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真》七岳

5、第五针

　　三天后赵潭潭再换药赶上周末，张玲一定要跟着，还联系了在第五医院的多年好友，虽然潭潭觉得不过是大惊小怪，但是也没有非常反对。

　　\'\'慕阿姨。\'\'

　　\'\'哎呀，快让我看看我们小潭潭怎么样了？哎哟，心疼死了。你们怎么来的啊？怎么没看见你爸呢？\'\'

　　\'\'他...\'\'

　　赵潭潭还没想好怎么说就被张玲接过话棒。

　　\'\'他今天还有事儿，你给潭潭找个专业点的医生吧？你看这给我们包扎的，我带她出门都以为她一只手的残废了。\'\'

　　\'\'有你这么说女儿的吗？\'\'

　　\'\'她倒是别让我操心啊，刷个碗都能割坏手。\'\'

　　\'\'哈哈，行，跟我走吧，外科主任是我同学，我先给他打个电话。\'\'

　　\'\'嗯，李医生，啊，你在手科呢？那我们就不去门诊了，行，我现在就去找你，你可等我们会儿啊。\'\'

　　张玲和慕医生在前面走，赵潭潭在后面低着头跟着。没多久就到了手科门口，慕阿姨站在办公室门口叫那个主任，潭潭站在门口百无聊赖，左看右看。

　　突然就看到站在走廊的楚问，这个背影最近看的太多啊。

　　赵潭潭不知道盯着他的背影想着什么的时候楚问突然转身了，又是把她的目光抓个正着，正好这时候慕阿姨带着那个同学出来了，隔开了两个人的视线。

　　\'\'快看看我们孩子这个手。\'\'

　　李主任一看就是学术性的中年医生，只把绷带打开看了一眼就说

　　\'\'直接跟我去换药室吧。\'\'

　　\'\'你这个手没什么事了，愈合的也还不错，下次就可以拆线了？\'\'

　　\'\'真的吗主任？\'\'

　　\'\'嗯，没什么事，而且缝合的很不错，就是绷带缠的太多，这些臭小子，就会浪费。\'\'

　　\'\'听说今年外科来了几个实习医生？\'\'

　　慕医生开口问

　　\'\'是啊，实习都快结束了\'\'

　　\'\'有没有能留下的？\'\'

　　\'\'有两个我想留下的，但是人家志愿可不是这里啊。好了，这回你的右手活动自如了吧？\'\'

　　赵潭潭看着自己只包了无名指的手，真的是轻便多了。

　　\'\'谢谢李主任。\'\'

　　\'\'嗯，拆线的时候你自己来找我就行。\'\'

　　\'\'不麻烦了，本来也不是多大的事儿。\'\'

　　\'\'行，随你吧，哎，你记不记得给你做缝针的是哪个医生？\'\'

　　赵潭潭一愣，但还是如实回答。

　　\'\'记得，姓楚。\'\'

　　\'\'楚问？\'\'

　　\'\'是他。\'\'

　　\'\'哎，我猜就是这小子，他的手法是真的不错。\'\'

　　不知道为什么赵潭潭听到这句夸奖居然有些高兴。

　　\'\'走吧老同学，我请你吃个饭。\'\'

　　慕医生开口邀请

　　\'\'不了不了，我这还没忙完，你别给我添乱了啊。\'\'

　　\'\'哈哈行，那张玲潭潭，咱们先出去吧，李主任还得在这儿消毒。\'\'

　　出了病房张玲就拽着潭潭的手看

　　\'\'这么一看也没多严重啊。\'\'

　　\'\'本来也不严重啊，就你瞎紧张。\'\'

　　\'\'看来那些年轻医生是不行，你看看这包的多好。\'\'

　　\'\'怎么不行啊？你没听那个主任说我的手缝的很不错吗，包扎又不是什么大事儿。

　　\'\'我又没说你你急什么。\'\'

　　\'\'行了，你们母女俩别吵了，我这中午也没多少时间了，在我们食堂吃一口没什么意见吧？\'\'

　　被打断争吵，赵潭潭面子上有些讪讪的。

　　\'\'别啊阿姨，应该我们请你的。\'\'

　　\'\'这孩子，认识这么多年跟我客气啥。\'\'

