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真》七岳

13、第十三针

　　江煜将徐文和楚问送到病房门口，不由的多看了一眼自带冷气的楚问，他注意到赵潭潭会多看几眼这个人，而且还会脸红，可这个人却由始至终都没有正眼看过她，或者说，他们。

　　“那个，楚医生，嗯？”

　　“嗯什么嗯？”

　　“没有嗯，你怎么脸红啊。”

　　“我哪有？

　　“你说，他会不会误会咱俩的关系？”

　　赵潭潭被问的愣住，想了好久。

　　“不行，我跟你都习惯了没想到，我得去跟他解释解释。”

　　“嘿嘿嘿，解释什么解释？这么上赶子呢？我怎么看他还有点眼熟？”

　　“你看他，你什么时候...”

　　赵潭潭话说到一半，猛的想起上次御霖斋的丢脸事情。

　　“啊！那我更要去解释了！”

　　“你想起来什么了？”

　　“御霖斋！御霖斋那天！相亲的那一桌。”

　　江煜有了点印象，那天太混乱了，事情太多毫无头绪，也就没什么好解释的。

　　“人家还忙呢，收拾收拾，咱们走了。”

　　江煜让赵潭潭在大门口等，他先去提车，赵潭潭刚上车就发现江煜的神色不对。

　　“江煜？怎么了？”

　　“没什么，刚刚接了一个电话。你系安全带。”

　　“系好了啊。”

　　“嗯，那我们走。”

　　说着江煜就去踩油门。

　　“江煜。”

　　“嗯？”

　　“没挂挡呢。”

　　江煜看了卡档位，气恼的砸了一下方向盘。

　　“你到底怎么了？”

　　“潭潭，我可能...不能送你回去了，我要去另一个地方。”

　　“没关系的啊，你，你走你的，我很好打车的。”

　　江煜歉疚的看向赵潭潭。

　　“对不起。”

　　“哎呦，没事的嘛，我这也恢复的很好，我下车啦。”

　　“嗯，东西先放我车上，过两天我就给你送过去。”

　　“好，你慢点开车，注意安全，无论你去哪里，都记得给我打电话。”

　　赵潭潭看着江煜的车屁股消失不见，正要走到马路去打车，突然就被人叫住。

　　“真的是你啊潭潭？”

　　“蔚然姐？”

　　“你怎么在这儿呢？哪儿不舒服了吗？”

　　赵潭潭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我前两天摔倒了，今天刚出院。”

　　“啊？那你能走吗？我看你刚下一个车啊。”

　　“是，那是我朋友，本来他要送我的，但是临时有事儿，就送不了了。”

　　“那你打算怎么走？打车。”

　　赵潭潭点点头。

　　“唉，我今天也没开车来，我是来找我男朋友的，他刚刚从五院转过来离我近了些，他有车，但是不知道几点下班。”

　　从五院转过来？最近五院转过来的医生很多吗？

　　“没关系没关系，我自己走可以的。”

　　“那哪儿行啊，我这都碰到你了，你稍等一下，我去我男朋友科室去看看，你不许走啊。”

　　听到有人敲办公室的门，楚问还在对着电脑没有抬头。

　　“进。”

　　“你好啊，楚医生。”

　　楚问顿了几秒才舍得把眼睛从电脑上移开。

　　“你来了？稍等，我还要忙一会儿。”

　　“没关系啊，你忙你的，我在外面玩会儿手机。”

　　程蔚然直接在等待区坐下，没有出去找赵潭潭也没有进办公室打扰楚问。

　　大概一个小时楚问终于出来了。

　　“走。”

　　“啊，那个，你先去提车，我刚刚好像看到那边有我认识的人，我去打个招呼。”

　　医院有很多同僚，何况楚问对程蔚然的人际并不感兴趣，点点头就进了电梯。

　　程蔚然走到大门口，果不其然的看到了赵潭潭在最靠边的门坐着，程蔚然停顿了几秒看着，她其实想不太明白，为什么这么多年过去了，赵潭潭还是这样的性格，单纯、坦然，真是让她又讨厌又羡慕啊。

　　“潭潭？”

　　“蔚然姐，你出来啦，那个我就是想你让我等着我先走了不好，而且我还没有你的联系方式，你接着陪你男朋友吧，我真的自己打车回去就可以了。”

