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重生就是over》凉窝窝

2、报到1

　　现在1984年！安安觉得一切都那么的不真实，可这的确是事实！从床上下来，安安仔细的看了一下这个熟悉又陌生的房间。上铺的床头位置挂着一条白裙子，安安清晰的记得这条裙子。这条白裙子是妈妈的同事给做的，白色的的确良布，没有图案就是纯纯的白色，带点起肩的泡泡袖设计，领口是方形的，腰部后面一条带子起到收腰的效果。安安记得这条裙子她穿了好几年，刚开始穿的时候裙子还到膝盖的位置，等后来快到大腿根儿时她才不得不放弃。现在这条裙子应该还是新的，挂在床头可能就是准备今天上学报到穿的！
　　穿好衣服，安安在书桌上看见一个蓝色的牛筋布挎包，这个挎包还是安爸出差买回来的，本来打算给妈妈上班用的，不知道怎么就变成了安安的书包。书包里只有一个泡沫文具盒和几本暑假作业，“看样子今天报道就是交作业和领新书”，安安琢磨着。书桌上还乱七八糟的摆着几本语文、数学的课本和练习册，应该是上个学期学过的。安安顺手把书本整理好，塞进书桌的门里。书桌也是安爸自己设计的，和书架是一体的。从侧面看，书架就是钢琴的形状，“键盘”的位置就是书桌，不过“键盘”的位置太窄，连正常作业本都放不下。安爸的设计就体现出来了！书架的第二和第三层正常的摆放着姐弟俩的课外书和不用的书本，第一层是一个竖着开的门，门里放着安安一些备用的作业本和文具用品，打开门，门平放在“键盘”位置就是一个加宽的书桌！安安真想给安爸点赞！也就十个平方的房间，去掉个上下铺的位置，有自带学习桌椅的书架还有一个堪称百宝格的衣柜，虽然稍显拥挤却又合情合理。
　　重生前安安在这套房子一直生活到18岁高考那年，虽然安爸在安安24岁那年因为一些原因把房子卖了，而安安也在高中毕业后就离开家离开这个城市去A省上学，之后回家的机会也屈指可数，但十八年的生活点滴依然随处可见。老房子没有客厅，只有一条小走廊连接进户门和各个房间。四十多平米的面积有一大一小两个房间，在那时候叫做一室半，外加一个厨房和一个只容一人蹲位的卫生间。大屋门口和进户门成九十度角，紧挨着大屋门口是安爸自己钉的一个双层鞋架，鞋架旁是一个双缸洗衣机，正好塞进走廊的拐角。洗衣机旁就是一个脸盆架，洗脸盆放在架子上面的框里，洗脚盆就放在下面框里，平时家里洗漱都在这个位置。脸盆架旁边就是厨房门，说是门其实就是一个门口，安爸早就把门拆下来了，否则打开门就没有走路的位置。安妈在门口上挂了自制的门帘，算是起到了阻止一部分油烟的作用。厨房门口旁边就是那个半室的小屋也就是安安姐弟住的房间，和厨房门成九十度角。厨房门对面是卫生间的外墙，墙上钉着一排挂钩，平时家里外出的衣服和包包多会挂在这儿。卫生间门和大屋门正对着，旁边就是进户门。
　　安安看了一圈儿，和记忆中妈妈还在的那些年家里的布置一模一样。“妈？”安安疑惑的喊了一声，刚才起床后只顾着和记忆中的家做对比，还没仔细的看看妈妈，妈妈见她起床就去了大屋。“怎么了？洗脸水给你倒好了，快点洗脸刷牙，一会儿又没时间吃饭了！”安安快步走到大屋，妈妈正背对着门口一边换衣服一边和她说话。“妈！”安安跑过去一把搂住妈妈的腰，“妈，我想你了！”说着眼泪流了下来。“怎么了？做啥梦了？”安妈转过身来问她“别瞎想了，快点洗脸吃饭，去晚了老师该说你了，你不说你们今天搬教室吗？去晚了就找不到班级了啊！”看见日思夜想的妈妈佯怒的和她说话，安安眼泪流的越来越多，恨不得把这些年所有的思念都化作泪水宣泄出来！重生前，安妈在安安上高二那年就住进了医院。安妈本身就是一个护士，特殊的职业让她看惯了生老病死，刚开始安妈只是咳嗽、发热，她自己却并没有在意，只是利用工作间隙打了几次点滴，等烧退了又继续该干嘛干嘛。