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川》7723

19、第十八章

　　林子尽头便是一处峭壁，直插云霄。

　　天色已暗，月亮高高的悬在空中，银辉洒在崖壁上，有种鬼森森的好看。

　　见前方也没了路，我回头看了看来时的树林，嗅了嗅，却发现有丝隐隐的熟悉感沿着峭壁直上。

　　细看下，才发现峭壁高处有一山洞，与峭壁浑然一体，甚是隐蔽，不仔细瞧还真看不出来。

　　捏了个飞天诀，便落在了崖洞口，瞧着里面黑漆漆一片，简直不想往里走！

　　但回头想想，珞止毕竟救过我，他出关没多久，若是真出了什么事……

　　算了，就冲他那一张脸，也绝不能见死不救！

　　我咬了咬牙，幻出金焰，走进山洞。

　　直至山洞深处，才发现竟有丝丝柔光泛出，我愣了愣，如此深的洞，头上又是石壁，总不能是月光吧？

　　想着，便也加快了脚步。

　　豁然开朗，便说的是如此吧！

　　入眼的是一个极大极大的山洞，甚是平整。石壁上都镶嵌着夜明珠，光亮让洞里亮如白昼。

　　洞中央是一顿巨大的女娲石像，在夜明珠的光辉下，倒不像是一尊石像，更像是真人。一颦一笑，脸上的温柔笑意溢出言表。而神像下，是一个晕了的……妇人。

　　约莫就是我刚才听见的那声尖叫吧。

　　珞止背对着我而站，一袭白衣，负手而立。脚下有些寒冰，冒着寒气。

　　我忙上前：“你没事吧？”

　　珞止握紧了有些微颤的手，微微低头看着我：“你怎会来此？”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冷。

　　我缩了缩脖子：“这不…担心你吗？”

　　珞止眼底有过一瞬间的松动，但瞬间又被掩盖了去。

　　夜明珠的光很柔和，打在珞止遍身，像是也柔和了他那些冰冰的棱角。我在心里叹了口气，真是没辜负了他这副好皮囊。这二十多万年，不知道招惹了多少好姑娘！

　　“退开。”珞止说道。

　　闻言，我立马退开了两步。便见珞止瞬间飞身而起，在女娲石像的面容前停下。

　　…….上神不会是…….要调戏女娲石像吧！

　　我吞了吞口水。

　　然后便见上神从女娲石像的眉心取出一泛着五彩光芒的东西。而就在同时，石洞中的夜明珠全部碎裂，洞中倾时一片黑暗。

　　一声惊呼后，金焰爬满崖壁，洞中再度恢复明亮。

　　我看着站在我眼前的上神，抱怨道：“上神，下次能先知会在下一声不？”

　　珞止没说话，转头看向那妇人：“她不该记得这山洞。”

　　我撇了撇嘴：“明白。”

　　便走上前去，结印，施了幻术抹去那妇人关于山洞的记忆。

　　珞止看着元衡的背影，开口说道：“你的幻术，倒是精进了许多。”

　　我扭头：“上神以前见过我施幻术？”

　　珞止避开我的目光，走到那妇人旁，施了个法术，便将那妇人变没了。

　　估摸着，是给直接送回家了吧。就像我上次那样……

　　“她……可还会记起？”

　　“自然不会，被瀛洲幻术抹去的记忆，是会彻底忘了的。”我答道，“不过……”

　　“不过什么？”珞止看向我。

　　“或许她轮回的时候就会想起了。”

　　“那若是帝君抹去的记忆呢？”

　　“阿爹？那怕是她永生都忆不起来了。”

　　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问道：“上神问这个作甚？”

　　谁知珞止竟是避开了我的目光，朝洞外走去，也不再回话。

　　只是那背影，却是让我莫名的心中一紧。

　　洞外月色甚好，珞止对这山洞做了结界，便走入树林之中。我也只好跟上。

　　一男一女，一前一后，在树林中穿梭，月光泻下来，倒不觉得黑暗。

　　我看着前面珞止的背影，总觉得今晚的上神怪怪的。

　　也不用法术，就这么走出树林。

　　在那片枯田前，珞止停下了脚步：“那是女娲石碎片。数万年前，女娲以女娲石补天，那地方直接取至人间，便是流萤镇。却不知如今竟还有碎片落于此。”

　　我看着珞止，他仿佛是在回忆着那二十多万年前他们那些神仙们的时代。而如今，却只剩下了他一人。

　　何况，如今还有人，费尽心思引他来。

　　“上神……”一时间，我也不知道可以说什么。

　　“女娲石，就是‘复活的生命’。”

　　“之前，流萤镇四季不断的流萤，和这山清水秀，沃土美景，应是碎片的原因。而近日不知为何，女娲石碎片觉醒，其灵力外泄，外物承受不起，便只有死亡。”珞止清冷的声音在微凉的夜色中响起。

　　“那上神你如今把女娲石碎片取走，流萤镇的居民们…….”

