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校花不太冷》柠檬阿玉

17、有点甜

　　横在两人之间的手悄无声息间被放下，我轻咬着唇转眸过去，看到景向晨不知何时已侧过脸，正静静看着我，脸上没有多余的情绪。

　　但……在等。

　　可有个声音在问我——

　　怎么哄？

　　我从来没有“哄”过谁。

　　而且，哄了，不就代表我错了？……凭什么？我又没做错事凭什么要做出被捉奸在床的低姿态？！

　　这样想着，我的眼睛又蓦地转了回去。转回去的瞬间，眼风扫到那只骨节分明的手轻颤了下。

　　一切忽的令我烦躁不已，手习惯性探进桌洞摸闲书来看，可摸来摸去也没摸着——是了，上本昨天才刚看完，下本还没有着落，正青黄不接。心里叹息一声，我的手正欲从桌洞抽回，却在触到什么东西的瞬间，顿住——

　　怔怔地掏出来，有一秒的呆愣。

　　也是，有好久没收到这个东西了吧？确切地说，是自从和景向晨做同桌后，这个东西就莫名其妙的断绝了。

　　这封，大概是在他的自我困顿之下，成了漏网之鱼。

　　情书。我心里轻笑两声，好歹也带个书字。反正无书可看，今晚又休想学习得进去。

　　从小到大，收到无数封，这还是我第一次认真拿在手里研究，才发现这玩意是不封口的——这私密性得多低啊。

　　手肘支在桌子上，我捻着信封上下左右翻转，心里更加不赞同了。

　　在我做出这一连串无聊的动作时，身边不知是在神游还是在生莫名其妙气的景向晨，好似渐渐顿住了，停了两秒，再次侧目过来。感应到的我也转过去与之对视。黑眸依然是沉沉的，但好像又多了些别的什么奇怪的情绪。然而，来不及我看明白，想清楚，那目光便很快又转了回去。

　　看来还在生气，小气鬼！我不做多想，继续拆情书、读情书。

　　——我心里有个小秘密你想不想知道？让风悄悄告诉你，我喜欢你，真的好喜欢……

　　我浑身鸡皮疙瘩排队排。

　　——不要用醉人的水眸怦然我的心跳，不要用如花的笑靥夺去我的呼吸，不要用婷婷的倩影使我受尽苦刑。不要电击我的灵魂，不要勾走我的三魂七魄。

　　我还真是开了眼界了。

　　——你像那天边的云，漂泊不定，叫人难以追寻；你像那水中的萍，流移四方，叫我难以琢磨……我绞尽脑汁想写首赞美你的诗，但是我失败了，因为即使全世界最美丽的词汇加起来，也不能形容你美丽的万分之一……

　　我真的是……越看越恨手旁没有杯咖啡。

　　——我的天使，我的皇后，我崇高的爱神，你能够赐予我圣洁的爱吗？

　　我忍不住轻笑。

　　真的是很轻很轻的笑了下，但却在轻笑出声的半秒不到，就感受到身旁的人蓦地将脸转了过来，直直地面对着我。我笑容敛化为疑惑地再次转过去，当然眼里可能还有一些情书看得好笑未来得及收敛的余笑在……

