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真》七岳

31、第三十一针

　　一院这一次被特批了一个名额，晋职称卡的很严格，楚问和祝贺都很有竞争力，楚问倒是无心争夺，只硬被推了上去，他早就习惯这段时间祝贺和自己争抢，反正他也不想要，都给了就是。

　　“楚医生，恭喜你啊。”

　　“什么？”

　　“职称啊，祝医生闹着要辞职，这职称可不就是你的了？”

　　“辞职？”

　　“啊，也不知道祝医生怎么了，之前还争强好胜的呢，这现在说不干就不想干了。”

　　楚问虽疑惑，却也无心搭理。

　　这天去给徐文送材料，现任院长是外科以前的负责人，现在分身乏术，邀徐文来负责外科的一部分职责，所以楚问去了外科找他，刚出电梯就听见徐文的怒喊。

　　“医院是你家开的？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哎呀，主任你看你气的，我不还是为了我未来幸福吗？”

　　“狗屁未来幸福！”

　　“主任，我要是还当医生，人姑娘就不可能和我在一起。”

　　“那姑娘有病啊？医生惹她了？”

　　祝贺笑了

　　“那你问姑娘去啊。”

　　“我问你...那姑娘我认识？”

　　“啊，可不就是你宝贝干女儿么。”

　　徐文傻眼

　　“潭潭？”

　　“是啊，干丈人。”

　　“你给我滚一边儿去，你就是当了皇上潭潭也不会和你在一块儿。”

　　徐文说着就甩袖子向自己办公室走，却看见站在电梯旁出身的楚问。

　　徐文抬手指了指。

　　“你，楚问，跟我进来。”

　　又转头指向祝贺

　　“你，别跟我瞎得瑟，你说的那事儿当我没听过。”

　　门关上挡掉了些许嘈杂，楚问脑子里的潭潭二字却愈加清晰。

　　“干什么来了？”

　　“送材料。”

　　“放桌子上。”

　　楚问将文件夹放桌子上转身就要走，没等靠近门口就被徐文叫住。

　　“这几天赵家千金相亲的事儿闹的可凶，你和潭潭是真分了？”

　　楚问背着身子点点头。

　　“是因为，我们长辈之间？”

　　楚问站在原地摇头。

　　徐文长长的叹了口气。

　　“潭潭这姑娘，从小我看着长大的，什么都好，就是太看重家庭。我和你爸，唉，算了，分了也好。”

　　楚问站在原地沉默。

　　分了也好？哪里好？分手的不是他们，他们怎知如何好？

　　“你啊，也别多想，我没告诉潭潭家也是想着你们未必能长久，都还年轻，遇见的人还多着呢。”

　　“那我还能遇见几个她呢？”

　　“什么？”

　　徐文没听清楚问的喃喃自语

　　“没什么，整点有场手术，我先出去了院长。”

　　有手术是真的，但是最后上场的却不是楚问。只是一场小手术，科室都能做，楚问从院长办公室回来后发现自己拿水杯的手在抖，更别说手术刀。

　　为什么在抖？

　　楚问脑袋里回响的，全都是江煜的反问

　　“你确定潭潭是真的喜欢你？”

　　确定吗？

　　不确定。

　　为什么刚分手她就可以那么从容的去相亲？

　　为什么所有人都说他们在一起不合适？

　　楚问沿着时间线细细回想了他和赵潭潭的相处过程，真的那么不合适吗？如果真的不合适，他为什么会开始？

　　楚问不是一个浪费自己时间做无用功的人，刚开始他想念军校，楚健不同意，他立刻改了志愿学医，并且学的比热爱医学的更认真。他和程蔚然在一起，也是因为母亲的喜爱，虽然最终结果也是分手，但是好在母亲的心态已平常，不算浪费。

　　可是和赵潭潭这段呢？

　　这一场恋爱，算什么？

　　当楚问从思绪里回神才发现已经快到下班的时间了，楚问不由得震惊，这种情况几乎从未发生在自己身上，魂不守舍到不能工作？

　　他不禁怀疑自己，再一次做出了一个错误的判断。如果说，和赵潭潭在一起，是因为两个家庭的错的话，楚问现在有理由相信，和赵潭潭分手，就是对自己的错。

　　原来，他真的这般在意。

　　其实最开始看到信息的时候楚问有瞬间的慌张，呼吸急促，他闭着眼睛逼迫自己冷静下来，给赵潭潭播去了电话，他正思索如何开口，就听到电话里的女声说无法接听，他就知道他被拉黑了。

