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镂玉》风残月夜

5、第四梦·前世余缘·二

　　江山二字易写，实际难操纵，所谓霸权常便。人心永远是最难被看透，从古至今无例外，就算能慧眼识人，也难看透明天的当年人。

　　离开小舍，忧天回眼看着户边的一个小木牌，清晰的用篆体“兔”字。但是他却还在想着，为什么房间内会有如此多的饕餮像？但是又想到，炫秋还有事在身，不方便去打扰对方。

　　“熟悉又陌生的地方，不是吗？”炫秋开口问道，边说着又加快了步伐去往三思阁。

　　“没印象，我想不起来……”忧天走马观花似的浏览了四周，场地极阔，四下皆有人把守。

　　“终究你会怀恋此地的。”说完继续加快步伐。

　　约莫一刻钟，终于行到阁前，但还有百十阶台阶才算抵达。要是按照忧天当年的身手，这段路最多花上五秒，想耍酷还能翻两个跟斗，只可惜那都是记忆中的场景。现在的他体弱不堪，或许是还不适应这里吧。

　　“怎么还有这么多阶梯啊！”忧天刚登上没两步，开始抱怨。

　　“快跟上，要是重要东西错过了，就麻烦了。”炫秋温柔地说完便伸手拉了他一把，脸上焦虑的神情也抵不过着久别重逢的欢喜之情。

　　越接近阁前，越发觉气氛不对劲，每次胡人使者光临，必然是会特意去麻烦下人。比如胡人会经常要吃某种特定的水果、食物等，去劳驾下人上下如此长的阶梯去取。可是这次却没有人出入也没有谈话的声音，莫不成是发生了什么？炫秋心里甚是疑惑，左手牵着忧天，右手从腰间掏出一把短刀。

　　“相公？你这又是干什么？”忧天疑惑道，其实他心中还有上千个问题要问，但是他忍不住想要知道，这两千年来，这世道变成什么样了。

　　“嘘！”炫秋回头看着他，把刀比在口前，示意他安静，又道：“留住这个问题，伊一会自己谈究竟。”

　　“装神弄鬼。”忧天叹道，但心中还是忍住不去抱怨这长长的台阶，真想把设计和建筑的所有人全拉过来问罪，斩了。

　　终于抵到最后几阶，牌匾上被加粗的刻着‘三思而后行’，小篆体，书法又是如此的唯妙唯俏，还镶着金边。或许是因为这里经常有各国使者、朝廷人士的光顾，必然要显得得体了。而想必掌管此地的人必然是个十分有能力的人，也正是眼前人，忧天心想：“真不愧是我爱人。”

　　“伊留于此地，待吾信号。”说完便吻了他的额，迅速松手，跑上去。

　　到了阁前，炫秋绕过主门，到一侧，悄悄推开暗门，入内。或许这里是他所掌管的，所以特别了解总体结构。

　　“真是的！”忧天抱怨道，便坐在了石阶上，望着这栋阁楼，约两三层，四面窗户紧闭，又让他想起来那场梦，那如此真实的场面。继续打量四周，几个角落有几只石饕餮像，歪七歪八的感觉像是随便放的，抬头看楼上，貌似窗口也有许多只如此的石像。

　　“劝君多留意。”那苍老的声音忽然再次响起。

　　“你在哪，谁？”听到那声音的忧天迅速环顾四周，除了台阶下的几个士兵在游走和几个奴仆在打扫外并没有他人的影子。

　　忽然，忧天眼前再次陷入一片黑，嘴里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又是那熟悉的感觉。

　　“最难认的，是你我内心。”忧天身后有人说话，似乎在哪听过，没错，是李煜。

　　他迅速回头，又回到熟悉的小楼，但窗外照射进来的不是月光，而是缕缕阳光，已是拂晓时刻。两个宫女还在原地，细心打扫，室内犹如一尘不染。忽然老者开口问：“两个千禧年已过，故人仍是当年人吗？”

　　“我相信他，故人依旧。”忧天的语气笃定，但神情貌似不定。他正心想：“他的性格，完全不似当年，究竟是经历了什么，如此傲气，少了几分依赖之心。”

　　“故人依旧，”老者重复忧天说的话，然后继续叹道：“不过，多谢君的词，完成了这首前后古绝唱，君功不可没！”

　　“过奖了！”忧天听到对方夸自己，晓得合不拢嘴，不拘礼节的倚在窗边，笑着回答。

　　“那君还记得前生否？”

　　这一句话点醒了忧天，但他还是装成一幅我知天下事的答道：“与胡人交手不慎战死，代代镇守江河的勇士皆是如此。”

　　“想必君明白朕的意思。”对方笑答，并说了声：“公子甚是幽默啊。”

　　对方说得没错，还有整整一生的记忆缺失了，但在冥冥之中记得，那车水马龙、高楼大厦的场景，所谓的‘现代’。不经意间，忧天发现自己开始说官话，而不是现代的‘普通话’了。他却是忘了他这一生是怎么死的，是怎么活着的。

　　“过去了，忘了吧，不值得回忆，这里才属于你，没有衰老，寿比天高。”老者很高兴的说到：“但听朕一句劝，永远别去看清人心，甚至别尝试去看一眼，当个糊涂鬼也好过死的明明白白。”说完便笑了几声，貌似是在嘲讽自己，顺便给后生上一堂课。

　　“占用君过久也是不礼，去助故人行事吧，还是朕经常为君老调重弹，睁开眼后，莫要相信眼前事。”帝皇在给晚辈建议的时候露出的笑容，和蔼，又不缺那份作为统治者的严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