　　这次景向晨的目光没有很快地转回去，我转头便望入了一片汪洋般的幽深里，深不见底的沉静，跌入其中的我看不清周身，却真切地感觉到了自己的沦陷……

　　一寸一寸。

　　两秒钟的对视，我蓦地好像明白了什么……一股奇异的感觉由心底猝不及防流窜开来，迅速抵达拈着情书的指尖，指甲本能地嵌入手中的薄纸。

　　接下来的时间里，我将手中的情书折了又折，左右折，上下折，来回折，直要将那两大张纸折成一团纸球，手还在重复无意识的动作……

　　其实景向晨早已将更沉郁的脸转了回去，我也不知道我蹂/躏它干嘛。只是好像手中必须得折磨着点什么，才不至于让心更纷乱如麻……

　　救命的晚自习下课铃声响起，一天的学习时间结束。

　　我不自然地瞄了一眼身边的人，景向晨头微微低垂，手中还握着笔，却没有写东西，安静地过份。

　　手中的情书团又被用力掐了掐，我顿了顿，起身，是请借过的架势。他后背微微挺了下，手中握着的笔动了动，却没有让出空来的迹象。

　　不知哪儿来一股邪气，我将手中的情书摔扔过去，早已被蹂/躏成纸团的情书砰地落在他的笔尖旁。

　　“帮我扔掉。”我说。

　　是的，我丢下那么一句，就迈步挤过去了。

　　初春的夜晚，风还是凉的。出了教室，我走在回宿舍的路上，却浑身燥热。

　　一步、两步、三步……

　　我的心在跟着跳动。

　　一下、两下、三下……

　　是我走得太快了吗？忍不住微微侧首瞟过去一眼，路灯掩映下，一个少年清瘦的身影进入我的眼角余光……

　　不着痕迹将头转回来，我的嘴角却控制不住地向上、向上……

　　很好。不来跟我道歉的话，看我怎么虐待你！

　　咦？我怎么这么可恶？他没做错什么啊，确切的说他什么都没做啊，凭什么又是他来道歉？哎呀，心好乱，好烦！

　　但……又有那么一点点甜。

　　这种复杂的心情一直持续到那身影与我并肩，我速速收拾好心情，悄悄将脊背挺直，学他之前的扑克脸。

　　“你来干嘛？”

　　“不想今晚的梦里你继续虐待我。”

　　景向晨嘴唇微勾笑着，语气又有丝无奈。泼墨似的夜空下，依然能清晰地看到他望向我的眼睛闪亮亮的，碎钻一样。

　　心里的甜在弥漫。

　　我压了压唇角的弧度，脚步继续骄傲往前。夜风吹来，吹散整晚郁结在心头的烦乱，同时吹来后头含着宠溺的指控。

　　“小言，你知不知道你很可恶？”

　　心里痒痒的，我绷着面色问：

　　“我怎么可恶了？”

　　确切地说，我也什么都没做呀。

　　没有再看我，景向晨只是将目光投向一旁，隔了一会儿，才轻轻开口，依然是那种无奈的语气：“你就仗着我喜欢你。”

　　心里的甜要泛滥成灾。

　　“所以你到底在气什么？”

　　景向晨脚步顿住，半响，沉着声音道：“他碰了你。”

　　……碰。

　　这个字是这么用的么？人家只不过好心扶了我一把，否则谁愿意“天降横扑”？又不是情到浓处的情难自禁，只是物理碰撞下的情非得已，有什么好气的呢？而且，真正论起“碰”，他也只是碰了我的手臂，手臂而已，你可是碰了我的唇啊！初吻都给你了还要怎么样啊？大仙儿！

　　“你比他多得多。”我忍不住提醒他。

　　景向晨只是微怔了下，很快便反应过来了，眼睛里又浮起笑意，却也闪着些微黯然。

　　“是，多得多，我该满足。……是我总想要的太多。”

　　景向晨笑了笑，有点自嘲。

　　我的心被什么尖尖的东西猝不及防扎了一下。

　　这一刻，有个感觉——他哪怕是不理我，甚至赌气去找别的女生，都比拿这种语气跟我说着喜欢，让我好过。

　　自我第一天认识他，他身上仿佛就永远环着一圈光晕，带着让人无法忽略的光彩，好像做什么事都游刃有余……

　　可是这一刻，他那时常藏都藏不住的骄傲呢？

　　或许是黑夜昏暗了我的视线，我看不清，找不到。我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却不知如何开口。

　　“比别人多的那些，都是我冒着被你打死的危险从你那儿硬夺来的。我明白。一直都明白。”

　　是玩笑。也是无奈。无奈的玩笑。

　　可我却忽然有些气——你明白什么啊？我不也没打死你吗？不要说打死，打都没打呀！……好像是打过那么一两次，可对比你强健的身体，完全是花拳绣腿啊！

　　“班主任都明白的事我怎么可能不明白。记得他找你谈话那次吗，他说早恋他见过不少，因为早恋被叫办公室的也见过不少，不管有没有内情，女生通常都会哭几下鼻子，但你没有，你很潇洒。”

　　我的胸口忽然有些闷，突然不想再听他说话，不想听他这一刻说话的语气，更不想看到他的这种笑。这些都很不好，都让我不安。

　　幽暗的路灯将他的身影拉成一个寥落的曲线，景向晨的语气仍是淡淡的，淡淡的笑，淡淡的苦涩。“其实也没有生气，只是突然有点没电吧。……那封情书其实我下午就看到了，以往我都是一秒不迟疑地清理掉。甚至包括之前那些扬言追你的、从窗外看你的、要你联系方式的，也都是被我一手挡回去的。”

　　不要说了。不要再说了。

　　他不听我的，还在继续：“可是下午的时候，我忽然觉得，自己好像也没有什么立场和资——”

　　景向晨余下的那些我很不喜欢的话，被我用吻吞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