　　拉黑，如同一个幼稚的冷战游戏，为了防止忍不住向对方说话。

　　楚问想了几种可能，赵潭潭赌气说分手，最终自己会好。如果是这一种，楚问还真没想好怎么应付。

　　还有一种，就是赵潭潭是真的要分手，想到这一种，楚问心里闪过一紧，但理智告诉他，如果赵潭潭真的能分，那他也可以。那么这段关系，就这样结束吧。

　　楚问不否认，他自己都对这段关系不认同。

　　可是接下来这些天，他为什么会时时看向手机，期待然后失落呢？

　　答案很明显，但不妨碍本人掩耳盗铃。

　　直到这一天，再无法欺瞒自己。

　　他喜欢她

　　楚问喜欢赵潭潭

　　楚问很喜欢赵潭潭

　　喜欢到，赵潭潭忍心说分手，楚问不忍心。

　　在意识到这段关系会遭到双方家里反对时他不忍心。
　　在嫉妒江煜和她的亲密时他不忍心。
　　甚至在赵潭潭说分手时，他还是不忍心。

　　原来这样喜欢。

　　但是我们冷静禁欲的楚医生依旧没有行动去找人表白，而是细想了两家的关系，希望能找到一个不伤害潭潭的突破口。

　　想了些许时日，能克服万难的楚医生却发现，这件事，无解。

　　正当楚问焦头烂额，老天爷把赵潭潭送到了他隔壁的隔壁的诊室。

　　赵潭潭馋辣，联系三天和相亲对象约在川菜店见，导致胃病再犯，甚至又有点胃出血的迹象，家里迅速安排了住院。

　　楚问本来是不知道的，但是祝贺的科室在楼上，最近却在他们楼层来往频繁，他想听不见小护士们八卦都难。

　　“哎呀，那个肯定是祝医生的女朋友了，你看祝医生端茶倒水，小心着呢。”

　　“你确定吗？我那天看了眼，我看那个患者怎么有点像楚医生之前那个女朋友？”

　　“楚医生的女朋友？”

　　“哦对，你刚调到咱们科你不知道，以前啊这儿有个患者喜欢楚医生，还为了楚医生的爸爸受了伤，楚医生就和人家在一起了，不过我们看楚医生也不太喜欢那个人，最近很多人都说分手了。”

　　楚问听到自己的名字不禁留意了一下，等听懂这段对话立刻忍不住从拐角走了出来。

　　“你刚刚说什么病患？像谁？”

　　刚还嚼人舌根的小护士看到楚问一噎，呛到了自个儿，忍不住一通咳嗽，楚问看向她身边的护士。

　　“就，就是肠胃新来了一个住，住院的病人，她说像你以前的女，女朋友。”

　　楚问听完就疾步走向肠胃，恰巧在走廊遇到了祝贺。

　　楚问没好眼色看了眼祝贺，继续急急的向前走。

　　突然被人拉住，不用想也知道是谁。

　　楚问转身就给了祝贺一拳。

　　“和你的账以后再算。”

　　祝贺被打倒在地，同事们扶他起来的时候他还有些晕眩，心里忍不住嘟囔这小子可真是下了狠手。

　　楚问走进科室便找护士要来记录本，很快便找到赵潭潭的名字，当看到胃出血时心里不禁一紧，转身匆匆走向病房，却在门口就停了下来。

　　他看见了赵伟国。

　　楚问很难说清对赵伟国的心情，但他知道，无论他和潭潭在一起与否，现在面对赵伟国都不是一个好的时机。

　　“我都说了没事儿了。”

　　“没事儿什么没事儿？再住几天院！我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吃辣的。”

　　“哎呀，偶尔吃一顿还是没事儿的。”

　　“到你这儿什么都没事儿，是不是你爸身上这刀疤也没事儿啊？”

　　赵潭潭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我这病和您那癌能比吗？但最终还是没继续逞强，乖乖的接着住院。

　　可是住院真的好无聊啊。其实她可以下地走一走，但是万一遇上楚医生，唉，那太可怕了，想来楚医生还会是一脸冰山样，万一看见她打着吊瓶再自恋的以为是他们分手悲痛欲绝，想来就尴尬。

　　晚上朋友抽空来看一眼赵潭潭，赵潭潭苦苦哀求了好久朋友才同意带袋小鱼干给她。

　　离张玲晚上来看护还有一段时间，赵潭潭忍不住把小鱼干拿出来解解馋。

　　刚嗦啰到鱼尾巴的一点味就听病房的门发出兹噶的声音，接着露出了一块白。

　　反映到可能是医生来了，赵潭潭下意识的握着小鱼干把手背到身后。

　　看清来者后，她恨自己已经没有手去拉被子了。

　　“查房。”

　　赵潭潭震惊了，他一骨科医生，查什么肠胃科的房？

　　“三床赵潭潭，药都吃了吗？”

