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鸦嘴》非将

10、第 10 章

　　肖默回到宿舍时苏其玉已经上了床，他挽着长发倚在床头正在看书，墙壁上的烛光微漾，全数打在了苏其玉无暇的侧脸，随着他轻轻抬头看过来的动作向后散了点。
　　吴兴又一次看呆了，小爪子无意识的在肖默肩上蹭着。
　　“吃饭了没？”肖默问。
　　“你去哪了？”苏其玉恰好开口。
　　两人又同时回答。
　　“吃了。”
　　“转了转。”
　　吴兴觉得自己现在老尴尬了，在这两人之间感觉空气都是死的，能把人憋死。
　　苏其玉点点头合上了书，随手散了头发就着这个姿势躺了下去：“睡了。”
　　肖默没再吭声，走到床边把吴兴放在床头让他立好，站了几秒看了眼苏其玉背对着他平缓起伏的身子，想了想也开始脱了外衫只剩一身里衣翻身进了被子。他还不困，外面的天色也不过刚黑，他睁眼仰躺着，和站在床头弯腰低着脑袋的吴兴大眼瞪小眼，忽的一笑伸出手来，吴兴蹦跶着立在了他的手心上。
　　肖默揉了会吴兴的脑袋，又开始点着他的尖尖嘴，最后，他的指肚轻轻放在了吴兴的眼尾顺着那抹殷红由浓入浅向下抹去，他这么一抹，吴兴的眼睛就会无意识眯起，似是很舒服的样子。肖默拆了发髻，墨色的长发散在枕边，暗色里更不清晰的眉眼朦朦胧胧，只有眼睛里那会发光的一点还亮着，里面映着一抹红，由深入浅。
　　“若你是个人就好了。”肖默忽然这么轻声叹了口气。
　　吴兴心里打了个激灵，刚要张口又想起旁边还睡了个人，于是立马把声音降到最低，几乎是用气息在对话：“为什么？”
　　肖默道：“若你是个人，怕是长得俊俏极了。”
　　吴兴撇撇嘴，一点没有被夸的欣喜，反而心里有点难过，他的目光瞥向苏其玉那里，不知怎么就问了一句：“能比你老相好还俊俏吗？”
　　肖默明显一怔，随即竟是低低笑起来，还在强忍着不能笑太大声，吴兴被他捧在胸膛处，小小的身子下感受到的是肖默胸腔里的震动。
　　肖默笑够了才捏了捏吴兴看起来颇为无辜的的脸颊：“其玉自然长得很俊俏，这点我不否认。”
　　吴兴刚要赌气扭屁股，又听肖默继续道：“不过，若是你长得比他还俊俏。。。”
　　肖默的话停了，指肚反复揉搓着吴兴的眼尾，他也不知为何，单单是看到这两抹殷红就控制不住自己想要碰触的心思，真的好看，就像。。。就像在找不到边际的沙漠里忽的看到了引路的一株荆棘花。又像。。。又像在黑夜里踽踽前行，前方突然升腾起一片火焰，那火光并不热烈，却霎时驱散了四周的黑暗和冷意，他不疾不徐蔓延向上，映照出被遮掩的高山绝岭，也映照出唯一一条通向山外的路。
　　“又如何？”吴兴急切地问。
　　肖默闪烁着眼睛，看着吴兴认真的样子也起了点逗弄的心思，便戳了下他的脑门:“那我就收了你。”
　　收了你。。。收了你。。。收了你。。。
　　吴兴的脑袋里回荡着这一句话，整只鸟都神游太外了，以至于等肖默说晚安了之后他还一动不动的趴在肖默胸口那发呆。
　　肖默说的是什么意思？是我想的那种意思吗？我本来就是人啊，虽然现在变成了鸟，不过不意味着变不回去吧？一定有什么办法能让我变回去的。。。吴兴忽的有点点期待，他拱了拱身子从肖默的胸口拱到他的肩窝处，仰头看着肖默的睡颜，看了会，心里那股子热度不消反增，他本想偷个睡前吻啥的，结果等他看清形势不得不向命运低头，若是真亲下去，肖默的脸上怕是要被戳破个洞。吴兴最后只好退而求其次，用他毛茸茸的脑袋在肖默下巴上蹭了蹭，便心满意足的趴在了他的颈窝那里缩成球睡了过去。
　　第二日，吴兴是被闷醒的，身上的重压让他几乎喘不过气，他艰难的扑腾着爪子和翅膀把自己从被窝里解救出来，两只爪子一伸，挺着肚皮开始疯狂呼吸。
　　正在系腰带的肖默转过身来看了他一眼，眉眼一弯：“醒了？”
　　吴兴一口气吊在喉咙里不上不下，完全忘了在呼气还是吸气。
