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真》七岳

9、第九针

　　日子还是要过，喜欢的梦想也还要努力，经过近一个月昼夜的预习，赵潭潭终于不负众望的通过了都市报社的笔试和面试。

　　“这么厉害，小爷我自掏腰包给你庆祝庆祝。”

　　“别，明天上岗就直接实地培训，我还是要准备准备。”

　　“准备什么？我跟你说，临场发挥才是你的真本事。”

　　“像你临场发挥所以一学期挂七科吗？”
　　“赵潭潭，我人生最大的失误就是让你知道我的所有糗事。”

　　江煜气急败坏。

　　嘻嘻哈哈和江煜打了一会儿电话赵潭潭就站在衣柜前泛起了难。

　　她没说，刚刚好明天的实地培训，她跟的那个采访，是在第五医院。

　　说是实地培训其实就是别人采访她做杂工，拉电线，试麦，拍板。

　　这是一个第五医院专家的访谈，专家也不是赵潭潭认识的，有时候还要帮忙调音，赵潭潭很累，也很沮丧，因为没遇到过想见的人。

　　直到结束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告知同事直接回家，便向住院部走去，踏进大门的那一刻她的心就开始狂跳。

　　手科办公室安安静静的，只有一个人在趴着睡觉，潭潭认出了是谁，不忍打扰，但是睡觉的人仿佛有感应一样。夏末的五点多，太阳正落山，照在办公室的窗户上，楚问慢慢抬起头，周身一圈光晕，趁的人温暖又柔和。

　　而楚问还没有完全清醒，睡眼惺忪，眼神柔化了他平时对人的凌厉，迷茫和疲惫使得他给人的感觉，有点可爱。

　　可爱？嗯，楚医生自信的样子很可爱，哄孩子的样子也很可爱，刚睡醒的样子更是可爱了。

　　赵潭潭咳嗽了一下

　　“你好啊，楚医生。”

　　语气中有着赵潭潭自己都没察觉的甜腻，可能是满足了这一趟的心愿，她嘴角一直上翘着。

　　还没认清人的楚问第一察觉的就是这个笑脸

　　纯净的有点好看。

　　“楚医生？”

　　“你有事吗？”

　　楚问一边问着一边走向洗手池洗了下脸，看得赵潭潭荒神忘了回答，或许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还未擦干的脸转向赵潭潭站的门口，光线太强，突然看不见脸，但是楚问好像感觉得到小姑娘的心情是很好的。

　　“你来这里做什么？”

　　楚问又问了一遍，带着点不耐烦。

　　赵潭潭被问得手忙脚乱，其实没想出现在这个人面前的，但是不由自主就出现了，然后还，想多接触一些。

　　“我，我今天上班刚好路过这里，就想，就想着看看你是不是有时间，我请你吃饭啊楚医生？当作感谢你给我缝针和拆线，哦对了，还有那块糖。”

　　嗯，自觉理由充分。

　　“糖？”

　　“是啊，我拆线那天你给我的啊。”

　　就是因为那块糖赵潭潭才对他有了最强烈的心动，现在始作俑者却不记得，着实让她有点委屈。

　　楚问想到的却是几年前的那块巧克力，命运还真奇妙，这也算是还了她那个甜。

　　楚问披上白大褂，想着既然还清了就别再纠缠，毕竟听说这个女孩，喜欢的另有其人。

　　“你走不走？办公室要锁门了。”

　　“走的啊，我说我请你吃饭。”

　　“没时间，我吃一口就要回来。”

　　“你怎么能这样？你的胃本来就不好，你应该细嚼慢咽，你...”

　　“你胃好？”

　　“我...”

