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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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肆
“轰隆-”
最近阴天多雨,本就乌云遍布,不见天日,猛然间一道闪烁雷光缭绕乌云,久久不散。
一到黑山城,木灵芝就开始不安的畏缩四肢,任由苏念捏着它的后颈肉。
苏念站在门前仰头去看,在雷光的照耀下一颗瞪大双眼的头颅悬挂城门,禁闭的城门渗透出鲜血,随着雨水冲刷,弯弯曲曲的往外延伸。
木灵芝见她在看,怕她不认得,急忙解释:“听说是城主的脑袋...死前还被放了血。”
动手的还是亲儿子,再再再听说,当时这个亲儿子一边放血还一边哈哈大笑。
漆黑色的两扇门上各画着血红符文,一条一条横横竖竖,晦涩难懂,但落脚处的三个字,苏念看懂了。
往生境。
当初,她的故乡也写满了这些,也是满处鲜血,满是寂寥。
苏念的眸子翻涌着恨意,汹涌的戾气躁动不已,好似有什么东西在指引她...去杀掠。
指引?
胆大妄为的东西。
“嗷!”木灵芝像被烫到一样,惊叫的从苏念手中挣脱,后颈那一处灼热不已,它抬头正想哭,声音却梗在喉咙处。
苏念余光扫了它一眼,一双赤红的眸子,妖艳危险。
木灵芝僵硬卷缩着,苏念蹙眉打量它,好似在评估,许久,木灵芝试探的伸出脚,见苏念没有动作,立即绝尘逃窜。
苏念也不追,红眸转移在门前,瞧着符文虫字就是恼怒非常,遂招手剑术将其砸个稀烂。
一翻动作极大招来里头的东西,一只黑影朝她扑过来,带着浓烈的腥臭,像极了泡在血水里头的腐肉。
也没看太清,苏念一个剑诀把东西打落,击在石壁上,远远瞧着应该是只恶犬,那一处又引来一群黑影。
粗略去算少有三十余头,个个有三个成人大小,首领是只三头犬,样子倒是唬人,就不知实力如何。
这边暂且不提。
就说这个木灵芝慌忙逃窜,还未逃出十里地就被抓住后颈肉,两条短粗的小腿晃荡在眼前。
被抓住了!
会被吃掉的!
木灵芝上下嘎达着牙僵着身子,就以为没命的时候,听见有一男的边说着话边把它接过去。
洪三宝抱着木灵芝用外衣遮着身,也不嫌它全身泥垢,湿漉漉的,眼神谴责的看着老祖宗:“爷,孩子要这样抱,不能提!”
说着怕孩子吓着,负有抱紧实些,托着小屁股脖子夹着伞柄,空下的手有节奏的拍拍后背安抚。
赵君泽撑着一把纯白色的油纸伞,雨势汹涌随风张狂,却又好似有灵都避着他,白衣翩翩不沾雨露,远看倒是真有几分仙气。
但是仙人也不能虐待孩子!
洪三宝不畏强权,狠狠继续谴责,赵君泽摩挲着指腹还低头细细的嗅了几下,也不应话,随他高兴。
先前黑山城传出噩耗时,赵君泽正巧离开回了一次宗门,寻了藏书阁,刚回来就听洪三宝说起这件事。
刚发生那会黑山城的少主子也没打算遮拦,四周涌去的修士不在少数,但也是有去无回,颇为猖狂。
只是仙界内讧正打的火热,谁还顾及这边,不然也没赵君泽这个闲散人的事。
洪三宝自打落地就在兖州城,而黑山城又是邻城,大半辈子了多少有些熟人跟着遭殃,得知消息后自是不忍。
靠山一回来,他就义正言辞的劝说赵君泽去除除恶,把仙人的传闻坐实了,事后他保准让兖州城的说书人撰写上几本,天天传颂。
赵君泽只当洪三宝在胡说八道,但也当下动身一步千里,这洪三宝也是从小听过祖祖辈辈传下来的仙人事迹长大的,
如今好事轮到他头上,一步千里如何不尝尝!于是死皮赖脸的要跟来,面子如何那有这重要。
这才有了这一幕。
洪三宝哄人的本事多少还是有的,他们走了一会快到城门时,木灵芝终于找回语言。
又觉他是好人,磕磕碰碰道:“救...救妖吧!”
洪三宝不解:“什么妖?”
木灵芝道:“白狐...猴...子们都被抓进城里出不来。”
洪三宝听的云里雾里,只当这娃娃傻了,胡乱点头应着。木灵芝也不知道他根本没听懂,听见答复也很开心。
赵君泽遮着嘴角在笑,洪三宝一看就知道自己闹笑话了,但哪儿闹了?
正郁闷着就听那娃娃揪着眉:“那是你吃我还是仙人吃我?”
它还没忘记找人帮忙要付酬劳...
洪三宝顾不上笑抽的赵君泽,捂着娃娃的嘴,训道:“谁教你这些的,太不像话了!”
