己讥讽的她无言以对，越是如此，沈沛凝便越发猖狂起来，“我实在想不通，侧王妃相貌平平，身份卑微，又年老色衰，殿下怎么就鬼迷心窍的大婚头一晚留宿在你那里？”

　　这话太过刻薄尖酸了，初九的确年纪大些，但也不至于用“年老色衰”来形容。

　　初九能忍也是有刻度的，当下若再不还口，只怕沈沛凝更会变本加厉了。

　　初九仍旧淡淡的笑着，将沈沛凝的话置于耳旁风一般，语气却带了几分凝重，“王妃言之有理，臣妾与王妃乃云泥之别，自是不能相较，臣妾也纳闷着呢，王妃天生丽质，风华绝代，怎就不得殿下喜欢？今日一见便知因何了。”

　　沈沛凝赶忙转过头来瞧着初九，十分想知道初九要说的因何是什么。

　　初九淡薄一笑，笑得玲珑剔透，“王妃这般伶牙俐齿，唇齿间带着寒酸刻薄，倒是不招人喜欢。”

　　此话，引得沈沛凝脸色一变，眼神里即刻迸发出数不尽的不满，直勾勾的盯着初九看，带着几分恨意。

　　初九却半点慌神模样也没有，依旧淡淡的笑着，多一句话也不必说了。

　　这样的沉默，让沈沛凝更是心中更是不悦，她没想到初九是个外表这般平凡的女子，也更没想到性情这样随和，简直让她挑不出一点毛病来，越是这样优秀的人，便越让她生恨。

　　这时候，一位太监走了过来，禀道，“启禀两位娘娘，殿下派人来报，说下朝自行去钟粹宫，命二位前去宫中等候。”

　　太监的禀报，打断了两个人各怀心思的对视。

　　沈沛凝假装温和的笑了一下，“妹妹，咱们走吧。”

　　初九淡淡颔首，跟在沈沛凝的身后，出了府邸上了马车。

　　两个人并不是同乘一辆马车，而是各自坐各自的。

　　马车里，锦柔坐初九身旁，机灵的给她提个醒，“我看王妃可不是什么省油灯，主子日后在她面前可得提防着点。”

　　初九不以为然的笑了笑，“提防她什么？我一无争宠之心，二无谋位之举，嫁进王府是为了彻查父亲冤案，与她沈沛凝无争。”

　　锦柔叹了口气，带了几分无奈，“主子是这么想，可王妃未必如此，您瞧着她今天那咄咄逼人的样子，话中句句带刺的讥讽您，可是把你看成眼中钉了。她毕竟是王妃，压在您头上，您多少得戒备着点。”

　　初九一副看淡云清的样子，“我住在将军府二十多年，府宅明争暗斗看的还少吗？你可见过我吃亏？只要她沈沛凝不招惹我，我必然恪守本分做我的侧王妃。”

　　锦柔又把话说得深了些，“我就怕王妃她对您无事生非，大婚头一晚殿下在您这过的夜，她心里定是百般的容不下，指不定日后怎么刁难您呢。”

　　“锦柔，你可曾听过那句话？”

　　“主子指的是哪句？”

　　初九声调清冽，仿佛珠玉落地，不带任何语气，“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礼让三分；人再犯我，我还一针；人还犯我，斩草除根。”

　　锦柔听了这话，立马就不支声了。

　　她侍奉初九这么多年，只见过初九凡事礼让，只要不吃亏便是，何曾听过初九说过这般狠厉的话来。

　　初九说过这样的话，锦柔一直都记得。初九说她现在什么都没有了，活着唯一的信念就是报仇，所以她光脚不怕穿鞋的，谁若胆敢欺她丝毫，她定是要加倍奉还。

　　李将军含冤而死，李家数十口人命无辜丧命九泉，这给初九带来的打击太大了，也让初九在一夜之间就变了。

　　那夜突发噩耗，锦柔亲眼所见初九在御史大夫府邸哭得何等凄惨，那整整一夜，初九简直就像疯了一样，哭得嗓子哑了，眼睛肿了，甚至发疯似的将头往墙上狠狠的撞，凭几个人拦都拦不住。到最后哭得累了，蜷缩在角落头破血流，那种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家人命丧黄泉又无计于施样子，锦柔直到今天都无法忘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