　　赵潭潭哑口无言，楚问已经关好了门，留给赵潭潭一个蔑视的眼神径自往外走。

　　赵潭潭赶紧跟上

　　“那，那你留个电话，等你有时间我请你吃饭。”

　　楚问看了小姑娘一会儿，想起这个姑娘可能是喜欢祝贺的，突如其来一点烦躁。

　　就在赵潭潭被盯的要低头的时候楚问报出了一串手机号，她匆忙想记下来，等再想确认的时候楚问已经离开电梯里了。

　　赵潭潭心情美滋滋的回到家，张玲已经开始做饭了。

　　“看来工作挺轻松的么，还哼着小曲回来的呢。”

　　“哪有，妈，你是不知道我有多累，什么脏活累活都是我的，你说那些高龄哥哥姐姐，连水都得我给他们接。”

　　“还高龄哥哥姐姐，你啊，就是在家里被惯坏了，这每个人工作刚开始都是这样的，你说你现在，除了端茶倒水能做些什么？都是你要看在眼里才能学会的，你啊懂点事儿，人家就愿意教给你东西。”

　　“是啦是啦，知道了，你女儿嘴这么甜，肯定会招人喜欢的啊。”

　　“哎呀，不求你多招人喜欢，能相安无事就好了。”

　　赵潭潭撇撇嘴去洗手了。

　　唉，今天结束了访谈明天就不能再去第五医院了，就见不到楚医生了。

　　赵潭潭现在跟的部门很稳定，都是专题采访，不像实时的那些随时扛着摄像机就要走，但是这对于初入社会的赵潭潭来讲还是很辛苦，每天到家吃完饭几乎倒头就睡，睁开眼睛就可以收拾收拾上班了。

　　这一天，赵潭潭刚进办公室就见到对面的王姐举着食指放在嘴唇中间

　　“嘘。”

　　赵潭潭也小声的问

　　“怎么啦？”

　　“还是不是咱们的秦大编辑”

　　“秦编？”

　　“嗯，上次啊，你们去第五医院做的妇产科那个访谈你还记得吗？”

　　“记得啊，当然记得，那是我第一个跑外的访谈么？”

　　“嗯，就是那个，少题材了。这不秦编在写的时候发现了就不高兴了嘛。”

　　“不能啊，题材不应该都提前给记者的吗？”

　　说话的王姐瞬间摆出聊八卦的脸

　　“哈，那谁知道了，唉，咱们这儿啊，都是记者的翘板而已，你看看，去年总共进来了二十个记者，现在还剩几个？能去媒体的都去媒体了，谁还在你报社干，唉，互联网时代啊，报纸杂志都不景气喽。”

　　“但是王姐，咱家报社不是一直都挺火的吗？”

　　“虚有其表罢了，唉，现在负责任的记者编辑还有几个？不都是糊弄糊弄完事儿了？你别跟别人讲啊，我听说啊，咱们单位可能要被民营收购了呢。”

　　“啊？”

　　“嘘，小点声”

　　“不是，这不能吧？”

　　“说不好呢。”

　　王姐说的云淡风轻，像是和自己没关系，赵潭潭年轻，经不住说，不禁沮丧起来，那她刚刚进来的小职员岂不是要被改革？

　　正沉思着，会议室的门开了

　　“上次第五医院曾医生的访谈是谁跟的？”

　　说话的叫秦明月，是都市报社的知名编辑

　　赵潭潭努力想隐藏自己但还是没敢无动于衷，默默的举起了手。

　　“小赵，你拿着录音笔再联系摄像组跟我再走一趟。”

　　“啊？秦姐，摄像还跟着去啊？还有不通知记者组吗？”

　　秦明月眼神一凛

　　“你不是记者吗？”

　　“是是是，我现在去准备。”

　　就这样赵潭潭带着一颗澎湃的心跟着秦明月上了车

　　“秦姐？我等一下都需要问什么问题？”

　　“什么什么问题？”

　　“就是采访啊？”

　　秦明月从上到下打量了一下赵潭潭，意味很明显，是在质疑

　　“难道，不是我进行访谈？”

　　“有上进心是好事儿，但是妹妹啊，姐姐可告诉你，很多事你还是先学着为好。”

　　“那，那我刚刚问你要不要记者。”

　　“因为我就是记者。”

　　赵潭潭愣住

　　“怎么？不信？”

　　其实赵潭潭也不是说完全不信，只是听说这位秦编其实只比自己大了两岁，也是本地人
　　，她隔壁的大学毕业的，倒是一个比较出名的大学，可是秦明月个人却没有给人这种感觉，上到天文地理下到街头巷尾，只要她想总能侃侃而谈，人的气质却是冷淡的多。

