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一别终相见》陌九阳

3、深夜里的回忆

　　简单自从记事起就知道这个家完完全全是靠妈妈一个人维持着，这些年虽然妈妈的生意越来越好，可是妈妈却是越来越憔悴，多年来昼伏夜出的进货、经营店铺，很少能休息、甚至生病的时候也要坚持去店里，看着妈妈如此疲惫，简单虽然年纪很小却能懂得这个女人独自带着孩子是有多不容易，所以这些年简单从来没有对母亲撒过娇、更不会耍小脾气，就连妈妈不在家时遇到水龙头漏水、换灯泡的情况都是自己去求邻居叔叔、阿姨帮忙，然后自己慢慢摸索着学会的，连做饭也是“拜师”与邻居木子奶奶。
　　平日里妈妈很少有时间做饭，就把简单托付给邻居木子奶奶，一来妈妈可以放心简单放学后不会乱跑，二来木子奶奶会和简单一起吃饭，也不用担心老人家舍不得给自己补充营养，三来可以有理由给木子奶奶贴补一些生活费用，有时候木子奶奶做饭的时候，简单就会站在一旁专心的看着，然后好奇的问东问西，后来等简单大一些后，木子奶奶索性把自己做菜的技巧写成菜谱留给简单，偶尔有时候炒个青菜的时候还会让简单动手试一试，简单很有贤妻良母的天赋，一些简单的炒菜学的很快，就连木子奶奶做一些操作繁琐的菜系时，简单也能在一旁头头是道的说出下一步应该干嘛，祖孙两人成了默契的搭档。木子奶奶经常取笑易妈妈，不知道一个连韭菜和蒜苗都分不清的妈妈是怎么生出对做菜这么有天赋的女儿。
　　木子奶奶是一位典型的“空巢老人”，个子不高、身体单薄但还算硬朗，奶奶的老伴儿去世的早，早些年都是奶奶一个人将一双儿女养大，好在儿女都算有出息,有着不错的工作和幸福的家庭，但儿女却都在外地定居很少有时间回来看望老人，奶奶劳苦了一辈子却没有退休金，儿女虽然工作体面，但漂泊在外挣钱不易，奶奶平时很少主动跟儿女要钱，尽可能的在小区附近找一些零工做，简单母女搬进小区前，正好附近的一所商场开业，木子奶奶就去商厦做保洁，虽然身体硬朗但毕竟年纪大了，保洁工作做起来有些吃力，知道妈妈去做保洁的儿女很气愤的给妈妈打电话，于是木子奶奶不得不辞掉保洁工作，闲不住的老人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工作，只能每天在小区附近拾些废品然后拿去卖掉，奶奶很爱干净，也很注意礼貌，拾的废品从不往家带，更不会堆积在楼道，都是捡累了就去附近的废品回收站卖掉，然后才回家。
　　其实易妈妈和简单刚搬入单元楼的一段时间，和木子奶奶打过几次照面，但并没有太深的交集，但有一次木子奶奶出门忘了带钥匙，老人家无助的坐在楼道里哭了起来，正巧易妈妈路过帮木子奶奶叫了开锁的工匠，了解了情况以后易妈妈经常会去照顾老人家，奶奶很要强不肯接受易妈妈的接济，于是易妈妈干脆提议把简单丢给了老人家照顾，这样自己也放心孩子的安全问题，有着相似经历的易雅琴让木子奶奶心疼不已，在加上小简单虽然对别人都是一副高冷不可接近的样子，但对这个可爱的老奶奶却很亲近，一个子女不在身边的老人、一个独自带着孩子的女人、一个只有妈妈的小女孩，三个不同年龄的女人在一起相互依偎、相互取暖，直到简单上初三那一年奶奶离开人世，得知消息的简单伤心了很久，还因为妈妈没有第一时间通知自己和妈妈赌气了一个星期，这应该是简单十几年来第一次和妈妈生气吧。
　　木子奶奶去世后，奶奶的子女很快便将房子变卖了，新搬进来的住户是一对年轻夫妻，三天两头就是一小吵，半个月就是一大吵，简单不喜欢他们，易妈妈也只是礼貌性的和他们打招呼。
　　这天简单下了出租车刚刚走进楼道就听见了乒乒乓乓的摔东西的声音、偶尔还有一阵阵女人的哭泣，简单不禁皱起眉头，三步并作两步的走回家，到家一看已经九点多了，得奖后简单第一时间给母亲打过电话也沟通了回家的时间，到家后心想着妈妈应该很快回来了，也没顾得上休息一会儿直接打开冰箱就着仅有的食材随便做点饭菜等着妈妈回来一起吃。
　　做生意就是没有规律可循，因为是多年的老店有很多回头客，所以有时候生意好的时候，晚上9点还会有三五个年轻貌美的女孩说说笑笑的进店狂选一番，就是几件内衣，一选就能耗上一个小时，当然也会有冷清的时候，这时候如果赶在月底，便早早关门算是给自己和店里员工放个假。
