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白月光有点不对劲》上下四方

9、第九章 如影随形

　　“二哥啊——”

　　一声没喊到底，谢未言做势要冲出去，被支引一脚绊倒，啃在地上，一嘴草屑，拖起来就跑。

　　“别管他了不会有事的，咱们得快点躲起来”
　　谢未言也听劝，支引这么一说，他便丝毫没有犹豫，眼看着那红衣服的老男人快到眼前，一把从地上爬起来，反拉住支引，磕磕绊绊跟着瞎跑。

　　身后的家丁穷追不舍，等停下来，两人已经不知道到了什么地方，躲在一处狭小的空间。

　　“要了命，他们如此穷追不舍，定然是做了亏心事！”
　　给谢未言顺顺后背，支引开口道
　　“这是必然，方家姥爷很怕被外人知道的事，也肯定不会轻易放咱们两个出去的，小本子你有没有拿过来？”

　　谢未言顺了顺呼吸，从怀里掏出那本小册子。

　　支引一打响指，从手上生出些火光来，摇摇晃晃的，泛着青蓝色。

　　上面的字迹便印入两人眼中。

　　后面的笔记很少有像前面几条那样，写成很长的句子，大部分都是断断续续的，甚至有些地方被撕下去。

　　“他们把我留下了。”

　　“是私生女。”

　　刚读了两句，谢未言眉头就皱了起来

　　“所以这到底是男孩还是女孩？？”

　　支引摇摇头

　　“这上面写的私生女，也许并不是他。”

　　未言于是低头继续看下去，断断续续的短句子写了大概有十页左右，零碎看不出所以然来，在那后面出现了一篇相对较长的，笔迹很乱，谢未言负责任的读出声。

　　“他们把我留在这里三天了，一点也不好玩，我看到小姐姐有偷偷来看我，可她为什么要躲得远远的？

　　是因为我长大了，她不喜欢我了吗？

　　我在夜里又听见哭声，真可怕，这声音真不小，在梦里都把我吓醒了，他就好像缠住了我，是家里的冤魂吗？

　　大家都那么害怕，他就好像在我身边。

　　我从来不是懦弱的人，所以今天决定要抓住它。

　　可我睡得晕乎乎，起床一看，自己的嘴还没闭上，不断发出的笑声，转眼间又喊出哭腔，哈哈哈哈哈呜呜呜呜呜的，吓得我一身冷汗，那传言中令人害怕的怪物，就是我吗？”

　　仿佛看到了那小男孩独自一人躺在空大院的床上，就在那间屋子拉起的帷幔后面，大张着嘴，发出一阵阵笑声，日复一日的担惊受怕，最后却是自己被自己吓醒。

　　谢未言能够体会小男孩当时的心情，光是看这日记，后背都凉嗖嗖的。

　　小木屋门外，再次传来走动的声音，支引把手上的火光熄灭，两人一上一下爬在木门上朝外看。

　　左右没有看到人，进出口都安安静静的，可那脚步又是听的真真切切，未言感到有点不对劲，真要说哪里不对劲，他也说不上来，他注意力都集中在门外，可冷不丁身后传来声音。

　　“小哥哥，你们干嘛呢？”那冰冰凉凉的小手趁机搭在谢未言脖子上，吓得后者一个激灵。

　　“为什么要偷看我的日记？”

　　谢未言流着冷汗回头一瞧，小男孩就蹲在两人边上，天黑看不太清，只是小小的一团，面朝着未言这边。

　　谢未言吓了够呛，直接坐到了地上，模样很是狼狈，他连连往着与小男孩相反的方向后退

　　“你你你你…你是什么人！怎么会出现在这？你来了多久了？”

　　小男孩歪着脑袋，盯着眼前怔愣住的未言，就要蹭上来。

　　“我是什么人？小哥哥你抱抱我好不好？你抱抱我，我就告诉你，这里好黑，我好害怕，这东西是我写的哦，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眼看他就要碰到未言，谢未言能感觉到这孩子还有呼吸有温度，是活生生的人，他却莫名的有些恐惧，仿佛这是要吸食他血肉魂魄的魔物一般。

　　支引冷着脸从谢未言背后探出个脑袋，他一只手从谢未言腋下穿过，怼在那孩子的额头上，把人推开。

　　“抱什么抱，你把手给我拿远点。不许摸他！”

　　眼看着小孩还想往上靠，却因为支引的力气，没办法前进一点点，气急败坏的哼了一声。

　　“你不给我抱，我就去告诉姥爷，有人闯进来了！”

