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真》七岳

15、第十五针

　　赵潭潭销了病假再去上班小长假就到了，因为她还处于实习期，实习生一天假期都没有，做媒体的人都知道，反而是假期的时候热点才更多。

　　赵潭潭刚到报社就被人拉了出去。

　　\'\'快快，潭潭你拿着设备咱们现在就出发。\'\'

　　\'\'出发，去哪儿？\'\'

　　\'\'城北高速车流量已经过万了，刚刚交通局接到电话说xx高速上h城方向发生了连环车祸，还不知道情况如何，三千辆车都堵在路上了，我们要快一点，现在交警的效率倒是快得很，最怕咱们连自己的照片都没有，\'\'

　　赵潭潭一听也不再拖沓，立刻准备好东西和同事们一起走。

　　3000辆车已经堵在路上，赵潭潭他们当然也不例外，刚出收费口不远就已经前进不了，转过头去看后面也已经都是车，看来都是没开交通广播的。

　　\'\'潭潭，拎着东西，咱们跑着去现场。\'\'

　　赵潭潭一懵，但是行动上还是和同事同步了起来。

　　赵潭潭发誓，她在这之前最多也不过是大学体育考试前被江煜拖着跑了两公里，可是今天她却扛着六斤的设备，四十分钟跑了五公里，不是她不想停下，实在是同事催的太急。

　　赵潭潭停下就一通干呕，头晕目眩。

　　\'\'赵潭潭，愣着干嘛，搭设备。\'\'

　　赵潭潭强忍住不适手忙脚乱的开始搭设备，也没注意周围的情况。

　　\'\'这是急救口！没长眼睛吗堵在这里？\'\'

　　赵潭潭听见更加慌乱，想拿起三脚架结果碰掉了旁边的东西，砸到了自己的脚。

　　潭潭忍着疼痛，一边连连道歉一边捡东西。

　　修长的手也伸了过来和她一起整理

　　\'\'快点，不要耽误急救。\'\'

　　还是刚刚那个声音，只不过气息已经没有刚刚的愤怒和急促，在嘈杂的现场赵潭潭还是听出来了一丝熟悉，她一抬头，还真的是熟人。

　　\'\'楚医生？\'\'

　　楚问只浮皮潦草的看了眼赵潭潭，继续帮她收拾细碎的零件。

　　\'\'快点。\'\'

　　\'\'哦哦，对不起了。\'\'

　　\'\'赵潭潭你搞什么？你怎么还不过来？\'\'

　　\'\'徐记，我这就来。\'\'

　　等赵潭潭回过头时楚问已经和医护人员一起去抬担架了。

　　车祸规模倒是很大，几百辆车相撞，不幸中的万幸是除了二十几辆车其余受损都不严重，剩下的工作就是去调访伤亡多少人了。

　　\'\'潭潭，你去休息区的临时急救点去看看，照一些照片，最后把数字告诉我发过来。\'\'

　　高速上还在堵，赵潭潭也没有车，只得走着去，万幸的是手里只剩一支录音笔和一台单反。

　　这次车祸是双向全堵，所以连救护车都难开，索性现在不远的休息区建起临时急救点，赵潭潭到达的时候还是一片混乱的情况，也难免见到血腥，再加上急跑给身体带来的不适，赵潭潭转身就蹲下吐了起来。

　　有人轻拍了两下她的背，然后将水递到了她面前。

　　赵潭潭红着眼睛转头，又看见了熟悉的脸。

　　\'\'谢谢你楚医生。\'\'

　　楚问本来是真的不想理她，但是看样子她真的不好受，一直跑来跑去，刚刚好些的膝盖不知道能不能承受的住。就当是对患者的关心吧，这样想心里不再记挂着她那个青梅竹马和祝贺，好受多了。

　　\'\'嗯，我还要去给患者治疗，你可以吗？\'\'

　　赵潭潭在楚问的语气里在一次听到了她那次缝针的时候感受到的温柔。

　　\'\'嗯，我没事儿，你去吧。\'\'

　　不知道怎么回事儿，那一刻赵潭潭逞强的笑脸，让楚问稍稍的感觉到了点心酸，但是他没时间细细研究这种感觉，他是真的很忙，刚刚在一个临时病床处理完一个伤口要走到另一个在催促的病床时正巧看见蹲下的赵潭潭，本是想绕过，但最终还是拿了瓶水过去。这样混乱的一天，她也不容易。

　　楚问走后赵潭潭喝了水缓了缓，清凉的水滑过喉咙减轻了不少不适，她抬头还能看见一些比较瘆人的病患，她眼神在搜索着，直到在很多白色中确定下来，楚问手里的操作也带着狰狞的鲜血，但是赵潭潭却觉得没有那么可怕了。

　　她低头看看手里的水瓶，突然想起拆线时的那颗糖。

　　似乎这个人，总是知道，怎么会让她不害怕。

　　徐编走的时候说的轻描淡写，但是所有人都知道，确定人数不挨到最后是不能走的，赵潭潭在医院搭起来的亭子里不断穿梭着，还好没有死亡的人。

　　但是仍不禁伤感，那么多人失去了行走能力啊。

　　楚问不似平常般沉稳，很多人只能进行简单的基础治疗，因为怕感染或是二次伤害，所以
　　始终比较急躁，医院把情况想的太好了，派来的人根本不够用，很多好心的普通人也已经过来帮忙，但毕竟不够专业，也是有心无力。