　　妈妈是个善良的女人，随着店面的不断扩建，店里的员工也多了起来，虽然这些年店里的几个老员工有因为生孩子辞职回老家的、也有在妈妈帮助下自己做起来小老板的、当然也有被妈妈派去分店做店长的，这几年在店里打工的年轻人多了起来，所以易妈妈为了维护员工关系除了偶尔会在生意冷清的时候临时选择提早关店，也会固定在每个月的最后一个礼拜三作为团建日，带大家出去吃点好的、放松一下。
　　母亲在选择员工时会对那些家庭条件较差的员工优先录取，即便没有什么文化、没有工作经验，只要看着孩子踏实就可以，店里的年轻女孩子虽然比简单大不了几岁，但因为家庭的原因都很早就独立承担起家庭的重担。这些孩子住着条件最差的房子，吃着最便宜的饭菜，只为了一天可以省下几块钱，后来易妈妈干脆就供她们午饭，有时候这些女孩子生活中遇到困难也会找易妈妈帮忙，在这些大女孩眼中，这个坚强的女人不仅仅是自己的老板更是自己的家长，但毕竟都是孩子，对外界的新鲜事物还是处于本能的好奇，看着简单偶尔和朋友出去聚会打包回来的各种饭菜，多少还是有些羡慕，为了促进各店员工之间的关系索性就每月组织一次团建。
　　今天虽然不是礼拜三，但可能是因为快开学的原因，青春期的女孩子总是对内衣这些东西懵懵懂懂，害羞内敛偶尔会不好意思在白天人多的时候站在带着成熟魅力的女人旁挑选着可爱型的内衣，简单偶尔在店里帮忙，这种情况经常能遇到。
　　简单坐在沙发上看了会电视，因为这段时间太过疲惫，不知道自己看了些什么就睡着了，不知睡了多久简单被一声巨响惊醒，半醒中意识到是邻居吵架的小夫妻开始摔东西了。简单睡眼惺忪的看了眼时间已经十一点了，在屋里看了一圈妈妈还是没有回来，简单开始有些着急，妈妈如果有事不回来应该会发条短信或者打个电话，可是现在给妈妈打电话，只是听见那冰冷没有感情的“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的提示音”
　　简单本想给店里的员工打电话，但是考虑太晚，母亲又是成年人，所以放弃了打电话，但转念一想还给店员王晶晶发了短信，因为学业关系，简单已经很少在店里帮忙了，所以店里的大部分店员虽然认识但也都没有联系方式了，晶晶姐跟在妈妈很多年了，已经从一个见人不敢说话的女孩子变成了可以独当一面的女汉子，对简单自然也是当做亲妹妹一样。
　　“单单啊，易姐还没有回去吗？”很快晶晶把电话打了过来，电话那边声音有些担忧。
　　“不好意思，晶晶姐，这么晚还打扰您，可是我联系不上我妈妈了。”简单的声音有点颤抖，这些年简单从来没有一次是联系不到妈妈的。
　　“单单，你别着急，今天店里盘点，几个店的营业额都比上个月高，而且我们得知你在比赛中取得了好名次，易姐耐不住我们几个撒娇，所以带我们和分店的小伙伴一起聚餐了。但是九点多我们就吃完饭，你妈妈还说差不多能在你到家前赶回家，临走前还特意给你打包了你爱吃的宫保鸡丁和麻婆豆腐。”
　　“我想你妈妈是不是先去电影院买票了，吃饭的时候听说最近特别时兴看夜场电影，很多学生都赶在快开学这几天组团去看，他们说夜场电影很难排上票的。”晶晶姐继续说着。
　　“那晶晶姐，你们在哪吃饭的，我妈有没有说是去东城还是西城的电影院，我过去找找。”
　　“哎呦，宝贝，你可不能出去，现在多晚了，你一个小女孩多不安全啊。”晶晶姐有些惊慌，生怕简单遇到坏人。
　　“没事的，我是练跆拳道的”简单有些无奈的解释到。”
　　“哦，也是啊，那也不行。这样吧，我现在就去你家，你把门锁好，如果有人敲门千万不要开啊。”在晶晶的千叮咛万嘱咐下，终于劝阻要出门寻母的简单。
　　“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这么晚，您也别过来了，在等等也许就回来了”简单虽然嘴上不承认，但自从木子奶奶离世后，自己在市一中上学也是走读，所以妈妈在店里加班的时候，都是晶晶姐来家里做饭，然后陪着简单吃完晚饭后在离开回家。
　　“嗯，那你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啊。”
　　等待的时光总是漫长，夜已经深了，深的明明是夏天却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看着屋里的陈设，简单开始回忆这些年的点点滴滴。
