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真》七岳

17、第十七针

　　楚问下班顺道接楚健一起回家

　　“爸，你和潭岭的老总是学校赞助那次才认识的吗？”

　　“之前见过两面，都是因为徐文，唉，你也知道，我跟徐文总是有点不对头，倒是你，还非要去骨科。”

　　“徐医生待我很好。爸，你为什么不给那个人做手术？”

　　楚健不耐烦的看了看自己的儿子，也有些疑惑，毕竟楚问平时话不多。

　　“商人不看人情，相互利益往来一次相互牵制过就知道什么人了，年纪轻轻别问那么多了。你好好开车，我睡会儿。”

　　楚问不再开口，看似专心开车。

　　但是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现在是如何波涛汹涌。

　　楚健说的利益和牵制，他以为他的儿子全然不知，其实楚问早就一清二楚，甚至也默认过，这样的关系发生。

　　想到那个女孩的眼泪，想到无意间听到的徐文和赵潭潭妈妈的对话，命运果然爱开玩笑，老天果然也是公平。他当初有多不甚在意，如今就对赵潭潭有多歉疚，这都是命。

　　江煜改签了机票，每天都会接着潭潭去看赵伟国，虽然赵潭潭只是在旁边坐着不说话，但是赵伟国也开心的很。

　　“江煜啊。”

　　“哎，叔叔。”

　　“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跟我就别客气了叔叔。”

　　赵潭潭才想起来江煜应该早就走了，她忙把江煜拉到走廊上询问。

　　“你是不是错过飞机了？”

　　“我改签了。”

　　“改签到哪天？”

　　“叔叔出院的第二天。”

　　“嗯，你，其实你，不用...”

　　赵潭潭眼眶微红。

　　江煜上前轻搂住她拍了拍。

　　“我愿意的，你好好照顾叔叔，嗯？”

　　“我其实...江煜，我其实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也会回家。我不是，我不是不原谅，可是我...”

　　“嘘，嘘，别急。我知道，你别难过好吗？谁都不会勉强你的潭潭。你想要怎么决定，我们都支持你。”

　　“真的吗？”

　　“嗯，你如果想搬出去住，你可以住我的房子里。”

　　赵潭潭还没有想那么远，只是一切都好起来的时候，心坎也重新回来了，之前赵伟国的病就像是一块布，把他一切的不好都能掩藏起来，但是当一切过去之后，伤疤还是伤疤，还是没有结痂，依然是赵潭潭心里最血淋淋的地方。

　　“江煜。”

　　“嗯？”

　　“我能，我能跟你走吗？”

　　其实这么多年来，江煜照顾赵潭潭如同兄长待自己妹妹，宠爱但是不宠溺。但是这一次，江煜决定走，最抱歉的不是父母，而是赵潭潭，他们之间的依赖已是超越了与生俱来，但他选择心中所爱，所以他现在对潭潭可以说是百依百顺。于是，他们决定赵伟国出院的当晚就一起飞往S市。

　　张玲没有反对，因为她自己谈原谅都十分困难，何况是赵潭潭，所以赵潭潭陪赵伟国手术，已经让张玲倍感心酸，她知道，女儿需要过程。

　　赵伟国手术恢复很好，出院当天已经全身活动自如，刀口愈合迅速，人也是很好的状态，楚健假模假样的去探望祝贺。

　　“老赵啊，实在抱歉，你手术我是真的排不开。”

　　“不要紧不要紧。潭潭江煜啊，来，这是一院院长楚健，问个好。”

　　“楚院长好。”

　　两个年轻人异口同声道

　　“好好，哎呀，好一对儿金童玉女啊。”

　　“可不能乱说，他们就是青梅竹马罢了。”

　　“哦？那就遗憾了。哈哈，唉，我家楚问要是有个青梅竹马也就不用单身到现在了。”

　　“楚医生？”

　　听闻小姑娘疑惑的声音，楚健笑了笑

　　“怎么？认识我儿子？”

　　“我，嗯，楚医生给我，给我看过病。”

　　“哦对，说来这小子现在跟着徐文，你们家熟得很，应该打过照面。”

　　普通的寒暄客气，带着成年人的装腔作势。

　　楚健刚刚离开，赵伟国就让赵潭潭把他送来的果篮扔了。

　　“我请他给我做手术不做，倒是很会假惺惺。”