　　“你等等，我男朋友很快就开车到了，我们送你回家。”

　　“不用不用，真的太麻烦了。”

　　“没关系的，你回家的吧？我还记得你家在玉林路上，我们回去给我男朋友的妈妈庆生，顺路嘛。”

　　程蔚然正说着，楚问的车就停在了门口。

　　“潭潭，这是楚问，对了，他曾经就是五院手科的，你应该见过吧？”

　　赵潭潭说不出的震惊，尝试了好几次才把嘴张开。

　　“...见，见过，楚医生你您好。”

　　在赵潭潭听见心碎的声音之前她先想起来她和程蔚然说过自己喜欢一个医生，心乱中听见了打脸的声音，还非常的响亮。

　　楚问也是一愣，她不应该早就被送走了吗？

　　程蔚然来回看了看两个人。

　　“你们也认识啊？”

　　“嗯，做过我的病人。我们现在去哪里我妈刚刚打电话给我，她在外面吃饭。我爸还在楼上，应该不回了。”

　　程蔚然敏感的想到了什么，只沉思了片刻便打起了精神。

　　“潭潭你要和我们一起吃饭吗？”

　　“不用了，我回家就好。”

　　“那好吧，楚问，我今天想吃巫山烤鱼了。”

　　“嗯，那就去那儿吧。”

　　巫山烤鱼距离他们现在的位置足足三十公里远，赵潭潭理所当然的想成了这是楚问对程医生的宠溺。

　　“潭潭，你真是没有口福，他们家的烤鱼特别好吃。”

　　潭潭勉强的笑笑。

　　其实赵潭潭吃过他家烤鱼，就在江煜买的房子楼下，味道很不错，但是赵潭潭决定以后再也不吃这家烤鱼了。

　　“你家在哪？”

　　楚问陡然开口，吓了赵潭潭一跳。

　　“啊？哦。”

　　赵潭潭往窗外看了看，已经抵达她家附近的商场。

　　“就在这边停好了，我刚好想要去买点东西。”

　　楚问看了看，附近并没有居民楼，没有停车。

　　程蔚然侧脸看了看，心里虽然对两个人感觉奇怪，但是想不到该说什么。

　　“潭潭，我们还是把你送回家吧，你的腿还是要静养的。”

　　“蔚然姐，我就是想逛一逛，没事的，今天徐主任也说我恢复的差不多了，我...”

　　楚问一个急刹车打断了赵潭潭的话。

　　“要下车快点下，这里不让停车。”

　　赵潭潭顿时觉得委屈起来，楚医生似乎还没有对自己态度这么差过，明明是自己提出在这里下的，但是听楚问这么说她还是有一点难过。

　　“我先下车了，蔚然姐，楚医生再见。”

　　“再见，潭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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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就不能对小姑娘客气一点吗？”

　　“自己都不知道爱惜自己的人，有什么好客气的？”

　　“干嘛？语气那么冲？”

　　“没什么。”

　　其实楚问也有点被自己突如其来的脾气吓到，好像就是刚刚赵潭潭执意要拖着那还没好利索的腿逛街的时候，也许是因为他是医生，所以格外不喜欢这种不珍惜自己的人，会产生厌烦的情绪。厌烦？是的，肯定是这样的，他经常会在面对赵潭潭的时候会烦躁，一定是因为她太不爱惜自己了，三番五次的出状况。但是，他有时也会对她心软，这是一种陌生的感觉。

　　而且这个姑娘的人际关系太混乱了，他并不认为自己是个感情白痴，她和祝贺关系看起来也很好，还有今天那个男生，两个人看着很是亲密，别人的感情世界向来楚问是不予评价的，冷漠淡然，但是对赵潭潭，却觉得异常的反感。