　　“不会再有神灵护佑他们，他们会像其他的土地一样，接受甘滋雨露。”神护佑不了每一个人。

　　我看着眼前大片干涸的耕地，有些叹息。这雨，不知何时才来。

　　突然就灵光一闪，看向珞止。

　　珞止感觉到元衡的目光，一阵不好的感觉划过。这眼神，这丫头又有什么鬼灵精怪的主意！

　　我慢慢的靠近珞止，笑着说：“上神，帮我一个忙，可好？”

　　珞止在心里狠狠地皱了个眉，却依旧不动声色。

　　看到珞止依旧冷冰冰的表情，心凉了半截：“那什么……我也是为了流萤镇的百姓嘛，谁知道什么时候下雨，这耕地如果再不能播种，他们就难生活了，又总不能让上神你去找雨神吧，对吧。”

　　珞止还是没什么表情的看着元衡。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您就在这里下场大雪就行，就举手之劳。”我暗中扯了扯珞止的衣袖，竟可能让自己看起来很真诚。

　　珞止看着元衡扯着自己衣袖，一脸可怜巴巴的神情，有些失神。

　　天空密密麻麻的下起了鹅毛大雪，覆盖住所有耕田。我伸手接住雪，也没看见珞止的失神。
　　片刻，便积起了一层厚厚的雪。

　　“好了好了，上神，足够了。”我朝珞止笑道。

　　雪停后，我便召出金焰，焚化积雪，却不烧着土壤。积雪成水，丝丝沁入土地。将耕地的裂痕一点一点填满。

　　我看着由干枯变成了沃土的耕地，不自觉的笑了。

　　蹲在耕地旁，喃喃道：“自古水火不容，可万物竟能相克，也定能相生。”

　　却不知，身后的珞止在听见这句话时，身形微微地晃了晃，看着蹲着的女子，满口苦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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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隐殿

　　珞止抱着怀中的元衡，现身出来。

　　司云见状立即迎了上来：“哎哟，这小殿下怎么了，怎么伤的这么重？”

　　珞止看着司云，眉头皱道：“你明知优卮冰莲是洛川极寒之物，其寒冰限制本就与她相克，何况她还重伤未愈，你怎敢让她去取那冰莲？”

　　司云满脸懊恼:“我怎知那东西如此厉害，再说，小殿下还不是为了不被你赶走。”

　　“她本就是瀛洲之人，不属于六界，这云隐殿更甚，何来赶走一说？”珞止看向司云，“优卮冰莲竟然在人界，便自有定数，你不可再动心思。”

　　司云看了珞止一眼，没说话。还不是因为优卮冰莲同你一样出自洛川，必然与你修为有好处。而云隐殿的那一枝又被小殿下毁了。我又不能直接去抢……

　　珞止不再说话，抱着元衡便朝殿内走去。

　　“你做什么！”司云拦下。

　　“给她疗伤。”珞止面无表情的淡淡解释道。

　　“开什么玩笑！你们俩体质修为相克，你怎么为她疗伤！”司云瞬间炸毛了。之前救下这小殿下带回来，也不是他珞止疗的伤啊。

　　珞止冷冷的看了司云一眼：“她是被优卮冰莲所伤，再不救，怕是真的要死在我云隐殿。”珞止顿了顿，“到时候，你应付瀛洲帝君？”

　　“可是……”

　　珞止没再说话，便径直走进殿内：“自古水火不容，可万物竟能相克，也定能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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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魔界

　　辛粒快步上前，跪在屏风前：“主上，珞止上神已经取走了女娲石碎片。”

　　屏风后的男子低着头，只是低低地应了声。

　　“主上，辛粒有一事不明，还请主上赐教。”

　　“说吧。”男子的声音听起来，多是疲惫。

　　“主上既已发现女娲石碎片，为何不亲自去取，还要特意激发碎片的灵力，设计引珞止前去？”辛粒低着头，说道。

　　“你以为，那上古之物，是你我可以取出的？除了珞止，怕是没人可以取出来了。”

　　辛粒顿了顿：“那主上，为何又要引那小殿下前去？”

　　屏风后的男子久久不言，一声极轻极轻地叹息：“为了……那些东西……最后到我手上。”

　　珞止，是绝对不会把这些事主动告诉元衡的。我要做的，便是埋下这颗种子。

　　跪着的辛粒越听越迷惑，刚想继续问，就看着一双黑色软靴赫然站在自己眼前，一双手，软软的捏住自己的后脊：“不过……你之前违背命令，不打算说说？”

　　辛粒闻言，冷汗如雨：“属下……属下……”便想起之前不顾主上命令，取元衡性命一事。可那是事实，却又无法辩驳。

　　“罢了。”辛粒感觉到那威压离开，顿时身形软了下去，“有人告诉我说，所有人都会犯错，要给犯错的人，一个机会。”

　　辛粒感觉到那人又回了屏风后，冷汗都没擦，便立刻跪正：“辛粒多谢主上，辛粒万年前受鬼王恩惠，才能活至此时，断不可能背叛主上。”

　　屏风后的人没有说话。

　　辛粒觉得今天这气氛总是不太对，便话锋一转：“堂堂上神都逃不开主上的幻术，假以时日，主上定能拿下那上神！”

　　谁知这话一出，屏风后的人反而低低的笑了起来，让人的听的竟有一丝丝悲凉。

　　“他珞止，只是……想借着我这幻术，去见他的……故人……罢了。”

　　那些只能活在回忆中的人。

　　珞止啊，说到底，我们都是可怜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