　　小时候的简单几乎是在一件件各式各样的内衣的陪伴下长大的，见得多了才上小学后就比同龄孩子成熟很多，妈妈怕长期这样下去对简单的成长带来影响，所以休息日的时候就把简单送去兴趣班学习。老天爷似乎看这对母女可怜的让人心疼，坚强的让人敬佩，于是特意照顾了易妈妈的生意，那会儿家里的生意已经开始步入正轨，经过几年的经营，已经从一个摊位变成临街的店铺，那时的房价还不是很贵，妈妈卖掉了姥姥留下的唯一处房产加上这几年的积蓄将店铺买下。也雇了一位帮手，休息日的时候白天简单在兴趣班上课，店员下午上班，而妈妈会早早到兴趣班等着简单结束一天的课程，然后母女两一起去市场买菜，虽然妈妈做菜并不好吃，简单虽然很嫌弃但还是很幸福的吃着妈妈做的每道菜。母女两的日子过得虽然有些辛苦、但是很温馨。一间店铺、一对母女、一片和谐。
　　后来认识了木子奶奶，简单才知道原来家里做的饭可以这么好吃，所以小小年纪的简单，就励志要学会做菜，以后做给妈妈和木子奶奶吃。简单很争气初二暑期就已经会做很多菜了，初三临开学前还信誓旦旦的跟木子奶奶说等放假了做饭给两位长辈吃。可是再放假回来不过一个月的时间，木子奶奶就离开了人世。
　　简单的回忆中没有关于父亲的任何一点记忆，而母亲也只是一遍遍的反复告诉自己，父亲很爱她、也很想念她们，在她出生的时候平时不苟言笑的父亲高兴的泪流不止，简单这个名字就是父亲给取的，希望你简简单单、快快乐乐。可是这十七年间，不要说是和父亲相处，连一张照片都没见过，就连“简”这个姓都不是父亲的姓。
　　但简单记得因为没有父亲，就像很多电视剧里的故事情节那样，简单经常会被调皮的同学欺负、说她是没人要的孩子，简单的性格是那种遇强则强的性格，在加上练跆拳道功底，一时间妈妈成为了经常被其他小朋友家长在老师面前的投诉对象。
　　最初简单并不能理解为什么受到“语言暴力”的明明是自己，虽然她也不理解“语言暴力”是什么，她只知道自己才是那个受了委屈，应该接受被人道歉的人，可是自己的妈妈在老师和其他家长面前却像是做了什么天理难容的罪人，要一遍遍的和那些傲慢的人低头认错，忍受着那些学生家长的冷言冷语。
　　简单看不过去，但却“人小”言轻，妈妈只是一遍遍的认错，然后跟自己讲无论多么愤怒都不可以动手打人，在你动手的那一刻，你就变成了“加害者”。简单虽然依旧不能理解这些道理，但看着妈妈一次次的隐忍实在是心疼，于是自己也慢慢的学会隐忍。
　　简单是个很聪明的孩子，聪明到虽然小小年纪就能将所谓的人情世故“自动消化”，就像她不懂什么是被害者、什么是加害者，但却懂得因为自己动手打人给妈妈添了很多烦恼，于是学会了隐忍，而且可以隐忍的很好，无论同学再怎么嘲笑她，她也只是笑而不语，而且不会记在心里，因为她知道如果记在心里，比起自己受伤，妈妈会比自己伤的更厉害。妈妈虽然很心疼自己的孩子，但是学会隐忍是她唯一能教给她的，她不能失去她，即便她知道自己的女儿正在经历着委屈。
　　不知不觉简单小学毕业了，学会隐忍的简单不再在意那些不懂事的小朋友对自己以及家庭的“评判”，与其说简单对这些“语言暴力”视而不见，不如说是将它们转化成了盔甲。深知“流言蜚语”对简单的影响，易妈妈开始为了简单择校问题烦恼，如果继续在本校区读书，那遇到的同学依旧是小学的同学，简单依然要继续隐忍，可是青春期的孩子“隐忍”可以保全这个倔强的孩子吗？
　　几经打听，妈妈了解到“向阳中学”，也许那里是最好的选择，于是将简单送去H市最著名的军事化的私立中学——向阳中学成了母女两的奋斗目标，一个努力挣钱一个努力学习。
　　这是一家以“严”出名、以“高分”征服家长的学校，但“好”有“好”的代价，虽说是面向广大应届学生的“军事化”学校，但学校初中部的“学费”比起一般私立学校也是高出很多，但好在比所谓的贵族学校平价了一些，来到这里的孩子基本分为两种，第一种：父母逼迫孩子努力学习，以后继承家业，被逼迫着学习无暇顾及他人的私事；还有一种是在孩子家长的眼中似乎没有什么比学习成绩优异更重要，所以这些学生多半是“书呆子”每天沉浸在书的世界，两耳不闻窗外事。但有个共同点就是家境富裕，后来简单说向阳中学就是一个小型的商学院。不过这种情况倒是让简单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简单对这所学校也是充满了好奇，于是为了能通过学校入校的心里测试、以及超纲成绩测试而努力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