　　赵潭潭瞪圆了眼睛看着楚问，像是不认识这个人了满脸问号，只知道下意识的点头。

　　“三餐正常？”

　　点头。

　　“今天拍片子了吗？”
　　点头。

　　楚问自行从床头抽出了片子拿着看。

　　“胃溃疡伴随糜烂？”

　　楚问的声音陡然变得严峻起来，弄的赵潭潭也不紧慌张。

　　“怎，怎么了啊？”

　　楚问皱着眉头细细看向赵潭潭，那眼神，赵潭潭感觉能把自己吃了。就在赵潭潭腹诽时，楚问突然伸手，大拇指在赵潭潭嘴角处一揩，赵潭潭愣怔间清楚的看到他手指上的红油，跟在楚问身后的护士也想象不到楚问的出其不意，从她听到了楚医生主动要求帮王医生查房开始她就想知道这个骨科医生到底想干嘛，但谁都没想到，楚问的下一个动作，竟是把刚擦过赵潭潭嘴边的手指伸到嘴唇旁边，舔了舔？！！！

　　楚问还咂巴了下嘴，接着看向赵潭潭的眼神都像是北方飘着十二月的雪花，冷。

　　“辣的？”

　　“辣...不是！那是你的错觉！”

　　“伸手。”

　　赵潭潭手一松，确定东西掉到身后才将手伸了出来。

　　楚问一只手拽住赵潭潭的两条胳膊，另一只手扶住赵潭潭后背，把她整个人微微移了一下，楚问身后的护士就清晰的看见了赵潭潭身后的小鱼干，和已经沁上油了的床单。

　　“女士，如果弄脏医院的床单您是要赔偿的。”

　　“我给她赔，你先出去吧。”

　　听者都知道楚问这句话是对护士说的，但楚问凌厉的眼神没离开过赵潭潭半分。

　　赵潭潭真是没想到，分手后第一次和前男友见面的场面，居然是一个偷吃的抓包现场。

　　赵潭潭的病房是两人室的，隔壁是一个年龄稍长一点的姐姐，楚问回过神抱歉的微微鞠了一躬就把床之间的拉帘拉上了。赵潭潭瞪大眼睛看着他的动作，从他说查房开始，她就摸不清这个人要干嘛了。

　　“你，你，你到底来干嘛？”

　　“怎么病了？”

　　楚问语气没有起伏，就像是随口问了一句您吃了没，但赵潭潭心里却拉起了一级警戒。

　　“我，我就是吃，吃多了，不适！”

　　“还吃辣的？”

　　“你管我？你又不是这个科室的医生。”

　　“还有吗？”

　　赵潭潭强壮硬气，转过头不看楚问。

　　“还有没有零食，嗯？”

　　赵潭潭还是不说话。

　　“等一下我会去告诉王医生，三号床病人不服管理，偷吃严令禁止的食物。”

　　赵潭潭常年肠胃不好，自是知道这罪名简直就是让医生仇恨自己。

　　“别别别呀，不就是小鱼干嘛，就这一袋，真的没了。”

　　“没了？”

　　赵潭潭不小心对视上楚问的双眼，奇了怪了，这么像警察问话呢。

　　“没，没了。”

　　“嗯？”

　　楚问伸手，眼神没离开过赵潭潭。

　　两个人沉默僵持了片刻，赵潭潭终于受不了他眼神带来的压力，从柜子的包包里把小鱼干拿了出来。

　　“就这些了，真的没了。”

　　楚问看了看手里一大包的小鱼干，还真是有点上火的感觉。

　　“不能吃了，以后也不能吃了。”

　　赵潭潭不理会，心说以后好了还是小辣椒一条！

　　楚问看着她还算有活力，也就没有那么不放心了，而且人还会在眼皮子下住上三天，这会儿病房还有别人，不是说话的时候。

　　他清了清嗓子，看着闹脾气的赵潭潭，之前两个人在一起时，潭潭总是小心翼翼的，反倒是现在这样骄纵的样子，让他有点开心。

　　“我先回骨科了，这几天我都值班，你有事情可以去找我。等下我还有手术不能耽误，你晚上多喝些粥。”

　　赵潭潭又是异样的眼光看着楚问

　　怎么分手以后，这人话多了这么多？

　　因为在思考，她忽略了楚问是微笑着离开病房的。

　　“小丫头，你和那医生认识？”

　　旁边病友发问，赵潭潭稍拉开了一点遮帘。

　　“认识的。”

　　“他喜欢你啊。”

　　赵潭潭沉默了一会儿最后摇摇头

　　“他不喜欢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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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又肥又可爱的一个章节，希望大家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