　　“我，我没有不信。”

　　“嗯，信就好，给你一碗鸡汤吧，这个世界上只有你会别人不会的才不会被别人取代，懂？”

　　赵潭潭懵懵懂懂的点点头

　　“好乖。”

　　到了第五医院即刻开工，匆忙的赵潭潭都没看看路过的人里有没有楚医生的身影，直到收工的时候，她帮忙收摄影的架子，没想到不小心割到了秦明月的手。

　　“真的太对不起了秦姐。”

　　“我都说了没事儿了，你这孩子不用太放在心上。”

　　其实经过这次访谈赵潭潭心里是开始真正的敬佩起秦明月的，秦明月的访谈不做作，举止投足都显露出素养，不卑不亢，并且言语表达简洁又清晰，可以堪称是教科书级的示范了。不过几个小时，秦明月在赵潭潭心里就上升到女神的位置，不小心让女神流血了，这多不好。

　　赵潭潭看了看挂号的队伍，犹豫了一下。

　　“秦姐，我认识一个手科的主任，等下去看他在不在，给你包扎一下好吗？”

　　“快点回去吧，别浪费时间了。”

　　“秦姐，你就跟我去一下吧，不然我心里过意不去，如果主任不在我们就走行吗？”

　　秦明月抬起头打量眼前这个小姑娘良久，明明是才小两岁的年纪，但是赵潭潭看上去稚嫩得多，平时在单位也是低调不起眼，原来也有这样固执的一面。

　　秦明月深吸一口气

　　“那你带路吧。”

　　赵潭潭一路忐忑，不知道李主任在不在，如果他在能不能再一次破例帮这个忙，毕竟没有挂号也没有诊断书。

　　到了门口赵潭潭张望了好半天，连个人影都没看见，刚想缩回脑袋突然上方出现一个声音吓了她一跳。

　　“你要找谁？”

　　赵潭潭惊魂未定了看了出现在她身后的人好久，脸慢慢的红了起来，话都说不利索

　　“楚楚楚，楚医，楚医生，你走路怎么没声儿的啊，吓了我一跳。”

　　赵潭潭瘪着嘴捂着胸口，很委屈的样子

　　楚问看到赵潭潭也是一愣，咳了一下问道

　　“你又来这里做什么？”

　　“啊，那个...”

　　赵潭潭赶紧拽过来在一旁看好戏好久的秦明月

　　“那个，我同事的手不小心被我磕坏了，我看伤口蛮深的，我想让医生给她看看。”

　　“嗯，先把挂号单给我。”

　　“我，我，没挂号，我看急诊那边挂号人太多了我就直接过来了。”

　　“所以呢？”

　　“所以，楚医生能通融下吗？”

　　“不能。挂号，开诊断，取药，这是流程。”

　　“潭潭啊。”

　　观察良久的秦明月终于发话

　　“这是你说的认识的人？我都说了不用看了你非要过来，我回去贴个创可贴就好了。”

　　赵潭潭看了看楚医生，拉着秦明月的手不肯走。

　　楚问看到了赵潭潭恳求的眼神，又看到了秦明月冒着血的伤口，没来由的想叹气，有点妥协的意味。

　　“你先去办手续，我在这边给她看。”

　　赵潭潭没反应过来楚问在跟她讲话，依然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秦明月推了一把赵潭潭

　　“想什么呢？人医生让你去办手续，你快放开我，人家还要看呢。”

　　“啊？啊！谢谢，谢谢你楚医生！谢谢！”

　　赵潭潭深鞠了一躬，转身就跑出了办公室。

　　楚问瞥了眼门口，又看向秦明月

　　“给我看一下伤口。伤口不算特别深，记得每三天来换一次药，换到第三次后就不用来了。”

　　说完楚问就把秦明月带到换药室里包扎伤口,

　　秦明月看着认真的楚问，突然开口

　　“楚医生也别怪罪我们潭潭坏了规矩，这孩子心善，不小心伤到我内疚到不行，才会想要走后门。”

　　楚问没有说话，只是专注于手里的动作。

　　“楚医生既然和潭潭相识，也不必对她这么冷淡。”

