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真》七岳

42、第四十二针

　　赵潭潭一路六神无主的走着，直到到了第一医院她才回神。

　　居然走到了这里，那么既然来了，就去问问吧。

　　赵潭潭无声无息的就走到楚问办公室门口，楚问是感觉脖子痛转头舒展的时候看见她的，吓了一跳。

　　“你怎么来了？不是说明天见吗？我今天有班。”

　　赵潭潭却没有以前的笑脸，而是把人引到人少的拐角。

　　“楚问，你知道楚院长是因为谁被我们社报道出来的吗？”

　　听到问题楚问便想到了随缘，心里一紧，没想到自己母亲会这么迫不及待的破坏他们，他沉默着想着措辞，但是，一秒、两秒。赵潭潭已经敏感地察觉到，恐怕随缘说的就是事实。

　　“是我爸，对吗？”

　　楚问心急，双手握住赵潭潭的臂膀。

　　“潭潭，这不重要。而且，而且…”

　　“而且，楚院长确实受贿了。”

　　赵潭潭嗤笑着说出口，楚问第一次见到赵潭潭这样的态度。

　　“怎么？我爸不干净，你爸很正直吗？”

　　楚问皱眉。

　　“楚问，以前我不知道一些恩恩怨怨也就罢了，但是毕竟我爸是我爸，再有污点也由不得别人耻笑。相信你也是这么想的，楚院长再不清廉也不能让别人说。你父亲是个优秀的医生，我爸这么做肯定也有他自己的原因。”

　　赵潭潭冷静的说出来这番话，很明显将两家划成了楚河汉界的两端。连她自己都震惊，原来这一路，她不是疑惑也不是难过，而是决心好要保护自己和自己的家庭。

　　赵卫国和张玲的脸交替出现自己的面前，尽管自己的父亲劣迹满满，但，那是自己的父亲。虽然不知道随缘如何知道，但想来每个圈子有每个圈子的八卦，赵卫国做了就会被人知，但不代表，她允许别人在自己的面前打自己的父亲的脸。

　　“楚大夫，我们分手吧。”

　　一句话，楚问便明白，这场爱情在赵潭潭的亲情面前，什么都不是，她甚至连迟疑都没有。虽然不知道她知道了多少，但可见她的态度，宁可爱情挫骨扬灰，也不愿亲情受到一点质疑。

　　江煜曾说，赵潭潭心狠到可以连自己的父亲都不要。

　　而他，则远次于曾给她伤害的父亲，没有任何可比性。

　　赵潭潭转身想走，奈何楚问手握的力道太大，甚至有些疼。

　　“赵潭潭，你又是因为什么给我判的死刑？”

　　赵潭潭忍了许久的怒气终于喷发，回身挣开楚问的手，怒不可揭

　　“还用因为什么吗？今天你妈妈找到我，话里话外都是对我对我家的侮辱。楚问，我可以没有自尊，但我家是我的底线。”

　　楚问眼眶微红

　　“我可以代我母亲道歉，我也可以回去和她对峙，但你不能降她的错怪罪到我身上。”

　　赵潭潭想，她又何尝不是，明明自己父亲做的事，她却来承担怪责，突然地，没有脾气可发。她能怎么办呢？明明两个人在一起就是没有回头的深渊，及时止损的道理大家都该懂了。

　　“父债子偿，我们都一样。这些时间，辛苦你了。”

　　楚问看着赵潭潭不带温度的双眼，嗤笑而出。

　　“赵潭潭，刚开始口口声声说喜欢我的是你，可你又不断的抛弃我。我的心不是肉长的吗？”

　　赵潭潭终于眼眶发热，她知道，楚大夫这些时间来对她多上心，他甚至为解决心结自己去到上海找江煜。他曾经是那么冷感的人，对她却是纵容和妥协。

　　“你是恼羞成怒对吗？我家知道了你爸丑陋的一面，你不敢联系了是吗？”

　　赵潭潭瞬间怒气更增，想要反驳却被对方先发制人。

　　“可是赵潭潭，你有没有想过，其实我知道一切，却从来没有想过放弃你。但我真的没想到，在你心里，自尊比我重要百倍。”

　　尽管楚问知道赵潭潭的选择，但是没想到的是她竟然毫无犹豫，这才是他最伤心的地方。

　　这句话像是耳光，响亮的打在赵潭潭脸上，无处可藏。

　　她倔强的先提出分手，说出楚健的不堪，何不是在撕了楚问的面子从而报复从随缘那里受来的气。

　　“所以你很委屈吗？可是我就是这样的人，我受伤别人也不能欢快。所以及时止损，我们分手是你最好的选择。”

　　“分手我就不痛吗？！”

　　楚问低吼，绝望又不想放手。

　　赵潭潭心里也不是不难过，看到楚问痛苦的样子也满是内疚。她不明白昨天还亲密打电话的两个人为什么就到了现在这步田地。和随缘的见面就想梦一般，她也想自欺欺人的告诉自己那一幕不存在，可是赵卫国曾经的过错，是她这辈子迈不过去的阴影。