　　肖默换了件淡紫色的长衫，袖口扎得很紧，锦缎柔顺勾勒出他的肩、腰、腿，从上至下精致的像是画里的人。长发高束，额前散落着几缕，回头间轻飘飘落在脸颊一侧，弯起的眼睛水波盈盈。吴兴一阵恍惚，呛了口气连忙扑打着翅膀飞起来落在肖默眼前，可怜兮兮道：“肖默肖默，你今日要这样去上课吗？”
　　肖默自己看了看衣服没觉得不妥：“怎么？”
　　“换了吧，换了吧。。。”吴兴内心道，这样子出门，都看你去了，哪还有上课的！！
　　“这样利落些，做事方便。”肖默用一根手指接着吴兴的爪子，问他：“在宿舍还是跟我一起去？”
　　吴兴当机立断：“和你一起！”
　　废话，不看着你你指不定被谁绑走了呢！！
　　另一边的床铺早就空了，被子叠的整整齐齐，床榻铺的很平，像是昨晚根本没人睡过一样。
　　“哎？你老相好呢？”吴兴转了一圈没见到人。
　　“吃早饭去了，他一向起得早。”肖默说。
　　“哟哟哟，真是知根知底啊。”
　　肖默感觉这话里带了点酸味，笑道：“还有，不要老相好的叫了，叫他名字就行。都已经没关系了，还算朋友。”
　　“哟哟哟，朋友，好~~~”吴兴哼了两声，抓紧了肖默的左肩。
　　肖默没有吃早饭的习惯，不过他还记得给吴兴抓了把小米带在了身上。
　　吴兴其实很想说他不吃这个，他想吃肉，但是碍于他是只鸟，吃肉什么的看起来太惊悚，于是只能含泪啄着肖默手心里的米粒，就当小零食了。
　　法师和战士分为两个院子，教学楼和宿舍都是分开的，中间砌了一堵围墙，不算太高，法师不用力就能飞上去，战士徒手两下就能爬上去。
　　于是常见的场面就是这样。
　　那墙头蹲着三个二年级战士，正在指着一个二年级法师的鼻子叫嚣：“唐毅你给我等着！”
　　唐毅抛着两枚水球抖着腿嘲笑：“哪里来的疯狗，技不如人还敢来挑衅，信不信下回我去拆了你们班啊？”
　　“妈的！唐毅你不就仗着你能远攻吗？有本事近身打一场！”
　　“嘿哟瞧你说的，我是脑子坏掉了才和你们打架？你们有武器的哎，我送上门当靶子不成？”
　　吴兴瞄了一眼那人的小马尾，悄咪咪道：“是那个人啊。”
　　“嗯。”肖默也认了出来，不过现在这里周围已经围了一圈人，最好躲着点走。
　　玄武学院共分两个院子，法师院和战士院，又各分三个年级，不过院里只有一二年级，三年级部常年在野外，只有两次大考核会回来。
　　一年级都是新生，所以敢这样大庭观众下叫嚣的只有两个院的二年级，这俩年级从入学就不对付，据说起因是因为当年入学考核对垒时各出阴招反被阴，双方都被记了大过，由此互不顺眼，隔三差五串门打架。
　　围墙那一头乱哄哄一通，听动静可能是招来了他们的导师，墙头那三个人麻利跳了下去，唐毅嗤笑一声，手里的水球扔到空里，起身朝着那一头拍了过去。
　　“哗————”
　　“靠！”
　　“我#*@”
　　“。。。”
　　唐毅舒坦了，冲身边几个人摆了摆手便要走，哪知下一秒围墙上忽的跳上来一个人来，那人一米八的身高站在墙上顿时把这围墙的高度都拔起了好几分米，黑衣劲烈，鹰眼灼灼，他扫过一圈直接叫住了唐毅：“唐毅。”
　　唐毅身子一抖，默默转过身子，脸上原本戏谑的表情忽的收了：“哈哈哈，哥，好巧啊。”
　　唐修足尖一点落在唐毅面前，俯身捏住唐毅的下巴，手劲极大。
　　旁边的人忽的退了几米，齐齐弯腰：“唐老师好！”
　　唐修，唐毅的亲生哥哥，战士院一年级导师，五阶战士，传言这人心狠手辣，杀人如同表演歌剧，非常不好惹。
　　难得，这也是能让唐毅立马正经起来且让他害怕的唯一一个人。
　　唐修淡淡扫了一圈唐毅身边这几人，记住了脸，抿唇道：“下回拉练，你们几个，去跟我班。”
　　唐毅的下巴被捏的发红，憋屈的说了声：“是。。。”
　　他今天真是倒了霉了，怎么没人和他说唐修回来了？？
　　完了，距离下次拉练。。。哦不，距离他的忌日，还有十二天o(╥﹏╥)o。
　　那边唐毅黑云压顶，这边肖默万里晴空百花齐放。
　　吴兴作死鸟状趴在肖默怀里，身边叽叽喳喳全是妹子们的声音。