　　楚问和赵潭潭一样，都像是陀螺一样转在休息区，最终两个人转到了一个亭下。

　　\'\'不哭不哭，姐姐给你讲故事好不好？\'\'

　　小孩子的哭啼声让人不知所措。

　　\'\'那，那你乖了，姐姐现在去给你买糖？\'\'

　　小男孩哭着点点头，身上的疼痛不能忽略，但是糖，也不能忽略啊。

　　赵潭潭松一口气，站起身准备去超市买糖，却一眼撞进了楚问眼里。

　　旁边的护士阻挡了两个人的视线

　　\'\'楚医生，这个孩子，嗯，听说是在后排坐儿童椅没扎安全带，急刹车时摔了出去。\'\'

　　楚问皱着眉，点了点头，又一对不负责任的父母。

　　赵潭潭已经走开去了超市。

　　楚问初步判断小男孩没有致命伤，万幸的是也没有撞到脑子，只是四肢多处骨折，不宜随意移动，一队的救护车刚走，还需要等一等。

　　楚问将口袋里最后一块薄荷糖递了出去。

　　\'\'稍微忍一忍，吃块儿糖？\'\'

　　\'\'呜呜呜。我不吃薄荷的，我不吃薄荷的，我想吃留赖（牛奶）的！\'\'

　　\'\'牛奶的来了来了！不但有牛奶的，还有水果的，玫瑰的，你看，好多呢？都给你好不好？\'\'

　　小男孩的哭声停顿了一下，看向满兜子的糖果，渐渐减轻了哭声。

　　\'\'我们明明真坚强。\'\'

　　赵潭潭抬头，看向说话的人，年纪和相貌不难猜出这就是小男孩的母亲。一时忍不住气氛，赵潭潭举着单反对向她。

　　\'\'这位女士，您好，我是d城都市报社记者赵潭潭，请问您是这位小朋友的母亲吗？\'\'

　　\'\'啊啊，我是的。\'\'

　　\'\'请问您刚刚去哪里了呢？\'\'

　　\'\'我刚刚去找医生了啊。\'\'

　　\'\'那我能请问您，为什么不给孩子扎安全带吗？\'\'

　　明明的母亲瞬间脸色难堪了起来。

　　\'\'这位女士，您能回答我吗？\'\'

　　\'\'我不想回答。\'\'

　　\'\'不想回答？你们带孩子出来，连最基本的常识都没有吗？\'\'

　　被逼问的母亲脸上过不去，正要恼羞成怒，楚问却适时发声。

　　\'\'救护车来了，把孩子抬上去吧，家属跟上。\'\'

　　赵潭潭也跑过去帮忙，直至救护车离开视线她才悻悻的转身。

　　\'\'因为不系安全带而出的事故几乎每天都会在医院上演。\'\'

　　赵潭潭抬头对上楚问云淡风轻的双眼。

　　\'\'这个世界上总有人不知道怎么爱惜生命，因为危险没来临他们总是认为死是那么遥远。其实这是一种对生命的轻视，而不是缺乏知识。但是这样的人何其多，你们是报道不完的。\'\'

　　第一次听楚问对自己说那么多话，可是赵潭潭却生出许多不服气。

　　\'\'就算报道不完，也要报道。那那些去中东的记者难道就会因为知道危险就不去吗？那些被人们忽略的事，总要被人提醒才可以。\'\'

　　楚问看着义愤填膺的赵潭潭，突然感觉她让自己震撼了，因为这样的她，看起来是那么有力量，仿佛带着不容小嘘的光环。

　　“那你自己呢？带着刚好些的腿逛街，和拦电梯的行为，是不是也该给自己报道一下？”

　　楚问声音里是揶揄，却说得赵潭潭不好意思，突然想起那天这个人还说讨厌自己来着，于是自己假装继续去忙工作，离开了这个让她分心的人。

　　处理的都处理了，该送到医院的也都运走了，休息区的工作算是结束了，随着医院的工作人员的收尾，赵潭潭也可以收工了，她给江煜打电话却没人接。电话还没来得及挂掉，她就被人拍了拍肩膀。

　　是一个长相甜美的护士。

　　\'\'你是住d城吗？跟我们一起走吧，你刚刚也帮了我们很多。\'\'

　　车厢里消毒水的味道很重，赵潭潭却放松了下来，尽管楚医生就在她后排的座位上。但是她已经顾不得形象，终于结束了，真好啊。

　　赵潭潭一上车楚问就注意到了赵潭潭的衣角沾染上了一点点血迹，不知道是不是强迫症犯了，他想去提醒但始终没有行动。刚刚他让小美叫她上车就已经被人好奇了，大家都疲累了，车上这么安静他再去和赵潭潭说话，打扰了别人不说，恐怕还会招来更异样的眼光。而且，虽然分辨不出自己对这个姑娘的感觉，但是知道她和别人拥抱，那种感觉也不太好，他以为总是黏过来的姑娘应该对自己是有些好感的，现在也觉得不过是想太多。

　　赵潭潭一路上睡的很香，直到车子稳稳的停在医院门口她才将醒。

　　谢过了司机她慢慢下了车。

　　\'\'外衣穿上。\'\'

　　赵潭潭迟钝的看向声音的来源，却只看到楚问走向医院的背影。

　　\'\'阿嚏。\'\'

　　语气真的很冷漠，可是，却是关心。

　　没再想多余的，赵潭潭穿好外套急匆匆的奔向报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