　　但是想起赵潭潭的腿，他突然有点觉得于心不忍。

　　楚问开着车缓慢行驶了一段，被忍无可忍的程蔚然催了催，最后还是决定给祝贺发一条信息。

　　赵潭潭漫无目的的在商场里逛啊逛，却怎么也理不清这个思绪。

　　楚问是程医生的男朋友，幸好她没有明确说过自己喜欢楚医生，其实往好了方面想她无意中避开了和程医生的尴尬，这样似乎也很好。

　　可是，为什么就觉得心里不舒服呢？

　　也许自己真的是很喜欢楚医生，可是，现在人家有女朋友啊。

　　就在赵潭潭恍恍惚惚走在人群里差点被撞到的时候，突然有个人拉住她走向安全口。

　　她匆忙的抬头，看见祝贺的笑脸。

　　“这么巧啊，小美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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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上周就调到第一医院了？”

　　“嗯。”

　　虽然楚问看起来心不在焉，程蔚然依然没放弃沟通。

　　“那就决定回去帮你爸了？”

　　“不是帮他。”

　　“好好好，那你这次直接在骨科了吧一院也好，我还能离你近一点。”

　　“我也很忙。”

　　楚问语气里全是疏离，程蔚然慌忙转移话题。

　　“嗯，是啦，你最忙了。对了，我的前几天在商场看到一条围巾觉得很适合阿姨，你等下跟我去我家取，我送给阿姨贺寿。”

　　“你自己留着就行了。”

　　“那怎么行，本来就是买给阿姨的。”

　　“我妈她不缺那些。”

　　语气已经带些不耐烦的焦躁，也不知道祝贺有没有找到赵潭潭，她那个腿怪让人操心的。

　　程蔚然也懒得再伺候楚问的心不在焉，两个人后来也没有沟通，安安静静的进了巫山烤鱼的饭店。

　　楚问眼力很好，几乎一眼就看见了靠窗户第一桌坐着今天在病房看见的那个赵潭潭的青梅竹马，他也还记得这个男生叫江煜。

　　和江煜一起吃饭的只有一个男的，看起来年长一些，奇怪的是他和江煜坐在一边。\'

　　但这都与楚问无关，他只是好奇，这个江煜能在这里悠闲的吃饭，为什么不能送赵潭潭回家。

　　楚问等餐的时候去洗手，听到有个人在卫生间门口打电话。

　　“你回去没有？

　　商场？自己吗？能行吗？

　　祝医生？不是楚医生？

　　嗯，那你也要注意安全，早点回家听见没有？

　　嗯，我这边的事处理完了，在吃饭。

　　好吃啊，你来呀。

　　哈哈，知道了，等你好了去吃大的，还是上次那家鸡公煲。

　　哈哈哈哈，行了行了，不气你了，你那么小心眼，

　　嗯，早点回去啊乖，我挂了。”

　　江煜挂了电话叼着烟往卫生间里面走了走就看见了楚问。

　　“楚医生？”

　　楚问看着镜子里的江煜甩了甩手上的水站直了身体。

　　“您好。”

　　“嘁，我好的很，只不过很担心潭潭，还以为她身边的医生应该是您才对，但是从哪儿又冒出来个祝医生？”

　　楚问不知道江煜哪里来的理直气壮，其实以楚问的性格完全应该不理会江煜，但是突然不知道哪口气不对，直接反驳了回去。

　　“她出院了，我下班了，于情于理她已经不属于我的责任范围，至于那个祝医生，他们谁来跟你解释，都轮不到我。”

　　楚问说完就向外走，江煜却一步挡住了路。

　　“看来楚医生并不想担这一份责任，我回去会和潭潭讲，楚医生忙得很，我们叨扰不起。楚医生下班辛苦，但愿我们别再见。”

　　说完江煜让开，做了一个您请的姿势。

　　楚问冷漠走过。

　　江煜抽完烟，特意看了下整个饭店，找到了楚问的身影，也看到了他对面的那个女人，他不禁皱了下眉头，刚好楚问看了过来，江煜不屑的一笑，一个不要脸，一个没眼光，活该是一对。

　　赵潭潭和江煜挂了电话接过祝贺手里的冰淇淋，美美的舔了一口。

　　“刚刚那是男生？”

　　商场人很多，赵潭潭因为腿不便所以和祝贺挨得很近，可是也没想到会被他听到电话，想起还有提起楚医生，不会也让祝医生听到了吧？

　　“呃...是，我的青梅竹马。”

　　“哦？那关系很好啊。”

　　“关系是不错啊，一等一的铁瓷儿。”

　　“那么好，没想过进一步再发展一下？”

