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将至(朱正廷篇)》SquirrelXAA303

2、第一章：狩猎者

　　他经识过废墟的眩晕
　　驼铃的寂寞
　　帐下寒冷的醒悟
　　同情中断了的辛辣。
　　———福楼拜《情感教育》
　　这里是7区，地球上最富饶的一片区域。路边是成行的移栽的转基因的热带果树，枝繁叶茂，而结的果芬芳肥美，沉甸甸的挂在枝头，供路人随意采摘。天空是高级的蓝色，地面是一片葱绿，那是人造草坪的颜色，据说草里还铺就了纳米级的活性炭小颗粒。这里没有拔地而起的高楼，反而四处是花园式的私人公寓。隔几百米就有巨大的屏幕，滚动播放着7区的时政新闻，最著名的那句话是：“幸福，诗意的栖居。”
　　而7区最著名的景点是神户内海，面积约为19700平方公里，东西长450公里，南北宽15至55公里，是狭如指缝般的海。海边的沙滩难得的是天然形成的，朝夕之间，海洋有节奏地舔食着海湾，而神户内海附近的海滩沙金密度相当之高，所以神户内海又被称为“吞金海”。游人一般的活动范围是神户内海的北面，而那早已被淘金者洗劫一空。早些年海滩上还是寸草不生，挖沙机留下的大坑一个接一个，如同无言的伤痛的眼睛，触目惊心。这几年区政府有意弥补前些年犯下的错误，北面海滩的生态环境才渐渐改善，但仍大不如从前。可还是有欢呼雀跃的冲浪少年们。椰子树下，海鸥恣意飞翔，空气里是咸湿的海风和萌动的荷尔蒙的味道，波光粼粼的海面，少男少女们点缀其上。这些异常兴奋的少年大多是素来有“钢铁森林”之称的10区和12区过来的。现在淘金者大多转战内海东面，即使在7区的铁纪下，仍会有枪声在东面海滩响起。
　　内海里的大大小小的岛屿上是不禁赌的，所以神户内海也是赌徒的天堂，在这里，从不入流的仅以地名为名的千户赌场到一流的大名鼎鼎的和光赌场，总计达18个。只要你有足够的金钱，不论身份地位，这里的所有赌场都对你开放。
　　内海的岛屿都有自己的名字，但外地人为了方便一般只称岛屿的编号。而岛上的原住民在7区的大开发时代大都迁入内地，只有少部分人留下做起了旅游业。

　　十号岛屿上，一家普通的小旅馆内，丁晗瘫在床上操作着他的电脑，朱正廷坐在沙发上一页一页地翻着目标人物的资料。
　　任务对象本名叫方秦，4区人，是一名未注册佣兵，平时靠开卡车拉货谋生，与妻子7年前离婚，育有一子。
　　方秦外表看上去仅仅是一个乏味的中年人，穿着一身脏兮兮的送外卖的衣服，衣服上弥漫着一股烟味。他眼角耷拉，眼睛无神，国子脸，鼻子也是塌的，脸上还有两块没洗干净的灰，就像被明码标价的社会中的loser。他站在人群里，人们就像约定好似地为他空出一块地，人流从他身边涌过，他好似身处漩涡中心。他也确实身处漩涡中心，手法如此拙劣的做了一个大案子后，居然还全身而退的来到了7区，这个人，或者是他身后的人，绝对不一般。所以朱正廷现在也不敢动他，他还想再等等。他们两人已经追踪他3天了。而方秦的逃跑计划完全是紊乱的，几次三番落入敌手又逃出生天。
　　朱正廷的目光停在某一页，随后他合上资料，对丁晗说：“我觉得这次大概也是一无所获。”“这都被你发现了。”丁晗目光不离屏幕。“你在打游戏吗，”朱正廷开始检查他的装备，“还是别太大意了。”“《重返地球》，一个耗时堪比沙盒游戏的单机游戏。”丁晗将屏幕转向朱正廷，“有没有兴趣”朱正廷看了眼屏幕，说道：“最近没有时间。只玩了一下那个比较火的解谜游戏。”“《双重人格》那个聊天软件吗？interesting啊。”丁晗手指在键盘上翻飞如穿花蝴蝶，如果忽略他那胖乎乎的手指。“不过毕竟是......”丁晗话还没讲完，就有新邮件进来，他点开看了看，向朱正廷抬了抬下巴，直接从床上跃起，屏幕折成小块放入上衣口袋，键盘就随意丢在床上。“这个老家伙终于办完了，”丁晗随意的检查了一下装备，打开窗子就跃了出去。朱正廷不紧不慢的检查完最后一件装备后，将资料点火烧完才出动。
　　朱正廷和丁晗一前一后的向方秦所在的酒吧赶去。两个人都显得比较悠闲，而且一人带上了一个面具。“小E，目标三小时内行动报告。”丁晗发出指令。“和女人鬼混，主人。我录有视频，主人你要查看吗“啧啧啧，”丁晗一脸戏谑：“你可以当成毛片送给钱队长，他会喜欢的。”“小E，汇报目标行踪。”朱正廷的声音接入了。“目标在203包间，包间目前有目标一人，汇报完毕。”朱正廷停下脚步，在手机上翻了翻小E传输给他的文档，里面记录了方秦在做不可描述的事情时与陪酒女的全部对话。“继续监视那个女人。”朱正廷按了按有点发胀的太阳穴，他这几天都没有睡好，他也知道原因。“他们的对话你有分析出什么吗？”“目前没有任何进展，只能判定为普通对话。”果然只是诱敌吗......朱正廷很想知道这盘棋到底在怎么下，而他又该怎么下。现在几乎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个陷阱，但不得不往里跳。他按了按脸上的面具，在这岛屿上带面具的人也不少见，他得留心每一个人，猜测面具后的脸究竟都是什么表情
　　“方块，那女人死了。”丁晗的声音从微型耳机里传来，“小E获取了一份她死前的音频文件，好像没什么用处，你需要吗？”“听。”听过后朱正廷有些沉默，女人似乎是被折磨而死。最后有一段她竭尽全力的嘶吼与求救，但是却没有任何的回应。“IP是哪的”音频中有一段车行驶的声音。“海边。”“不需要去招惹多余的事情，盯紧这边的目标就行了。”
　　耳机里没有再传来声音，朱正廷开始专心观察周围环境，记人，记景，在大脑里勾画出一副地图。十号岛屿上只是一个不入流的赌场，路上来来往往的也大多是像方秦那样的社会loser，不入流的人类，千人一面。这种人没有特点，缩小了，拉远了，就成了别人视网膜上的一个倒影，每个人并没有什么不同，这种人的脸最难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