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真》七岳

38、第三十八针

　　楚问二十七年的人生，从小稳重成熟的性格，第一次做了一件冲动的事情。他向医院请了假，买了第二天去S市的机票。记得赵潭潭在朋友圈打过江煜饭店的广告，他从地图上直接找到地点。

　　第二天，楚问从机场出来直奔饭店地点。

　　目标明确又直接，他心里清楚，这不是冲动，而是排除阻碍。

　　“你好，我想找你们老板，江煜。”

　　楚问能够找到他其实江煜一点也不意外。

　　他安排好店内事宜便向楚问招了招手。

　　工作日，咖啡厅比往常幽静许多，适合闲谈，江煜的姿态倒是一等一的悠闲，楚问虽看上去不急不躁，但眉间隐约的褶皱就暴露了这个人的不安。

　　江煜终于老神在在的先开口

　　“说吧，来这儿找我，是为了潭潭？”

　　潭潭二字由江煜嘴里说出来太过顺口，仿似亲密无间，楚问不喜欢，皱眉，但还是点头作为回答。

　　“楚医生，如果你再不来找我，我真的就劝潭潭和你分了得了。”

　　楚问不解，疑惑的看向对方。

　　“如果你真的喜欢潭潭，你自是会来找我弄清楚我和她的关系，潭潭心眼好，不会主动与人说我们之间的事，就算你是她男朋友，也不可能说。”

　　既然被对方猜到目的，楚问索性也放下不知如何开口的包袱，轻松的喝了口咖啡，等着对面再度开口。

　　江煜见此嗤笑一声，也拿起自己的杯子喝了起来。到底是年轻，定力不够，知道自己猜对了便想着取笑对方。

　　“怎么？堂堂楚医生，不用再继续忙你的手术室了？”

　　“你想的没错，我在意她，很在意，所以找你。”

　　楚问不再遮掩，他的确没有太多时间，但是最关键的是，他太想知道答案。

　　不用解释她是谁，江煜自然懂。

　　“我和潭潭，本来是密不可分的关系。”

　　楚问没任何表情，只放下了杯子，示意江煜继续说。

　　江煜苦笑，摇了摇头，最终认命的开口。

　　“我最灰暗的日子是她陪我度过的，她最灰暗的日子是我陪她度过的，这种关系，楚医生认为算什么？”

　　楚问默了默，手轻抚着自己的下巴，状似思考。

　　“她信任你。”

　　“对，潭潭信任我，而且除了张老师，她就最信任我。楚医生，这种信任，不是你现在能到的了的高度。同理，潭潭或许可以在你灰暗的时候陪伴你，但是她灰暗的时候，她一定不会让你看见。”

　　楚问承认，这是他最在意的点。赵潭潭愿意主动和江煜说任何事，好的坏的都分享，但是对他不是，她会自动的收回异常的情绪面对他，让他以为她一直那样开朗大方。

　　“潭潭最灰暗的日子，曾患过抑郁症。”

　　“最狗血的是，潭潭的心理医生就是还没毕业的程蔚然。”

　　这些楚问都大概知道，他甚至因此做过几场噩梦，心理疏导对一个精神疾病患者太重要了，他不知道程蔚然是真的好心或者是不敢不管还是赵潭潭自身心理强大，现在的潭潭确实比常人还要乐观的多。

　　江煜看楚问的表情明显是已经知道，不由有些愣怔。

　　“你到底知道多少？”

　　楚问摇摇头

　　“不是太多，几乎都是猜测。潭潭的抑郁症，是因为她父亲的出轨，对吗？”

　　楚问已经掌握这场谈话的主动权，江煜只有点头的份。

　　“她曾经，想过自杀吗？”

　　楚问的声音带了颤抖，他猜得到潭潭对自己父亲出轨这件事的在意，但是一直不敢深想有多在意，直到江煜戳破这一切。

　　果然，又是点头。

　　楚问闭眼，靠坐在座椅里。

　　“你全部知道了，还有程蔚然？”

　　“大概吧。”

　　江煜震惊于楚问的敏感。

　　“你，还想问我和潭潭什么？”

　　楚问摇了摇头

　　“不问了。”

　　“为什么？”

　　楚问指了指江煜的手

　　“你纹的戒指，刚刚我在你的饭店里看见了另一个人无名指上也有纹身，直到你刚刚喝咖啡抬手，我就几乎确定了。”

　　江煜也不意外楚问的细心，漫不经心的点点头。

　　“你，还是觉得我有威胁？”

　　“不能说威胁，但我确实是忌惮你的。”

　　“忌惮我和潭潭好？”

　　楚问摇了摇头

　　“我还是嫉妒她信任你。”

　　江煜深思了一下这个事情，转而看向楚问，倒觉得面前的人可怜起来。

　　“我不知道该怎么劝慰你，但是你要知道你和潭潭最大的坎未必出于信任。”

　　“不，会是信任。”

　　江煜仿若听不懂。

　　楚问也不想再解释与他听，其实他大概是可以预测到两个人的未来，所以这样小的摩擦他都不想有，亲力亲为来解决。

　　“不管怎么样，以她现男友的立场，我也应该感谢你照顾了她那么久。只是…”