　　“什么？”

　　赵伟国看了看单纯的女儿摇了摇头，没必要让她知道。

　　在医院的转角，赵潭潭和楚问再一次相遇。

　　有时候，还真是有孽缘的存在呢。

　　“楚医生。”

　　“嗯。”

　　“楚医生的父亲是？楚院长？”

　　不知道赵潭潭都知道什么了，楚问愣了愣。

　　“我，我刚刚听到，听到你父亲说，你现在，还没有女朋友？”

　　“所以呢？”

　　“所，所以，程医生？”

　　“她不是。”

　　赵潭潭失神，程蔚然那天明明说...

　　“赵潭潭？”

　　赵潭潭猛然回神，这好像还是楚问第一次唤她的名字。

　　“那楚医生现在有喜欢的人吗？”

　　楚问一愣，思绪万千，但还是轻咳了下，掩饰自己的言不由衷。

　　“我还不想考虑。”

　　...

　　赵潭潭低着头点了点，表示明白了。

　　楚问看到她这样低落不知道怎么动了恻隐之心，抬手想摸摸她的头，但是当手举到空中又顿了顿，拍了拍赵潭潭肩膀就走向外科。

　　“潭潭？潭潭？”

　　“啊？”

　　赵潭潭回过神，赵伟国略带担忧的看着她。

　　“你几点飞机？”

　　“十点。”

　　“不去不行吗？我今天刚出院。”

　　赵伟国语气里带着点恳求的意味。

　　“哎呀行了，潭潭也算是有工作了，以后时间越来越少，想出去走走就出去走走吧。”

　　“我就说来自家公司省事儿的多，非要去做什么记者？”

　　“赵伟国你是不是老毛病又犯了，你这样姑娘当然不愿意回家了。”

　　“行行行，我不说了。潭潭，你出门注意安全啊，不能和江煜住一起！没钱给家里打电话，给自己买点好东西，吃的也好点，别怕花钱。”

　　赵潭潭很烦赵伟国这种暴发户的感觉，在黑暗里撇撇嘴，没有说话。她还没从楚问说的不想考虑里缓过神，她不知道该高兴还是难过，楚医生不喜欢她，但是也没有喜欢别人。

　　到飞机场，江煜也察觉了她的心不在焉。

　　“你怎么了？舍不得？不放心？”

　　“不是。”

　　“那是谁惹到你了？”

　　“江煜。”

　　“嗯？”

　　“你说，一个人说不想考虑感情的事情，是为什么？喜欢他的人该怎么办？”

　　“谁啊？”

　　“就...就是楚医生啊。”

　　“他不是和程蔚然是一对？”

　　“不是，楚医生是单身。”

　　“潭潭？你真的很喜欢他？”

　　多喜欢呢？赵潭潭不知道。以往喜欢过别人也能克制，但是到楚问这里似乎自制力就出现了问题，脑子里经常出现他给她糖的样子。

　　“你说得出自己喜欢他哪里吗？”

　　喜欢哪里呢？
　　大概是在最紧张的时候，他恰好能安抚自己的情绪？

　　每一次，都是如此。

　　江煜看着魂不守舍的赵潭潭是真的没办法了，楚问就是和程蔚然不是情侣关系，但是也是认识的，江煜对程蔚然周围的人都有些反感，但是他没办法开口劝赵潭潭放弃。

　　“那你，要不要试试等等他？也许有一天就等到了他和你，但也许有一天等到的是他和别人。”

　　赵潭潭缓慢的点点头。

　　类似的话秦明月也是说过的，如今看来，感情的事情真是要慢慢等才可以。

　　如果说刚刚对楚问心动时她觉得两个人没可能，因为接触太少。但是现在，似乎命运给两个人栓了无形的锁链，常常相遇，常常有关联。

　　为什么不可以呢？

　　或许可以等等看啊，而且自己也不一定就是失望而归，也许，也许...