　　“肖默你吃早饭了吗？”
　　“肖默来我这里坐！”
　　“肖默。。。”
　　“肖默。。。”
　　肖默保持着风云不动的浅笑，吴兴低头啄了口他的手指，都怪你，穿的这么显眼！
　　还有，现在的妹子，这么不矜持吗？
　　“怎么了？”肖默点了点吴兴的脑袋，他一个人找了个角落里的位置，轻轻和吴兴说话。
　　吴兴用翅膀给肖默揉了揉他刚才啄红的位置：“她们好吵。”
　　“嗯，我也觉得。”肖默笑着应和。
　　话音刚落，教室里安静下来，肖默一抬头正好对上刚进门站上讲台的沈朝瑞的眼睛。
　　那一瞬间吴兴觉得两个人是有交流的，但具体说了什么他看不出来。
　　一年级E班的学生多是些家族塞进来的，沈朝瑞也是来者不拒，反正进了这个门，都得听他的。
　　沈朝瑞被二年级的那一群兔崽子笑称为“色老头”，这个称号导致了他很多传说，作为新生，你可以不懂课程，可以不懂同学，但不能不懂八卦。
　　在学院大门旁边的那面墙上一边贴着学院导师们的简介，一边贴着受了处分被强制退学的学生名单。
　　有些无聊的学长就会端着一盘瓜子坐在那，搬个凳子兴致勃勃的开始讲着八卦，包括——被退学的这些人，十个有八个都和这位沈老师有关系。
　　而且只要你有点脑子就会发现，好不凑巧，这八个，都姓肖。
　　吴兴已经察觉到了身边几个蠢蠢欲动的灵魂，那几位姑娘，你们眼里的火花已经快烧到我了。
　　沈朝瑞把课本一扔，大剌剌在讲桌上坐下了。
　　“看样子都到了。”沈朝瑞看了一圈，拿出一块晶石放在一边，花名册翻了几页，毛笔在嘴里抿了抿：“挨个上来，报个等级。”
　　整个班不过二十个人，按照座位上台，肖默排在了最后。
　　沈朝瑞大大方方的去看肖默，目光炽热又不加遮掩，肖默也大大方方让他看，虽然他不知道这位沈老师在打什么主意，不过他肖默除了天分，什么也没有。
　　吴兴可不愿意，屁！你还有美貌！
　　苏其玉上去的时候侧身挡了一下沈朝瑞的视线，沈朝瑞有些不满的看了他一眼，就一眼，挑了下眉，毛笔刷刷一勾，然后继续大大方方看肖默。
　　终于，最后一个轮到了肖默，肖默把吴兴放在座位上抬步走上前，伸手覆在晶石之上。
　　那里面的灵气忽的冲破了四个格子，气体充沛、干净，靠前的几个同学发出一阵低呼。
　　四阶法师。
　　沈朝瑞握着笔杆转了转，目光微垂，在肖默名字后面画了个圈。
　　“不错，还没开始系统学习已经达到四阶了。”沈朝瑞拍了拍肖默的肩膀。
　　肖默微微躬身：“学生还需努力才是。”
　　话虽如此，但是刚才沈朝瑞拍他肩膀时，拇指飞快地摸了一把他的肩胛骨，其他人是看不见的，可是触感明显。
　　沈朝瑞说的暧昧：“若是遇到什么难题，大可来找我，老师我随时有空。”
　　底下的几个男生已经别过头去装作没听到的样子了，肖默笑了笑：“好啊，学生在此谢过老师了。”
　　肖默转过身，与苏其玉蕴含了很多层意思的眼神碰在一起，还是苏其玉先移开了目光。
　　吴兴气呼呼道：“那个色老头一定在觊觎你的美貌。”
　　“乱说。”
　　沈朝瑞上课还是一板一眼的，肖默看着手里的课本，却是分神想起了刚才沈朝瑞那一摸索，那绝不是占便宜，而像是在确认什么。
　　肖默伸手试了下肩胛骨的位置，只能感受到平滑的衣料，再就是一点骨骼的硬度。
　　算了，他既是老师，自有他的原因，再如何也不会和他肖默扯上关系。
　　“哦还有，既然以后大家是一个班，那就选个班长吧。肖默，你行吗？”沈朝瑞冲他抬了抬下巴。
　　“。。。好。”
　　“还有，南夙和我的赌注可是给我移完所有灵草，你给他干了就得干到底，后天我验收，别耽误我上课。”
　　沈朝瑞说完也不看肖默的反应径直走了。
　　肖默摇摇头自己笑了。
　　苏其玉上前敲了敲肖默的桌子：“聊聊。”
　　吴兴嗖的从肖默腿上爬起来扒住了肖默的衣服，聊聊？对不起，我得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