　　楚问低头，双手交握，状似思考，又像是纠结。

　　“我没有说过这样的话，我不知道会不会过分。我想成为他全部的依赖，但是你现在是阻碍。”

　　江煜看着对方，不知道如何开口，但他倒是明白了，这个楚问怕是喜欢潭潭到了骨子里。

　　“如果说没有原生家庭的因素我可以忽略她的交友自由，但是她有了其他依赖代表她离开我也会独立。我甚至怀疑，她没有我可以，但是没有你不行。”

　　江煜并没有楚问的这番话感觉欣慰，他和赵潭潭在S市分别的时候就发觉，两个人相互依赖太深了，以至于距离也没办法断开。

　　“所以呢？你对我有什么要求？”

　　“我没有办法对你有要求。”

　　“所以，你是来诉苦。”

　　楚问默了默额头，苦笑。

　　“可能是吧，她对事物遇到怀疑时她会先和你说，我真的有些嫉妒，但是又不知道怎么问她，所以这么冲动的就过来了。”

　　江煜终于有点幸灾乐祸，带着楚问转了场子去比较火热的会所喝酒。

　　“看这些姑娘，不心动？”

　　楚问浮皮潦草的看了眼舞池里扭动的男女，没兴趣的继续喝酒。

　　“你心动？”

　　“我和你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难道不是心有所爱稳如泰山？”

　　江煜被噎，倒是服了楚问这种纯情的态度。

　　“你和潭潭，还没到最后一步吧？”

　　“什么最后一步？结婚？”

　　江煜递过去一个揶揄的眼神，饶是楚问还是原装毕竟还是经历过男生宿舍的荼毒，不可能不明白其中的意思，啪的打开江煜搭在他肩膀上的手。

　　“别以为我只是在开你的玩笑，潭潭这种人，你不霸道一点还真拿不住她。”

　　楚问眼神终于迷惑起来。

　　“别看她总是傻兮兮的，她可有着主意呢，硬气起来连她爸都不是她对手。哥们儿，你要打的硬仗，可是多着呢。”

　　两个人喝到微醺，江煜看着双眼微红的楚问终于起了点怜悯之心。

　　“我之所以反对你们，因为潭潭爸爸出轨的事情是她的死结。还有你夫妻和赵叔叔之间可能也有些误会，而你那个时间点选择和潭潭在一起，我难免以为是报复。我能感觉到你先爱惨了她，可是你们之间...真的不合适。而且你想错了，我也是她可以放弃的，她父亲都是她随时可以离开的人，说白了，不管和她再好，踩到她雷点她都能瞬间变成白眼狼。我不是在吓唬你，你们之间，在我看来，没回结果。”

　　楚问拿着酒瓶子点点头。

　　“可是我不想成为她可以放弃的那一个。”

　　“那你有没有想过，她可能是因为不想依赖你，而选择更依赖我？”

　　楚问想过，赵潭潭一边在克制自己做一个合格的女友，但是随之这样而来的便是疏远，她把你我分的极其明确，就算分开也不会有纠葛。

　　“你不是也享受她依赖你？”

　　江煜被噎，小时候的赵潭潭不爱服输，刚开始他们打架，后来经过张玲的调和他们两个变成了好朋友，再后来她有事情都会和他说，也会和他一起玩玩具，最后依赖他帮她完成事情。是享受的吗？应该是的，在小前半生里，他习惯守护一个人，并且不愿见她受伤。

　　看出江煜的沉思，楚问苦笑着摇头把酒瓶子伸过去碰了碰。

　　楚问第二天飞机就走了，医院那边也是实在没办法耽误太多。江煜居然破天荒的开车要送他。

　　“告诉潭潭我过两去去给她买手机。”

　　“不用，我昨天去找你前给她订完了。”

　　“嗯，孺子可教啊。”

　　楚问看向窗外不说话。

　　“哎，说真的，既然忌惮潭潭，那程蔚然那边你可得藏着点。”

　　楚问点点头，眉头深锁。

　　“本来啊，小爷还挺不满意你的，看你现在这个诚意打算给你一个助力。”

　　江煜想了很久，因为他确定两个人并不是什么不可分割的关系，但是他相信楚问有保护赵潭潭的能力，这么多年，赵潭潭周围的异性里只有楚问和他的眼里有同样的东西，那就是以她为主的生活。他现在不是了，必然洒脱退位。虽然说两个人前路坎坷，但是他真的害怕赵潭潭再遇不到这样这样的真心。

　　楚问疑惑的看向江煜。

　　“赵潭潭，不破不立，置死地而后生。”

　　楚问皱紧眉头想了想，又苦笑的摇头了摇头。

　　江煜的说的也许没错，但是这段感情真的夭折？

　　恐怕他自己也是伤及元气，后生之前先完蛋了不可。

　　因为爱人，所以小心翼翼，他太清楚两个人需要付出的是什么，他不怕付出，只怕被赵潭潭拒之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