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影》喜拉雅

8、第八章 莫天

　　坐在马车上，却因为旅途的颠簸感到更加的疲惫。翻开车帘，一阵些微的寒冷滑过耳鬓，但随之清新的空气伴着嫩稚的青草泥土的芳香射入鼻息，有一种说不出的爽朗，立刻抑住了喜雅原本还困倦的眉目，马上舒展开半身，夹杂着春的烂漫，她还是努力的对自己笑了一下。这个温喜雅从来就有一种淡然的天性，既然稀里糊涂的穿越时空，又遇上了像凌玄懿那样的美男子和霍昭这个古怪的盛年将军，似乎一切早就不在她的掌控之中了，她又何苦寻根揭底，起码现在是安全的，并且冥冥之中她总感觉自己终会找到秦阳，所以现在首先要做的，不是自弃，而是自生。

　　“莫天，我们走到哪了？”

　　“再行几十里就到景阳城了，姑娘。”

　　眼前的这个叫莫天的人是霍昭的手下，一个十八岁不到的少年，少不经世的样子，长了一副娃娃脸，眼睛很大，眉目却清秀至极，有几分邻家男孩的亲切的神韵，只不过不太爱说话，这几天都是她主动跟他开口，他才勉强回应几句，这倒有几分像他的主帅。他的身子还算挺拔，只不过像是刚入伍的新兵一样，英气十足，却少了几分内敛，跟他的主子比起来，稍显逊色。

　　“姑娘，又怎么了？”

　　“长时间在马车上感觉有点发僵，我们能不能歇一下？”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前面有个茶铺，我们就在那停一下。”他刚说完，却不由得她已经从马车上跳了下来，“你驾车，我在你旁边走，我们运动一下走过去。”他“哎”了一声，这几天的相处他渐渐发觉她行事古怪的毛病了。

　　“莫天，你成亲了吗？”

　　“啊？”

　　“没什么，你可不要误会了，我只是偶尔比较喜欢八卦一下罢了。”

　　“你会算卦？”

　　“啊？哦，不是，我的意思是……好了，实话告诉你吧，我学过一点算卦。”

　　“我就说吗，将军怎么会让我无缘无故的护送一个女人出城，原来你果然不一样。”

　　这孩子，让喜雅没了脾气，这么好骗。

　　“我还没成亲呢。”

　　“哦，是吗？不要紧，缘分这东西随时会来的，到时候，你躲都躲不过。”

　　“我才不相信缘份呢，大丈夫要的是建功立业，血洗沙场，大家是家，小家也是家，覆巢之下，岂有完卵，我要等到建功立业那天，再找良妻。”

　　奇怪，他的确是个新兵的样子，为什么会说出如此久经沙场的人才会锻造出来的坚毅气概的话来，是男儿本色，还是另有原因？他的脸上的确写着“稚嫩”二字，眼中的确透着“纯净”的底色，只是突然之间的话语让她重新审视其眼前的美少年来。看起来每个人都是一本复杂的书，你需要慢慢品读，才明白其中的原委。

　　“那个，你真这么想的？”

　　“是。”他的目光依旧坚定，视向前方，不带丝毫的迟疑。

　　“莫天，你觉得霍将军是个什么样的人？”

　　“将军是个英雄，我们军中战士个个都以他为榜样。”

　　“他真这么厉害？”

　　“当然，他从小在皇宫中长大，那个金殿不但没有把他变成笼中之鸟，反而让他变得更加威猛，就像苍穹之下的雄鹰一样。”

　　等等？在皇宫中长大，那他到底是什么身世？

　　“他为什么在皇宫中长大？难道他是皇子？”

　　“不是，他的父亲是镇守边关的大将军，多年前战死沙场，留下孤儿寡母，先帝慈悲，就把将军接到宫中抚养长大。”

　　“那他母亲呢？”

　　“据说因为夫君离世，整天郁郁寡欢，没过多久就暴病身亡了。”

　　她深吸了一口凉气，父母双亡，在那种勾心斗角的内苑之中长大，难怪会有如此激进的个性。

　　“莫天，说说你自己吧，为什么要当兵？”

　　“因为我的家人都死了，是死于战乱。我成了孤儿，没有亲人，没有食物，只有一个清楚的念头，就是要报仇。等到可以入伍的年纪，我便应征了。”

　　“莫天，你有没有想过，其实，战争不仅不会消解你的仇恨，反而会刻在你的心里，让你永远没有真正的自我。”

　　“自我？如果你亲眼看到家人死在面前，如果你因为战争的颠簸而落得孤独终老的下场，你就不会在乎那可怜的自我了。我并不喜欢战争，但它不会自己停止，需要有一方彻底的制服另一方，世界才会平静。而我，要亲手来实现它。”此时，他的目光泛起了一种跳跃的火焰，一种完全清晰可见的剑光，在原本清秀的娃娃脸上陡然折射出一道征服者的光芒。突然的一刹那，令人心生畏惧。

　　“莫天，你要知道，即使你成了征服者，也是伤害了同样无辜的人才换来的，战争很残酷，任何一方都避免不了巨大的伤亡，而我，不希望你受伤，毕竟，你也是个无辜的孩子。”

　　“于——”他束紧缰绳，朝她看过来。一个充满感激的眼神，她可以感受的到。

　　“姑娘，我们到了。”

　　“哦？这么快啊。”

　　“去停好马车，我们在这歇歇。”说完，喜雅一个人径自朝茶铺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