可后来反复的高烧又伴随着腿疼、胳膊疼，身上也出现不明显的出血点，安妈才在同事的劝说下住了院。因为是本院职工，安妈的人缘也非常好，院领导多次组织专家给安妈会诊，可还是找不到明确病因，只能一直按照“肺内感染”医治。直到安安上高三上学期，安妈才被确诊为“急性淋巴细胞白血病”，之后立刻转院到市第一医院的血液科进行治疗。那个年代日本电影电视剧火遍大江南北，电视剧《血疑》中的幸子就是身染白血病不治而终的剧情几乎无人不知。从得知安妈的病情后，家里的气氛就一直很紧张，安安上高三，弟弟上初三，都是正关键的时候。安爸的心思都放在了安妈身上，每天三餐都是在家做完送去医院，只要安妈能多吃一口饭，安爸都能开心一整天。安安好像一夜间也长大了，从前无忧无虑的她担起了照顾弟弟的责任，学会了洗衣、做饭、整理房间。安爸一边照顾安妈一边上班，忙的团团转，最只要的还是筹集安妈的医药费。安妈虽然有公费医疗，但平均下来单位也就能报销百分之七八十，最高时自己每天还得承担一两百块的费用。那时候的月工资才三四百块，每天一两百的医药费压的安爸喘不上气。安安只记得当时安爸工作的商店刚开始实行承包责任制，安爸就毫不犹豫的签了承包合同，包下了整个鞋帽组十三节柜台。安爸利用多年采购的经验和人脉赊进了一批货，卖完结账，堪堪的缓解了医药费的危机，但家里多年的积蓄也被掏空了。当时正上高三的安安根本就没有心思上学，每天中午放学都骑二十分钟自行车回家给弟弟做饭，等弟弟上学后她就去医院看看妈妈，陪妈妈说几句话直到妈妈撵她回去上学，她才赶回学校。下午第四节下课后她又书包都来不及整理就回家继续给弟弟和爸爸做晚饭，有时候能正碰见在家给妈妈做饭的爸爸，她就和安爸一起去医院看妈妈或者等弟弟一起去。高三的晚自习安安记得从妈妈住院开始她基本就没上过，每天书包都是同桌帮着整理，时间来得及她就晚上回学校拿回来，来不及第二天就直接去学校。安安的成绩一落千丈，本来她上的学校就是一所普通高中，是一单位的子弟学校，教学质量一般，高三上学期时班主任还随着她老公到某沿海城市去了，把几十个正面临高考的学生扔下了。整个高三安安的班级都处于无政府状态，学校根本就没给她们安排新的班主任，一切全靠自觉，所以她的旷课压根就没人管！当年安安来这所学校上学也是因为安妈觉得离她单位近，方便照顾安安，才找人把安安转过来的，哪知道最后会变成这样。安安现在已经想不起当时弟弟是怎么准备中考的了，她根本就没时间关心他的学习，只记得弟弟一直是班干部，成绩也一直不错，最后为什么自费上了个重点高中她已经不记得了。
　　安妈是在安安高考结束后的第二天去世的，当时医院里只有安安一个人。安爸给安妈送完饭后刚刚回去，其实这个时候安妈基本上吃不进去什么东西了，早上的时候安妈喝了几口小米粥，和安爸说中午想吃他做的疙瘩汤，安爸刚走，说立刻回去做，一会儿就送过来。安安一个人留下来，妈妈刚睡着一会儿就开始咳嗽，呼吸不畅，好像有痰卡在喉咙。安安记得非常清楚，那天是星期日，病房里一个值班大夫都没有，只有一个小护士，小护士给医生打电话也一个人没找到。安安急的直哭，病急乱投医的让同病房病友的家属去帮忙买化痰片，想着妈妈吃了就能呼吸了！病友让安安抓紧给家里打电话找家里大人来，护士值班室的电话居然只能拨医院内线。那个时候还没有手机，通讯一点也不方便！安安跑到医院大门口的公话，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家里电话就是打不通，她赶紧打了一辆出租车往家赶。安安家离医院很近，平时走路也就十五分钟的路程，等安安、安爸还有安安的姥姥、大姨赶回医院时已经是二十分钟后了，安妈已经去世了。后来安安才知道，家里电话打不通是因为她大姨到她家之后就不停的往外打电话，电话一直占线才打不通。本来安安和大姨家的关系就不太好，从那之后基本就断了联系，当然这都是后来的事儿了。