　　他嘴上说着推开门就要大喊。

　　谢未言反应过来，一把拉住小孩的胳膊想把人往屋里拖，这不拉不要紧，一拉下去，就看见男孩手臂仿佛融化了一般，软软呼呼，黏腻着，两人接触的地方，因为未言的手劲，整块皮肉都陷下去，留下五指的印子。

　　这下不止是谢未言，连小孩自己都愣住了，直勾勾的盯着那条手臂，片刻以后猛的甩开谢未言，抱住脑袋狂叫起来，似乎也是被吓得不轻。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这声音如此尖利刺耳，谢未言也终于明白了，方才在那屋子外面尖叫声的来源。男孩没再停留一刻，转身就跑，谢未言一边恶心手上的绵密触感，一边道

　　“这小孩怎么这么奇怪，他身上这是什么东西啊，黏黏糊糊的，怎么跟发了疯似得？”

　　支引握着谢未言的手闻了闻，又拉他走到室外，往外跟了几步，然后开口道:“是尸油，他身上流下来的尸油，这男孩应当是死了，但不知为何，他自己又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应该还很接受不了。”

　　谢未言也疑惑:“我刚刚距离他很近，能感受到他的呼吸，他身上也并没有死人那股子冷气。我感觉他不像死人，但要说这人是活的，感觉也不像。”

　　“他确是死了。”支引解释道:

　　“方家有一位女儿，名为方奇，对法修咒文最为了解，也许是她用了什么方法才能将男孩用这半死不活的活死人形态留了下来。”支引顿了顿
　　“男孩寿命已尽，可她还偏要逆天改命，我想方家如此古怪的原因，也与这也脱不了关系。现在最好还是不要让他跑出去，一旦被方家人知道了我们的行踪，事情会更难办。”

　　谢未言惊讶之余，了然的点点头，虽然他对方家和道修界的规矩都没有多少了解，但还是能够感觉到这大院的与众不同，自从来到这里以后，支引的态度都变得更加认真起来了。

　　两人追出很远的路，那孩子在跑出去后不久，也停止了尖叫，再次发出笑声，回荡在这空院之中，颇有些毛骨悚然的。

　　小孩子身体轻盈，跑的也快，支引又不放心丢下谢未言一个人先追，只能一路跑，一路拖着谢未言，不远不近勉强跟上那孩子，可拐弯的时候，就要慢上一两步，几个转弯就被甩出了好远。

　　转过那处长廊，眼看就要彻底失去行迹，谢未言着急的同时，也真是拼了命的跑了，可他即便是拼了命的跑，也慢的像头老牛，支引倒是不恼，他看着谢未言的模样就想笑，谢未言擦擦鼻尖的汗，还挺不好意思的。

　　两人本以为会把人跟丢，但一过拐角，就看到孩子停了下来，直愣愣的看着站在原地，不跑也不动弹。

　　他面前，是举着短刀的方梦雨。

　　这女人红色的外袍已经破破烂烂，狼狈不堪，方梦雨的表情严肃而冷漠，短刃在月光下还泛着光。

　　在这生死攸关的节骨眼上，孩子却并没有像方才面对支引两人时的狡猾，甚至连逃跑都不知道，他就抬头看着方梦雨。

　　两人对质很久，那刀刃也没有落下，孩子伸出手，碰到了方梦雨的脸。

　　“小姐姐，你不要哭，我真的不会再逃跑了。”

　　似乎是这一句话终于打破了两人僵持的状态，那女人终于回神，发出一声冷笑，手起刀落，她表情决绝，哪里有什么泪水，方梦雨根本丝毫都没有犹豫。

　　眼看着短刀就要刺入孩子的头盖骨，又猛然间停了下来，仿佛是被什么外物提住一般，短刀滞在半空。

　　男孩本已经吓得紧闭住眼睛，却是半天没有等来预想中的疼痛，他抬头见方梦雨收回了手，还以为她是心疼了，不想下手杀他了才停下来，男孩眼眶发热，一把搂住了动弹不得的方梦雨，扑在她怀里

　　“我就知道，小姐姐是不会杀我的。”男孩从她怀中抬头，满面都是希冀。

　　“这里真的好可怕，咱们什么时候才会回家呀，姐姐你是来接我的吗？”

　　被支引施了法咒的方梦雨自然没办法回答，她浑身动弹不得，只有眼睛朝着谢未言两人的方向瞥。

　　支引缓步走到她身边，蹲在地上，提着那孩子的后勃颈，一把将他从方梦雨的怀中拽出来，道

　　“你们方家就是为了他搞出这么大动静吧？这是什么人？”