　　“也也许是我和别人，世界这么大，诱惑这么多，谁能保证喜欢谁一辈子。

　　虽然没段感情都是奔着一辈子去的，但是，不是所有感情都会一生。

　　可是江煜，我希望我的感情，一次就可以一生。

　　是不是很幼稚？但是我真的希望，我不想像我爸一样，我也不想像我妈一样。”

　　江煜最怕她陷入这样的情绪，立刻安抚道：

　　“潭潭，出去玩，就别想那么多了。”

　　程蔚然来一院给病人做心理治疗，晚上让楚问送她回家。

　　“听说潭潭和她那个青梅竹马一起去了S城，年轻真好，世界那么大随时都能去看看，哪像我们还要被工作牵绊。”

　　楚问没有说话，也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原来是和那个小竹马一起出去了，还去了那么远的地方。”

　　程蔚然把赵潭潭的微博页面在楚问面前晃了晃。

　　“这姑娘你见过的，高中就开始玩微博，里面很多和那个小竹马的合照，大家都以为是一对儿呢。”

　　“无聊。”

　　程蔚然撇撇嘴，收起了手机。

　　“楚问，我这么麻烦你车接车送的你烦不烦。”

　　“不至于，但是以后还是少接触的好。”

　　程蔚然一愣，不知道楚问怎么突然说出这种话，

　　“为什么？”

　　“前男女朋友，最好像是死在过去。”

　　“你是在开玩笑？”

　　楚问知道自己心情不好，但是对程蔚然绝不是发泄，他只是觉得一切都太过荒谬。

　　楚问把程蔚然送回家并没有着急开回去，而是找了一个咖啡店坐下来

　　不知道为什么他刚刚把看了一眼的赵潭潭的ID记得那么牢，好像不看一眼都对不起自己的注意力。

　　他的微博本来就是为了关注医院和一些医学杂志存在的，平常也不会发什么东西，粉丝只有几十人，搜索弹弹弹，出现了很多用户，他一眼就看到了赵潭潭自拍的头像，笑的很灿烂，漏出牙齿的那种，相比照片右上角的阳光，她的笑容更刺眼。

　　与自己原始的微博页面迥异，赵潭潭的微博被装饰的很好看，封面是她和她妈妈的合照，还有可爱的装饰，只有最近几天只是更了一条微博，是她和江煜在S市机场前的合照，江煜的手轻搭在赵潭潭肩膀上，赵潭潭略微歪头，两个人看起来亲密到不可分割。

　　不知道为什么，看见这张照片，楚问整个人都有些燥。

　　不是说是青梅竹马吗？拥抱在一起？一起出去玩？

　　楚问第一次有强烈想去探究一个人的冲动，那个人就是对赵潭潭有着明显保护欲的江煜。

　　于是楚问点开了赵潭潭的关注的人

　　结果还没刷到哪个是江煜，就有一个ID号吸引了他的注意。

　　谈谈问？这个名字好像有诱惑力一样让他点进去看。

　　“怎么办啊，我好喜欢楚医生啊！”

　　“楚医生今天送给我的水水！”

　　“偶遇楚医生送过的薄荷糖！”

　　而最新的一条配的图片是赵潭潭自己的手，楚问之所以认得是因为他看见了那隐隐的疤痕，虽然一点不明显。

　　这条微博她说

　　“我想等楚医生考虑我。”

　　这样露骨的话。

　　这好像是第一次，楚问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离赵潭潭的心事那么近。

　　他以为赵潭潭表现的很直白了，但原来她还有更多的心事。

　　楚问几乎一下子就想起那天了自己说的不想考虑后赵潭潭低落的样子，但是没想到她还能坚定地说要等。

　　无疑楚问是震撼的。

　　这个女孩总是出现在他面前，他以为自己看到的是全部的她，以为她是因为年轻所以总是那么乐观开朗，他没有时间没有精力去关注她其他的生活，直到他现在看不见她，不知为何他有点失落。

　　楚问发现他知道赵潭潭的去向后更加的烦躁了。

　　因为这个女孩潜藏在微博里的心情。

　　因为她或许还有更多的情绪。

　　因为她的突然消失。

　　因为她现在距离她1000多公里远，却不知道何时能回来。

　　因为长辈之间复杂的关系。

　　也也许还因为，

　　她的小竹马。

　　对，还有那个叫江煜的男孩，总是出现在她的微博里，那个把她带走，也总是在她身后的那个男孩。

　　楚问平生第一次，想出现在一个人面前，去问她，可是要问什么，他并不知道，所以烦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