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世阳间》张酒心

3、平安玉扣

　　两室一厅，厅里宁静，她安静地躺在沙发上，看着窗外愈发深沉的夜，悄然入睡。

　　今天如此，两年前亦是如此。

　　彼时，她和他热恋，约定好了时间去拍婚纱照，可他却因为途中救人，不幸被歹徒刺中要害。

　　周围嘈杂声一片，她扶着他的头，强装镇定，颤抖着手拨通120，报上位置，说明情况。

　　“小敏，别白费力了，我知道我的状况。”他疲倦地睁开眼。

　　“你不会的，你答应过要陪我到老，你不能食言……”她猛摇摇头，绷紧的弦在瞬间被挑断，声泪俱下地。

　　他笑笑，用沾满血的大手从脖子上拿下从小佩戴的平安玉扣，交放在她的手上，虚弱地说：“代我好好活下去，好好结婚生子，我会在你的心里获得幸福。”

　　“呜呜……我不要别人，我只要你……”她握紧那枚平安玉扣，感受到他的生命在飞快流逝。

　　急救车来了，可他没福气，连氧气都没用上就撒手离开了人世。

　　耳边嘈杂声不断，她跪在地上，嚎啕大哭。

　　一年的时间转瞬即逝，她坐在空荡荡的屋里摩挲着挂在脖子上平安玉扣。

　　夜色里，月光下，玉扣里含着一个不明显的黑点。

　　这枚玉扣挂在他脖子上的时候，她曾经不止一次观察过，玉扣上从来没有什么黑点。

　　所以，这个黑点是因为浸了他的血迹才出现的。

　　整整一年，她闭门不出，隔绝了一切，直到梦见了他，他对她说不要忘了他临死之前说过的话。

　　带着死寂的心，她踏出了家门，做着普普通通的工作，遇见普普通通的人，始终都无法像他话里说的那样，去好好生活，好好结婚生子。

　　心是一片死寂，生活更是一片死寂，她从不遥望阳光，阳光却破寒而入。

　　另一个他出现了，他和他的眉眼很像，脸型也很像，他们甚至还对她说了同样的一句话：“小敏，我要陪你到老。”

　　她想，这或许是上天的馈赠，她接受了他。

　　婚后三个月，他的母亲搬过来和他们住在了一起。

　　婆婆的强势从习惯渗透至夫妻的感情，他们的关系渐渐出现了裂痕。

　　三个月后，她怀孕了。

　　最大的矛盾也由此爆发。

　　婆婆是个迷信的人，信了算命人的话，说她腹中的是个女灾星，说什么都要让她打掉。

　　她不愿，却被自己的丈夫亲手喂下了堕胎药。

　　看血从大腿之间缓缓留下，他厌恶地啐了口唾沫：“别弄脏了地板。”

　　她愕然，身下血渐流不停。

　　他冷眼相对，似是她死了他才甘心。

　　他的冷漠令她感觉到恐惧。

　　血渐渐流着，没有人关心她是死是活，是她强撑着拨通了急救电话。

　　医院里，依旧是一个人。

　　“离婚吧。”她说。

　　他笑：“我还爱你。”

　　她闻言，忽然笑起来，眼里多了一抹柔情。

　　她对他说：“我想回我的爷爷的老家看看，你能陪我吗？”

　　他看她面色苍白，难得答应了她。

　　爷爷的老家偏远临海，他们自驾过去，两天一夜。

　　是夜，她给她煮了粥，他喝过倒头就睡，对她没有一丝关切。

　　她坐在床边看着他，嘴角渐渐浮现出笑意。

　　静默良久，她赤脚走出卧室关上门，用手指捏住平安玉扣，轻轻摩挲：“为什么反差会这么大呢？”

　　地下室的灯光昏暗，他从睡梦中醒过来，竟然发现自己被绑成了一个大字。

　　他努力挣扎，却无济于事。

　　他想张开嘴呼救，嘴却被封住了。

　　不知过了多久，她拿着水果刀和锤子还有一把钉子走了进来。

　　门关上，屋里依旧昏黄。

　　她跪在他的身边，摸了摸他的脸：“我对你那么好，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呢？”

　　他呜呜声不断，似乎在说着乞求。

　　她笑了笑，俯身在他的额头上落下了一个吻：“我知道你爱我，那既然你爱我，那就永远不要离开我了。”

　　他眼露惊恐，挣扎得更厉害。

　　她嘴角笑意依旧，直起身拿起了锤子，对准了他的手腕，犹疑片刻，狠狠地落了下去。

　　他狠呜出声，额头上迅速浮现了一层汗珠。

　　她微微皱眉，睨了他一眼：“真吵！”

　　手起手落，他全身的关节都碎了，甚至连手指她都没放过。

　　汗如水泼，他发不出声音，但他还活着。

　　“你有点重哦。”她笑眯眯地说，把他向挂衣服那样挂在了墙上，把那一把钉钉在了他的身体里。

　　血沿着墙留下来，她眼里满是兴奋，解开他的上衣，在他的胸口落下了一个吻。

　　身起刀落，她在他的胸口刻下了我爱你三个字。

　　不知不觉，血凝固了。

　　他睁着眼，已经停止了呼吸。

　　她站在他的面前站了很久，直到腿酸了，她才推开门离开了这里，驾车回家。

　　家中，她坐在沙发上，耳边是婆婆的怒骂。

　　她不言，只是静静的听着，还不忘给婆婆倒了一杯水。

　　“贱人！”

　　婆婆骂了最后一句话，狠狠地把手里的水杯摔在了地上。

　　她笑了，随即哭了，像是疯了一样大喊：“婆婆我错了，我错了！”

　　邻居们一个个过来敲门劝架，婆婆不开门，还把那些人一块骂了。

　　邻居们一个个骂跑了，婆婆也累了，狠狠地瞪了一眼她，拿杯水进了卧室。

　　她停止了哭声，静静地在沙发上坐了半个小时，最后起身捡起了地上最锋利的一片碎片，又去厨房里拿了砍骨刀。

　　婆婆还在熟睡。

　　她悄悄走进去，对准婆婆的脖子，狠狠地落了下去。

　　温热的血喷溅在脸上，她笑了一下，把那片玻璃碎片扔在了床上。

　　慢悠悠地走出卧室，她从外面锁好门，走进浴室洗了澡，化了精致的淡妆，穿上了去领结婚证那天穿的衣服。

　　将客厅收拾的干干净净，她躺在沙发上看着窗外，不知不觉入睡。

　　时间倒数，归零崩盘。

　　逆光之处，他对她伸出手：“小敏，我等你很久了。”

　　她笑着走过去，搭上他的手：“你知道吗？我爱上了一个人，可是后来他变了。”

　　“真是遗憾。”他笑，拉着她向光中走进去。

　　她沮丧：“对不起，没能按照你的话一直走下去。”

　　“没关系，我会陪你继续走下去。”

　　风雨大作，行人匆匆，独见一妇人忽然停下了脚步，弯腰在地上拾起了一枚平安玉扣。

　　她左右看了一眼，匆匆拾起，走进一家金店卖出。

　　玉乃上成玉，老板忍不住拿在手中摩挲，观看，最终不舍地摆在了柜台里。

　　时之轮转，有一女人踏进了店铺……

　　她从老板手中接过玉扣，细细观看，见它含着两点杂质，一点乌黑，一点猩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