　　这一刻她才真正明白，父亲的出轨带给她的不仅仅是对他个人的失望，还有对爱情的绝望，当危机拉响，她第一时间选择抛下自以为是的爱情去逃避。

　　楚问委屈，她也不能无动于衷。可是自保是她的本能。

　　二人僵持不下，正巧医护人员慌里慌张的找到角落的楚问。

　　楚问走之前，深深看了眼赵潭潭，却什么都没说。

　　可是眼神意味她读懂了。

　　失望，委屈，和不甘。

　　赵潭潭魂不守舍的回到家，张玲和赵卫国正在厨房里一起做饭，两个人有说有笑。这是赵潭潭小时候时常看见的场面，那时候家境虽平凡，但无处不是平凡的幸福。后来的厨房就变成了张玲一个人的，偶尔赵潭潭自己在家赵卫国都只给她叫饭店送餐。

　　她看见赵卫国，心里又萌生了恨的情绪，但是触及到母亲愉悦的目光有狠狠压抑下去了。

　　她选择原谅赵卫国不单单是父女情，还为了张玲。妈妈愿意承受掩耳盗铃的幸福，她没道理非要揪着血淋淋的真相不放。

　　至于她那块凉透的恋情，就当是梦一场吧。

　　女儿有自己的情绪很正常，但今天却异常低落，使得张玲忍不住开口问。

　　“潭潭，发生什么了？”

　　拿着遥控器在走神的赵潭潭吓了一跳。

　　赵潭潭想说没什么，但是急促红开了的眼眶也骗不了人。

　　“走，进你房间说。”

　　张玲带着女儿走进卧室，将门轻轻关上。

　　“妈妈，爱情，很难吗？”

　　“怎么？谈恋爱了？”

　　赵潭潭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谈过，分了。

　　张玲无奈的叹息一声，上前轻抚女儿的头发。

　　“我的潭潭长大了，懂得了包容，也懂得了爱。”

　　赵潭潭泣不成声

　　“妈妈。为什么，为什么你，你可以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张玲不说话，只是轻轻抚慰。

　　当作没发生过吗？有些事，未必不是她的心结。但是与生活相比，那不过是平路里突出的一块石头。

　　可是女儿正是新鲜世界的年纪，如何让她体会这般沧桑。

　　“潭潭，如果你对爸爸…”

　　张玲没说完，赵伟国就敲门进来了

　　“饭好了…潭潭这是怎么了？”

　　看到女儿潮红的双眼，赵伟国连忙紧张的问

　　赵潭潭没回答，躲在母亲的怀抱里抽泣，张玲代她答到

　　“没什么，工作不太顺心。”

　　“哎呀，有什么，一份工作么，大不了不干了爸养你。”

　　张玲摆摆手赶人出去，赵伟国轻轻将门为母女俩带上。

　　“可能爸爸的话不中听，但是潭潭，你爸爸是比别人都好走的退路。”

　　赵潭潭听明白了张玲的话，无论什么时候，赵伟国都是自己父亲，不论她的家庭是否存在，不论过去将来，这是命中注定。

　　她拥有很多同龄人没有的东西，她的父亲是成功的商人，她的母亲是优秀的教师，她从小被很多人羡慕着，尽管父亲出轨，她也不得不承认她是在爱里长大的，所以，因为这样，她何苦因为短暂的爱情而伤害到自己的家庭。

　　尽管这样安慰自己，可是她的内心仍是愤愤不平，凭什么她要舍掉自己喜欢的人呢？

　　第二天，赵潭潭表面已经恢复正常，却在上班前接到了楚问的电话。

　　“我轮休，在你单位楼下的咖啡店。”

　　“好。”

　　赵潭潭语气平淡冷漠，但她知道，其实她没想好怎么面对那个人。

　　她进门后，楚问的眼神就没有离开过她，而她却是一再躲避

　　“给你买的早餐。”

　　楚问推了推桌子上唯一一盘食物，他给自己点了杯咖啡，给赵潭潭的却是热牛奶和三明治。

　　就是这种体贴，也容易让人红了眼眶，明明是要谈分手的男女啊。

　　赵潭潭低下头掩藏情绪

　　“不用了，我吃过早餐了。”

　　楚问轻轻点头，略微失神。赵潭潭总是很活跃的出现在自己面前，但这两天，她却总是一副天塌了的样子，让他极为心疼与不忍。

　　“不吃不吃吧。”楚问细细的看了看对面的人，然后有些犹豫的喃喃开口“昨天，你有没有想明白？”

　　赵潭潭狠狠深呼吸了一口，继而努力坚定的看向对面的人

　　“还有什么，好想的呢？”

　　楚问没有任何反应，依旧看进赵潭潭的双眼

　　“赵潭潭，我爱你。”

　　突如其来的告白，却不缺乏真诚，赵潭潭心里为之一颤。

　　原来，一句我爱你，这么让人震撼。

　　“我可以等你想明白，但是我不同意分手。我让你想明白的是，你家我家和我们的比较。其实我不明白你怕什么呢？我们到谈婚论嫁的时候了吗？我们在谈恋爱，谈恋爱不是只需要你爱我我爱你就够了吗？给我们一个留下美好回忆的机会，嗯？”

　　楚问第一次这样发问，却让人觉得有些无赖，可是为什么，赵潭潭心里又觉得有些道理，嘴张了又合，还是不知道如何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