　　办完安妈的后事，一家子一下子就闲了下来。安爸在安妈住院的两年里每天都忙得团团转，可是那时候还有个奔头，希望有朝一日会出现奇迹，安妈的病情会好转，可到头来一切都白忙了！安爸开始出去应酬喝酒，几乎每天都喝得醉醺醺的回来。高考成绩出来后安安都没有去学校查，她知道自己肯定考不上，成绩单压根就没看，只听同桌说过一次，好像还不到三百分！一整个暑假安安一直都在让自己忙起来，好减少对妈妈的思念。安安报名学习了一个月的服装裁剪速成班，结果什么也没学会，只画了一堆图纸回来！她又和两个高中同学一起去批发“透心凉”，在家里冻上冰块冰镇上，然后去路边摆摊！一直到了八月底，好多同学收到了通知书，准备上大学了，安安才发觉不能这样下去了！安妈一直希望安安以后可以从医，高中时她选择理科就是为了考医学院，可现在什么都不可能了。直到有一天安安偶然在一张《中国青年报》上看见了A省***医学院招收应届毕业生的广告，上面写的非常吸引人“只要是应届毕业生成绩不限”，说是某医学院招收的计划外的自费生，毕业后直接发某医学院的毕业证！在这么权威的报纸上登广告，那内容一定不会有假！安安确信！当时安爸已经在家附近的某医学院托人给她争取了一个自费生的名额，但是安安死活不想在家附近上学了，只想离家越远越好，根本没有考虑安爸的心情。最后，安爸妥协了！
　　安安离开了家，离开了这座城市。学校在A省省会L市，报名时安安看到的是一所正规的学校，可交完学费和各项费用后学校的车把她带到了一个偏僻的大院，院门口侧面挂着一个木制的牌匾“***中西医结合学院”，大院里只有一排平房和一排二层小楼。宿舍被安排在小楼最西侧的一间大房间，里面拥挤着安着差不多二十张上下铺，基本都已经住上了人！刚开始安安只认为学校的环境比较艰苦而已，后来开始上课后才知道，这就是一个私人为了骗钱打着某学校的旗号办的这么一个地方，来上课的老师都是从各个医院和学校花钱请来的，上一节课算一节钱，一门科目换十几个老师的情况经常都有！就这样安安浑浑噩噩的混了两年！
　　“安安，安安！想什么呢？快点准备走了！”安妈的说话声打断了安安的回忆。“妈，你还在，真好！”安安使劲抱了抱妈妈转身跑了出去。“这孩子，睡糊涂了吧！”
　　洗漱过后，安安看着厨房料理台上的一碗“大米粥拌奶粉”又差点没流出眼泪。这可是她家独有的吃法！“大米粥拌奶粉”、“奶粉拌大米饭”！好多年没吃过了！
　　“妈，你今天什么班儿？”安安坐在安妈的自行车后座上歪着头问安妈。安安记得妈妈上班时一直是四班儿倒，一天一个班儿。早八点到晚五点是全班儿、早八点到下午两点是小班儿、下午两点到晚上八点是二班儿、晚八点到第二天早八点是夜班儿！“今天本来是二班儿，谁让你今天开学，我上午就早去一会儿，你中午来我医院吃饭，晚上我带你一起回去。”“呃，妈，你现在在几楼？”安安早就忘了这时候的安妈在哪个科室了，印象中安妈呆过外科病房、骨科病房还有两科的门诊、注射室，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哪还记得安妈现在在哪儿。“呵，你昨晚都干嘛了？真睡傻了？前几天你不才从我那拿回来好几个本儿吗！中午去二楼病房找我！”“哦，我知道了！”原来妈妈现在在外科病房啊！安安心里想到。
　　“到学校了，快点下车赶快进去吧！”安安正低头琢磨着就听见安妈说。安安跳下自行车，抬头看了看眼前的学校“就是这里了！”，在这里安安上了四年小学，一直到毕业。安安本来在距离这里不远的另一所小学上学，二年级的时候那所小学拆迁改建成了初中，也就是后来安安上的初中。两所小学合并成一所，于是安安三年级的时候就开始在现在的小学上学了。“妈妈再见！”安安和安妈挥手道，一直看着妈妈拐过路口，才跨步走进了操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