　　小男孩张牙舞爪的想要摆脱支引，却对方梦雨十分亲近，支引也大概在猜测，活死人小男孩记事本里说的小姐姐，就是方奇与方梦雨中间的一个。

　　他将方梦雨身上的法咒解开。

　　女人仿佛脱力一般踉跄两下，面容平静，完全没有了方才那副凶恶模样，她没有回答支引的话，反而道

　　“你留着他，早晚会后悔的。”

　　谢未言听得这话，看了眼被提在手里的小男孩，又看了看方梦雨，心有余悸的攥紧了还有些发粘的手心。

　　这里的事远远比他想的更加复杂，谢未言从头到尾也并不想管方家的家事，不想牵扯太多，可他想到谢未休越发虚弱的身体，如果小男孩成为活死人的状态与谢未休的暴病有关，他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袖手旁观的。

　　支引皱眉道:“我救了他一次，你便把这孩子留给我，后不后悔我说的算。”

　　他似乎看穿了方梦雨心中所想，那孩子在他手里挣扎，被支引弹了个脑瓜崩在他额头上，男孩老实了。

　　一行人兜兜转转，最后还是回到了发现记事本的那间屋子，谢未言从进到这院子里以来，对于目的地都不是很明确，此时跟着众人一起走，才大概知道现在是要去找男孩成为活死人的原因，支引方才说方家有个女儿，能够用咒文祭天，逆天改命，那现在恐怕就是要去找她了。

　　谢未言犹豫开口道“我二哥的病，会与这小孩逆天改命有关系吗？”

　　支引皱紧眉头:“据我猜想是有关系的，但也说不准。”

　　谢未言随着女人走到墙上那三副字画跟前，那张图中画的是十八年前岳家祭天，鲜红一片，依旧扎眼的醒目，谢未言看见，方梦雨把手指停在那蜥蜴的后背处摸索。

　　画面之上，连后背的凸起都十分逼真，在灯光底下，仿佛都能真实的感受到巨兽身体上的纹路，方梦雨的手一路划动，从第一幅挪到第二幅，最后停在了那幅两个孩子蹲在地上的画上。

　　她回头看了看已经爬上床的小男孩，方梦雨原本长相就清清冷冷，对男孩说话，更没有一点温度。

　　“你过来。”

　　听到女人叫自己，原本已经扑到灰尘里的小孩，一把掀开帷幔，两步跑过来，满脸都是笑。

　　“姐姐，什么事。”

　　方梦雨眯了眯眼睛，一边笑一边拉他，谢未言都觉得这笑的十分阴险，可小男孩却毫无察觉，她蹲在地上摸摸孩子的脑袋。

　　“把手戳到这里面一下。”

　　方梦雨一边说着，一边指着那画面上，桃树下女孩的眼睛。

　　“要用点力气。”

　　小孩听话的点点头，蹦蹦跳跳走过去，端着下巴看了看，没有丝毫犹豫的把手指戳了过去。

　　而画面上，原本传神的眼睛，顷刻间出现两个大洞，似乎是触动了什么机关，小孩的手指都陷进去，半晌就听到床铺那里传出来的动静，似乎是什么机关打开的声响。
　　方梦雨招呼谢未言二人离开，也没叫男孩一声，于是男孩自己犹犹豫豫把手指拽出来，想要跟上三人。

　　可他抬眼一看，方才探进洞里的部分，全部消失不见了，断口处整整齐齐，男孩却没办法感受到一丝一毫的疼痛。

　　他见得这场景，再次尖叫起来，眼泪鼻涕弄了一脸，他抱住头跑到方梦雨面前。

　　“姐姐，姐姐！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我的手指不见了，我却感觉不到！”

　　“因为你是怪物。”

　　把话放下，方梦雨没有理会几乎崩溃的男孩，她冷着脸，甚至没有多看他一眼，转身带着谢未言两人走向帷幔。

　　男孩楞在原地，举着受伤的手指，看着方梦雨逐渐走远，那表情实在是过于可怜。

　　谢未言想起支引所说的，男孩似乎直到今天还没有办法接受自己已经去世的消息，他有些不忍心，过去想要拉男孩一把。

　　可走近却发现，男孩的手指，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又一次变得完好无损。

　　男孩收回视线，抬头看向未言时，似乎是无意识的，发出之前那毛骨悚然的笑声。

　　“我好像不会死诶……”

　　谢未言“……”