“谁吃啊?”这是依然纠结的木灵芝。
洪三宝想不通这是那个不负责的父母教的,没好气道:“不吃,谁也不吃!”
“真哒!”木灵芝激动万分,为表谢意小小的嘴巴倏然张大,从口中吐出一颗金黄色矿石,热情推荐:“那给你金子!”
说完有些不好意思,对于妖金子真的没有一点用处。
洪三宝先是楞楞的接过来,巴掌大小,热乎乎的,掂量着还挺沉,不是幻觉,真的:“......”
真的妖。
赵君泽还在笑,他的笑点总是奇怪。
强大如洪三宝,自个儿琢磨琢磨尝出味道,试探的问:“爷,这娃娃好吗?”
不会是个坏妖怪吧?也不太对呀,万一他有个闪失,谁给爷差遣?头号狗腿的位子洪三宝还是很有信心的。
这样一想洪三宝又挺直腰杆,牢牢抱个实在。
嘿,小人得志。
赵君泽解释的话到嘴边,见他少了胆怯一如既往的胆子肥,有些无趣的摇摇头,答非所问道:“到了。”
洪三宝扫了眼路旁的树林,下意识反驳:“这才哪儿,远着呢,还得拐个河道过个桥。”
赵君泽领悟的点头伸出手又说:“脏了。”
洪三宝习以为常,就说你怕脏还提留着孩子做什么,他一副老父亲的埋怨表情,一边又孙子般殷切的拿出手帕凑过去。
才走半步就觉眼前一晃一动,周围云雾腾升,湿润的雨水凝固四周。
他惊叫的抱紧怀中孩童,呼声还未断就看见周围景物熟悉,望眼是熙攘人群,耳听是淅沥雨声,轻嗅是木香的水汽味儿。
竟是来福酒家门前屋檐下!
赵君泽根本就不打算带着一个凡人去黑山城,只是懒得说,等到了城门在送回去也能少废口舌,又能免去陌路难走。
黑山城此时可不比兖州城的雨中美景,就是眼前破开的城门,横尸的街道,悬挂在顶的头颅。
一样也称不上美。
他皱皱鼻子,并不愿意踩什么尸体,于是便脚踩莲花般悬空而走,又如同平日闲逛那般悠闲自得。
黑山城街道较少,从城门一直往前终点处就是城主府,还未到目的地就有脚步声从远传来。
踢踢踏踏的水声,隐隐约约的哭声...
一群衣衫褴褛年纪不等的人,或搀扶或争抢都往城外跑去,一时也没有谁注意到立在那处的赵君泽。
大难一场谁都知晓生命可贵,逃亡的时间也是有限,也许哪怕慢上一步就是地狱,永无轮回。
几步远又缀着一群没化形的妖,有只小猴子一路走一路回头,要不是被伙伴拽着也许早就跑回去了。
倒是奇,谁都往城外跑,倒有一只想回头的。
“不可以进去!”一只白狐小妖拦住路,它的背后有个硕大的爪痕,血水跟着雨水流淌着,像一只红狐狸。
它话音刚落,沉长的街道尽头传来一声惨烈的哀嚎声,空中乌云炸起一道雷光,刺眼的雷从天坠劈下,接连着又是越发凄惨的嚎叫。
人群尖叫起伏,这下谁也顾上谁越发拼命的逃。
白狐也是一脸惧意自那嚎叫声起,它就拖拽着小猴子跑个没影。
只是几息,雷光,乌云,嚎叫,都消散在淅淅沥沥的雨声中,好似前一刻只是幻觉。
从街道这处仰望而去,能看见昔日辉煌的府邸,此时满目疮痍,倒塌的房梁悬挂着残破的白纱丝绸。
雨水汹涌蓬勃间冲刷着杀掠的战场。
府邸门前裂开的瓷器处栽着一株绿翠的兰,上面只有圆圆的花心儿坠着一片。
城主府邸残垣断壁间苏念仰望着天空中的一点白色,灰色的衣裙缺了一角,袒露的脚踝上有一道猩红缺口,像被妖兽活生生咬去一块。
但她依旧站的很稳,额前散落着青丝遮着一道爪痕,周围没有活人她却依旧攥着长剑。
倏然一道咯吱咯吱的推门声从雨中荡开,她机械的转过身,赤红的眸子注视着来人。
那个人很高大,墨色披肩,好似撒了星光,纯色纸伞下着着一身洁白衣袍,谁?
谁?
赵君泽推开门站在三步远的地方,随她打量,面上一派温和有礼,薄唇噙着笑意,也不知心里想些什么。
两人无言对望几许,苏念从残壁上跃下,想上前几步看的清些,但还未站稳就这着地倒了下去。
本是灰扑扑的一个人身上也不知都沾了什么,又这倒在雨里,旁的没个活人,难不成要他像洪三宝一样抱着人?
赵君泽:“......”
糟糕,失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