　　\'\'你慕阿姨怎么说怎么做吧，反正也没你什么事儿了，你不想吃自己回家吧。\'\'

　　\'\'给潭潭，这是阿姨饭卡，自己想吃什么自己打就行。\'\'

　　感觉慕阿姨和妈妈有话要说，赵潭潭没再客气，拿着饭卡就去一家一家的看档口。

　　\'\'诶，小美女是你啊？\'\'

　　\'\'你...祝医生？\'\'

　　祝贺有些惊喜

　　\'\'你还记得我？你今天怎么还没来换药？\'\'

　　\'\'我换完了啊。\'\'

　　潭潭说着举了举自己的手

　　\'\'啊，这样啊\'\'

　　祝贺有些失落但突然想到这个地点

　　\'\'诶，你怎么来我们员工餐厅吃饭了？\'\'

　　\'\'我，嗯，我认识的一个阿姨是你们这里的医生，她今天带我来吃饭。\'\'

　　祝贺点点头

　　\'\'我跟你说哦，我们食堂的糖醋排骨是最好吃的，还有日本豆腐也是不错的。\'\'

　　\'\'真的吗？\'\'赵潭潭闻言还真有点馋了

　　\'\'真的，我带你排啊？\'\'

　　\'\'好啊好啊，谢谢。\'\'

　　赵潭潭一说到吃就三观全抛。

　　尽管是员工食堂，到了饭点也是人满为患。

　　祝贺带着赵潭潭艰难的分辨都是什么菜，还要分神时不时回头看看小姑娘跟没跟紧，突然看见排队的人中间有自己熟悉的身影。

　　\'\'诶？楚问？你排哪个？\'\'

　　\'\'日本豆腐。\'\'

　　楚问在排队，没有回头，但是赵潭潭又认出了他的背影。

　　\'\'小美女，这里是日本豆腐。\'\'

　　说着便把人拽到自己和楚问中间

　　\'\'不，不用了，我吃糖醋排骨就好。\'\'

　　\'\'哦，喜欢吃肉啊。\'\'

　　\'\'呃...\'\'

　　这时候楚问刚好转头，这一次赵潭潭第一时间就低下头了。

　　熟悉的低沉的嗓音出现在头顶，\'\'糖醋排骨在第二个档口。\'\'

　　一听就是楚医生，赵潭潭头更低了。

　　和祝贺清亮的嗓音不一样，楚问是低沉并带着点冷冽的感觉，换句话来说就是让人感觉不想搭理你，但是突然听到楚问告诉他糖醋排骨的位置她还是忍不住抬头去看了他一眼，可他已经转回去了。

　　\'\'走吧走吧小美女，我今天也馋肉了，我们去排排骨。\'\'

　　今天糖醋排骨的档口赠了碗汤，赵潭潭刚端起餐盘汤就撒了许多

　　祝贺温柔一笑，\'\'笨蛋，我帮你拿吧。\'\'

　　\'\'谢谢。\'\'

　　\'\'不客气，你也算是我的病人，照顾你应该的\'\'

　　赵潭潭心里默默的说，我可不是你的病人，我是楚医生的病人。

　　祝贺在拥挤的食堂把赵潭潭护送到张玲他们坐的地方。

　　\'\'慕医生？这小美女认识的就是你啊？\'\'

　　\'\'祝贺啊？是啊，你怎么认识她啊？\'\'

　　\'\'我上次给她换的药啊。\'\'

　　\'\'啊，那个手套就是你织的啊。\'\'

　　祝贺抬手挠了挠后脑勺，难得的害羞起来

　　\'\'我这不是怕她感染吗。\'\'

　　\'\'谢谢你的好心了啊，坐下跟我们一起吃吧\'\'

　　\'\'不了不了，我去找我们科室的同事就可以了，你们慢慢吃，小美女我们回见了啊。\'\'

　　\'\'再见。\'\'

　　赵潭潭刚掰开筷子张玲的疑问就跟着来了

　　\'\'长得挺帅啊，对你还挺体贴，怎么认识的？\'\'

　　\'\'哎，张玲，我劝你让你姑娘离他远点。\'\'

　　\'\'怎么了？\'\'

