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无名》明城

1、相逢锦如

　　一驾开往皇城的马车上，几位小姑娘在低低的啜泣。
　　“皇城之下，怎会容忍这等贩卖之事。”苏成慧恨恨地说，脸上显出几分不甘。
　　“您这样的大小姐怎会见过这太平盛世之下的污秽与肮脏。”素锦如忍不住冷嘲。大家都是即将被人放在砧板上宰割的羔羊，可苏成慧还未忘记自己是从七品官员的女儿，处处摆官小姐的架子。素锦如还记得她进入马车时被苏成慧绊的那一脚和她肆意的嘲笑。
　　苏成慧听了这话，有些生气地说“那总比某些人强，生在窑子里，说不定还要在进到窑子里，人常说命由天定，说不定有人就是这种命。”
　　苏成慧身旁的燕子微微抖了抖有些心虚，忍不了素锦如的目光，控制不住的微微向苏成慧靠近了些。
　　素锦如在听到苏成慧所说的窑子的事情，就一直怒瞪着燕子。她俩是从一个地方的，她的事除了燕子也没人会告诉苏成慧了，而且燕子和她向来不对付。“不知道苏大小姐有什么好的去处呢？同时奉劝你一句，有一个嘴碎的狗，主人就离被咬不远了。”素锦如怒极反笑，破罐子破摔地继续说道“青楼又如何，这只能证明本人长的好看。不过有人要去当丫鬟的话，那就做些洗衣端饭等粗活，嫁个小厮恐怕就是其最大的福气了吧？你说呢？苏成慧。”
　　苏成慧的脸青了又青，白了又白，大声道“谁会做丫鬟，我父亲让他京城的同僚赎我。到时候我让叔叔把你们都赎出去。除了某些不要脸的人。”像是在说服自己一样。这句话说完，苏成慧收获了一大波期待的眼神。
　　“求求你，把我也带出去吧。”
　　“是啊，我不想去青楼。”
　　“我也不想去做丫鬟。”
　　“……”
　　锦如冷笑。愚蠢，这话一听就是假的，如果真的有官吏同僚赎的话，又何必卖呢？更何况天启朝奴隶法规定，一入贱籍者，终身为奴。自她被卖的那一刻起，她就是一颗废棋。
　　人牙子听到马车里的声音用铁棍敲了敲车身，掀开车帘，露出她那张黄黢黢的脸，斥道“都给我安静点，看来你们都忘了前头的教训了。”当她说话的时候，黑色的两个门牙便露了出来，分外渗人。
　　众人想起了那位逃跑未遂的姑娘被抓回来后的遭遇，齐齐打了个冷战，却是谁也不敢说话了。
　　燕子在听到素锦如说她是一条狗的时候十分生气。正想开口，人牙子就进来了，只得恨恨地瞪她。
　　素锦如当然也注视到了燕子的目光，也不理她。想起自己幼时那些被父母告诫不要和自己来往的伙伴，自己放低姿态，将所有的吃食都交给他们以得他们的友情被母亲撞见后，母亲签着她的手说“锦如，待人真诚也是要分人的，那等趋炎附势，见识短浅的人就算了，一时的朋友容易让自己的警惕心变弱，要交就交可以信任一辈子的朋友。”那一刻的母亲神情复杂极了，似是深陷在回忆中，无法自拔。每个人都有无以言说的过去，人总在生活中学会分辨好与坏，劣与善。锦如想起母亲，也是一片伤感。如果母亲还在的话，想必自己绝不会落到这种地步。锦如控制不住的红了眼。
　　整个车厢都弥漫着令人压抑的气氛。
　　素锦如闭了闭眼，全身脱力了般靠在车厢，如果可以谁家会愿意卖丫头呢？她不恨父亲，父亲听从后母的建议。为了二宝，她那孱弱的弟弟，把她卖了，但终究意难平。
　　天启四年，黄河泛滥，数万百姓流离失所，文帝大怒，令盛刑司彻查黄河水木工程腐败一案，却未想到，大批运往救灾的物资还有大胆的官员贪污，致使这场本能早些抑制住的灾祸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