　　谢未言收回已经伸出去一半的手，忽然觉得自己比他还可怜，他带着那孩子，最后一个来到密室门口。

　　从床下延伸出的，这是一处极黑的长廊，呈现出斜坡的状态，两侧是一节一节的阶梯，不知道通向什么地方。

　　这样看起来，有往左往右或者直接走进去三条路，谢未言摸了摸下巴，实在是想不通这样的设计有什么用，不管怎么走不都是通往地下的？

　　支引皱紧了眉头，拉住谢未言，力气是有一点向后拖。

　　就看见方梦雨挥起了自己那条长鞭，一阵碰撞声过后，她似乎勾住了什么，用力往下一拽。

　　一阵巨大的撞击声从头顶上方传出，似乎是什么金属碰撞摩擦，片刻过后，一条足有成人小臂粗的锁链从上方吊下来，在几人面前甩了两下，往更深的地方落下去。

　　谢未言此时也算看的清楚，这哪里有什么长廊，铁锁链能够毫无阻力的穿透看起来逼真的地表，向下延伸。

　　是幻境。

　　他轻轻趴在地上朝地下望了一眼，这下面黑乎乎的一片，深不见底，锁链的尽头都看不见。

　　谢未言吸了一口凉气，感到后怕，若真是不清楚这里的构造，贸然迈步出去，怕是一定会掉下去摔得粉身碎骨了。

　　他犹豫片刻，开口道

　　“这里这么高，咱们怎么下去呀？就靠这链子吗？”

　　谢未言看着支引，若是真要从这么高的下去，谁也不能保证不会出事，支引和梦雨会些法术倒还不用担心，只是他和这小孩……

　　支引没说话，先从上到下给谢未言打量了一番，这才笑着开口，道:“当然是要未言哥抱我下去了。”

　　谢未言听不懂支引话中暧昧，他一根脑筋想了想，觉得支引没明白他的意思，要他抱着支引下去是没问题，他是怕两个人摔下去都得不了全尸，谢未言探头探脑又往里面看了一眼，心里打怵，想打退堂鼓，还没等起身，猛的从背后被人抱了起来。

　　“未言哥不愿意抱支引，那我来抱未言哥好了。”

　　方梦雨首先动作，她把孩子绑在自己鞭子的另一头，似根本不会顾及对方受不受伤，一把拉住那链子，跳了下去。

　　铁链的下方不知道是从何处延伸，在人上去之后，转瞬间就被黑暗淹没了身影，直到看不见那两人的影子了，支引才转过头来，他很认真的看了看未言。

　　“未言哥，其实我有些话想跟你说，希望你能好好考虑一下再做决定。”谢未言被支引抱的难受，一只脚往地面上勾，听支引继续说:

　　“我方才也与你说了，方家女儿会咒术，这本不是坏事，可她将阵法画符用在不好的地方，也便成了坏的勾当，如今下面出了事情，方家从前都在极力隐瞒，如今却放我们二人进来，方梦雨也必定是认为真的瞒不住了，才会做出如此决定。”

　　谢未言认真思索支引话中的意思，支引略微一顿，又道:“我想要和你说的，咱们要去的地方会很危险，如果你现在回头，我送你出去到安全的地方还来得及。我也可以向你保证，即便你不到场，我也会把这里面的事情都解决的干干净净。”

　　光是眼前这高度，谢未言就觉得自己已经有点吃不消，更别说是里面的危险。

　　自从来到方家大宅，出了这么多事，就连带自己来这荒院，支引都没有说过像现在这样的话，现在突然和他讲这些，这里面到底有多危险，他心里自然也是有数的。

　　可谢未言思索了片刻，还是坚定的摇了摇头，

　　“我要下去。”

　　支引皱了皱眉头

　　“为什么？不怕死吗？”

　　“我想和你一起。”

　　支引略微一愣，面前之人眼神坚定，倒是无端要他想起了不少东西，他心中有千万思绪，但支引什么并没有多表示什么，他眉眼间都是笑。一把将谢未言抱起来，一只手拉住链子，朝下划出去。

　　耳边有风，谢未言一想到那高度，就微微打着哆嗦，吓得直眯眼睛，铁链被拖拽的声音很刺耳，他强忍着挂在脸上的劲风睁开了眼睛。

　　看见支引一整只右手都泛着蓝光，似乎是在用法气支撑着，可仔细看看，分明还是受了伤。

　　谢未言心里微微抽疼了一下。

　　落在是地上的感觉似乎还有些漂浮的不真实，未言重重的喘着气，跪在地上干呕起来。

　　支引给他顺了顺背，自顾自在这地方打量。

　　发黄的墙壁，画着不少文字，都不像是现在人用的字符，倒更像是什么公式，十分粗糙，杂乱无章的弄得房梁也布满了。

　　这地方只有一条路，方梦雨并没有在下面等着他们，支引便清楚，是要顺着这条路走。

　　他一拉胳膊，想把谢未言拽起来，本来打算把人背到背上，却不想看起来已经虚的不行的谢未言，自己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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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 幽哩的营养液
感谢 见空未空，橘子洲头的地雷
爱你们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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