　　\'\'这个男孩吧，好是很好，但总觉得他对谁都好，我认识他就是因为他总帮我们科室小护士的忙，总来总来，一来二去就认识了，我刚开始还以为他要追我们科的一个小护士，结果第二天又幫别的小姑娘去了，反正我是反对潭潭找这样的，他们小年轻怎么说这样的人来着？

　　中央空调，对对，就是中央空调。\'\'

　　赵潭潭没所谓的啃着排骨，从她和那个祝贺的接触中她就已经给他贴上这样的标签了，而且她身边又不缺这样的人，江煜就是最大的中央空调啊。

　　\'\'潭潭也还小，她喜欢什么样的让她自己去摸索就好。\'\'

　　\'\'还小？这都二十二了\'\'

　　\'\'阿姨，二十二还大啊？\'\'

　　\'\'那你跟我比肯定是不大。诶潭潭，你那个青梅竹马怎么样了？叫江煜吧？你们一起毕业的吧？\'\'

　　\'\'他啊？他要自主创业呢。\'\'

　　\'\'创业啊？那他有女朋友没有啊？你们都认识那么久了就不能试试？\'\'

　　\'\'阿姨，我和他就是朋友。\'\'

　　\'\'哎，我跟你说啊姑娘，你可不能听你妈的话慢慢找，好的就不剩下谁了，你看我们医院，有好的年轻的医生来，这些小护士就都拥上去了。\'\'

　　\'\'你们...你们这儿的女孩那么生猛的吗？\'\'

　　\'\'可不是，就那个祝贺，盯着的年轻小女孩可多着呢。\'\'

　　赵潭潭犹豫了很久也没敢问出那句

　　那楚问楚医生呢？

　　很快就到了拆线的日子，赵潭潭又拖了两天，终于扛不住张玲的催促，一起床就收拾收拾准备去了，因为和江煜约好拆完线去新开的法国餐厅吃饭，所以赵潭潭特意收拾了一下自己，还顺便画了个淡妆，年轻的脸不用太多的修饰就看起来很赏心悦目了，活力值满分。

　　挂完号，外科前台的护士告诉她医生不在，让她改号去手科拆线，赵潭潭听手科两个字不知道为什么心咯噔了一下，有一点慌乱。

　　到达手科门口，发现手科的人更乱啊，似乎来了好几个病人，上次给她换药的那个李主任根本没看到她就向外走。跟在他身后的是一个看起来30左右的医生，看赵潭潭等在门口便停下脚步。

　　\'\'你来干什么的？\'\'

　　\'\'啊？哦，我是来拆线的。\'\'

　　\'\'什么时候来不好这个时候来，门诊那边外科没人了？\'\'

　　赵潭潭尽量忽视这个人嫌弃的眼神。

　　\'\'嗯，对，护士让我直接来这里。\'\'

　　\'\'那你等着吧，我们这儿忙着呢。\'\'

　　医生刚想离开却看到姑娘身后方的来人

　　\'\'哎，楚问你醒了？正好这有一个拆线的你带着去吧。\'\'

　　赵潭潭顺着这个医生的目光看过去，果然看到了一脸迷茫的楚问，刚睡醒的他头发稍微有些乱，眼神有些涣散。

　　楚问没有仔细看眼前的人，而是转身说了句\'\'跟我来吧。\'\'

　　赵潭潭跟上他的步伐暗自窃喜，又遇到了呢，走到换药室门口的时候她终于忍不住带着愉悦的声音开口

　　\'\'医生你还真是有始有终啊！\'\'

　　听闻，楚问停下脚步回过头认真看了眼赵潭潭，女孩今天看起来精神不错，白色的连衣裙外搭卡其色的风衣，简单的搭配却让整个人都带着名媛的气场，倒是和受伤的那天晚上差别很大。

　　\'\'是你啊。\'\'

　　\'\'是我啊。\'\'

　　\'\'那你好像，来晚了吧？\'\'

　　\'\'我怕愈合不好，所以又挺了两天啊。\'\'

　　楚问没再接话，也不打算说如果晚了点手术线可能就会和肉长在一起，更不好拆了。径自开了换药室的门。

　　这时候赵潭潭才看到，换药室有很多的人，其中有一个小孩哭的撕心裂肺的，一下子吓到了赵潭潭，但是她前面那个高大的身躯却在小孩子面前蹲了下来

　　\'\'小明来了？怎么还哭了呢？\'\'