　　楚问记得面前的这个人问过赵潭潭什么相熟的医生？反正应该不是他，也许本来说的是祝贺吧？他和她

　　“不熟。”

　　倒是把想法说了出来。

　　“一来二去，总是要熟。”

　　楚问抬眼看了秦明月一眼不予回答，秦明月的眼睛里满是调侃。

　　赵潭潭排完急诊回来楚问已经完成了包扎，很快开了药单给她，赵潭潭又是一鞠躬转身跑了出去，秦明月在一边好整以暇的看着。

　　“楚医生和潭潭交流虽然不多，但是我看来两个人倒是很契合呢。”

　　楚问又是看了秦明月一眼就低头忙自己的事，还是没有说话。

　　赵潭潭回来将单子给楚问，连连道谢，楚问只应了一声便不再理会。

　　“楚医生什么时候能下班啊？我请你吃顿饭吧，当作感谢。”

　　“不用。”

　　“潭潭啊，这是急诊时间，楚医生坐在这里肯定是走不了的，我们就先走别打扰人家了。”

　　赵潭潭看了看手表，可这真是到饭店了，楚医生的胃也是真的不好。

　　“那，那楚医生我去打一份饭给你吧，或者叫个外卖。”

　　“不需要。”

　　秦明月干脆不说话了，直接把赵潭潭拽走了。

　　“我说你这个孩子怎么这么喜欢热脸贴冷屁股？”

　　到了医院大门口秦明月终于恨铁不成钢的训到。

　　赵潭潭委屈的低头。

　　“我只是，我只是想表达一下感谢嘛。”

　　“感谢？你当姐姐我多比你吃两年饭白吃的？我可是看出来了，你肯定是喜欢这个医生。”

　　赵潭潭惊讶的张开嘴抬头看着秦明月

　　“别这么看着我，呵，喜欢这种东西，你捂着嘴都能从眼睛里跑出来，是掩藏不了的。”

　　“那，那，那，楚，楚，楚医生...”

　　“他根本不看你，也不在意，不会知道的。”

　　这句话赵潭潭消化了很久才难过的低下头

　　秦明月看着眼前的女孩，感觉是那么熟悉，忍不住抬起手，拍了拍她肩膀

　　“潭潭，你值得最好的，倒追没有好结果。”

　　“我，我没有想...”

　　“那就不要喜欢他，浪费你的时间。”

　　秦明月是过来人的忠告，可是赵潭潭就着饭吃了，当有一天她捶胸顿足时，不得不承认，多次了两年的饭还是有用处的。

　　赵潭潭回了家，想了想给楚问编辑了一条短信，记了那么久的号码终于派上用场。

　　“楚医生今天麻烦你了，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想请你吃饭表达感谢。”

　　过了没多久就收到了回复

　　“？？？？？”

　　赵潭潭心里疑惑

　　“怎么了吗？”

　　“你发错了，我不是楚问。”

　　“怎么可能呢？那天楚医生告诉我的就是这个号码啊！”

　　这条短信发出去没多久，电话就打了过来，赵潭潭迟疑的接起电话。

　　“喂，你好。”

　　“喂，美女，你真的发错了，这不是楚问的电话。”

　　赵潭潭听出了这不是楚问的声音，却感觉这个声音也很熟悉。

　　“那您，认识楚医生？”

　　“当然啊，我是他同事啊。”

　　“您，是祝医生？”

　　“你认识我？你是？”

　　赵潭潭心里的是崩溃的，背了这么久的手机号居然是祝贺的，楚问故意报错手机号无论什么目的，但是很明显的是他并不想和赵潭潭有联系。

　　“喂，喂，你在听吗？你是哪位美女啊？”

　　赵潭潭没有回答，很没有礼貌的直接挂了电话。

　　她的心里也是难过的，但是也有很多是惊讶，她跟楚问的接触也不算多，楚问如果不想给电话号其实可以直接婉拒的，可是他怎么会选择虚报祝问的手机号？这样不是太没品了吗？可是这样的作风又很不像楚医生，她想不明白，想不通，也很难过。

　　或者也许，秦姐在医院门口的忠告是对的，她还没开始倒追，就已经不得善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