　　“进一步？恋爱吗？...呃，还是算了，感觉会是□□一样。”

　　祝贺心里踏实多了。

　　“那潭潭喜欢什么样的男生？”

　　赵潭潭想了想楚问的样子。

　　“嗯，帅的。”

　　祝贺心里点点头。

　　“最好是特殊行业的。”

　　祝贺觉得心里发了芽

　　“医生好吗？”

　　“...挺，挺好的啊。”

　　“还有呢？”

　　赵潭潭仔细想了想。

　　“沉默寡言的。”

　　祝贺顿时就沮丧了，他从小就是出了名的话痨。

　　楚问今天一直处于低气压，吃饭也安安静静没有说话，程蔚然也没有再提回去取围巾的事情，她心里也打好了算盘，不取也好，她还有理由再去楚家一次。

　　楚问带着程蔚然回家的时候楚妈妈随缘已经回到家中。

　　“回来啦，哎呦，蔚然也来了？快快，这边坐。”

　　“阿姨，不好意思我突然来拜访您啦，祝您生日快乐啊。”

　　“谢谢谢谢，哎呀，真是没想到今天能看见你，刚回来的时候还能见见，你现在上班了肯定也很忙啊？”

　　“是呢，刚接手工作，有点忙，所以一直没能来看您。今天也是直接从单位来的，您的生日礼物还在我家里呢，等有机会我给您送来呢。”

　　“客气什么，你来了就好，不用带东西。”

　　“阿姨得给我一个再来的借口啊。”

　　“哈哈，就你会说，你们吃饭没有？唉，你楚叔叔啊，天天忙的和什么似的，楚问也是，好久了才回家。”

　　“阿姨，楚问是为了你特意换了班。”

　　随缘诧异的看了眼楚问。

　　楚问不想再解释，因为其实他下午后来觉得其实并没有必要换班，不知道为什么当时他很烦躁，工作还能压制一下，但是不好再开口，正巧程蔚然给他打了电话，说要给隋女士庆生，想到楚健也不会在家，他也就顺水推舟同意了，其实母亲前段时间状态真的不算太好，但是程蔚然回来他们见面那次随缘明显好了一些，之后楚问也约过程蔚然想更多的了解自己母亲心里的想法，却总是被她三言两语打发过去。

　　楚问回到自己的房间，让隋女士和程蔚然寒暄。

　　“楚问，蔚然要走了，你送一送。”

　　“没事的阿姨，我自己打个车就回去了。”

　　“那可不行，你这么漂亮的女孩子。唉，就是我家楚问没福气。”

　　“妈。”

　　“哎呀，我知道了知道了，你们走吧，注意安全啊。楚问，回来的时候给你爸打个电话，问问他在哪儿，喝酒了就给他捎回来。”

　　“嗯，知道了。”

　　程蔚然和楚问在车上又是很长时间的沉默，不是因为没话题，而是楚问今天一直是低气压。

　　其实楚问一直很冷感，恋爱的时候也是这样，但程蔚然也说不上为什么，就是感觉今天的楚问从上到下从里到外的奇怪，她也相信自己的直觉，因为她喜欢他，有关于楚问的一切她都敏感的很。

　　“等一下你把围巾送下来，我回去拿给我妈，你就不用再跑一趟了。”

　　“没关系的，我哪天送过去就好。”

　　“大家都很忙，你不用浪费时间。”

　　“不算浪费时间。”

　　楚问不再说话，而是转过脸看了程蔚然一眼，程蔚然有些挫败。

　　“那你，等下跟我上去取。”

　　“不用了，我在楼下抽根烟。”

　　程蔚然觉得自己已经很拉下面子了，但是很显然楚问不接招。

　　楚问边抽烟边看手机，手指在祝贺的那句“谢了哥们”上停留了很久。

　　程蔚然见楚问少见的失神，忍不住想看看楚问的手机，脑袋刚凑过去就被楚问发现了。

　　“这是给我妈的？”

　　“哦，对，就这个。”

　　“嗯，谢谢，我走了，你早点休息。”

　　程蔚然看着只剩一个黑点的车尾，她只来得及看到祝贺的名字在最上方。

　　他和祝贺并不是一个科室，怎么会让他那么焦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