　　\'\'哥哥，疼。\'\'

　　\'\'嗯，很快就结束了，等你换了药哥哥再奖励你一块糖好不好？\'\'

　　\'\'好。\'\'

　　楚问揉揉小男孩的头就站了起来走向消毒柜

　　\'\'你过来，门口光线不好，在窗台这儿拆吧。\'\'

　　赵潭潭两秒后才反应过来楚问这是在跟她说话，为什么没有对小男孩那么温柔呢？

　　赵潭潭刚往窗台走了两步就见刚刚办公室门口的医生进来了

　　\'\'楚问，还没拆呢？你快点，还有病人等着呢。\'\'

　　\'\'知道了组长。\'\'

　　而这个组长并没有走，而是坐在手术室唯一的病床上玩手机

　　病床挨着窗户，本来赵潭潭是要坐那里，但是唯一的空地方已经被占了，她只好站在楚问身后

　　楚问拿好东西转身发现赵潭潭就在离他不远的位置，再看向被占据的病床，不禁皱了皱眉。

　　但是他也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把工具盘放在窗台上。

　　\'\'抬手。\'\'

　　赵潭潭也就到楚问的肩膀处，这一次两个人的距离太近了，楚问低头说话她又能感受到缝针那天的温热的气息，心脏忍不住快跳了几下，脸也肯定红了。

　　\'\'你再不来，线就长在肉里了，更不好拆了。\'\'

　　\'\'啊？哦。那个医生，拆线是不是也打麻药啊。\'\'

　　\'\'不打。\'\'

　　\'\'不打？\'\'

　　赵潭潭吓得一下子抽回自己的手，面部表情丰富多彩

　　\'\'不打麻药就拆线得多疼啊？那可是肉啊，你想想，线穿过肉的感觉，咦，我不拆了！\'\'

　　\'\'不疼。\'\'

　　\'\'我不信。\'\'

　　楚问还没有不耐烦，倒是坐在床上的人忍不住了。

　　\'\'不信你就别拆，我们这儿忙着呢，不拆你就赶紧走。\'\'

　　那个组长在赵潭潭身后发声

　　被这样一说赵潭潭眼睛稍稍急红了，这里毕竟还有很多人，那个组长的语气又那么凶，从小到大她也遇见不了几次这样态度对她的人啊，怎么能这么没礼貌。惊慌的样子像是森林里遇见人的小鹿。

　　正在赵潭潭正犹豫是走是留的时候，楚问已经拉起赵潭潭的手。

　　\'\'你别看，我给你拆。\'\'

　　潭潭没再反抗，眼睛看向窗外，其实这一幕和缝针那天挺像的，他给她缝针，她扭过头不敢看。

　　线被拉出来的时候赵潭潭还是痛了一下，忍不住缩了一下手

　　\'\'别动，你一动更疼。\'\'

　　感觉这话有点熟，想起来这句话也发生在缝针那天，而且因为这句话她脑补了那么多，赵潭潭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
　　楚问抬头看了一眼赵潭潭，看起来今天是化过妆了，但是也很好辨认她本人。

　　\'\'好了，近期还是不要沾水。\'\'

　　\'\'好，谢谢医生。\'\'

　　\'\'嗯，没事儿。\'\'

　　楚问没有第一时间收拾那些工具，而是把手伸进自己的大褂里拿出一颗糖给赵潭潭

　　\'\'拿去吃吧。\'\'

　　\'\'给...给我的？\'\'

　　\'\'嗯。\'\'

　　楚问没再多说，转过身处理器械。

　　赵潭潭想起来刚刚的那个小男孩。忍不住脸红了。

　　\'\'出去吧，这里人多。\'\'

　　楚问背着身轻声发号指令，赵潭潭下意识的就握着糖向外走。

　　直到她不知不觉走到了候诊室她握着糖的手慢慢的捂向了心口，那里跳的快而有力，像是要和她传递一个事情。

　　江煜接到赵潭潭的时候她还在时不时的傻笑。

　　\'\'你笑什么呢？\'\'

　　\'\'江煜啊。\'\'

　　\'\'啊？\'\'

　　\'\'我好像，喜欢了一个人。\'\'

　　呲，一声刺耳的刹车声出现在第五医院的门口

　　\'\'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我喜欢了一个人，他叫楚问，是个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