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列传》仲孟+熊彭短文合集》植物君

5、圣诞节【仲孟】

　　仲堃仪今早睁开眼睛的时候，习惯性往旁边一捞，捞回来的却不是软乎乎的爱人，而是沁着寒意的棉被。这是很反常的，因为平日里小青团都要睡到他上完早课回来才起，偶尔睡性大发的时候，还会赖到中午。今日也不知是怎么了，竟越过他悄悄下了床。
　　枢居的先生心里存了问号，穿衣洗漱都比平时快一些，等他在屋子周边找寻未果，又带着教学用的书本来到教室时，便被热火朝天的景象吓了一跳。
　　我的王上啊，这帮熊弟子是从哪儿砍了颗树回来啊？
　　哎？我的王上不就在树旁边儿么。
　　仲堃仪放下书本，走到背对着他的小青团身后，趁其不备一把抓住两只忙碌的手，调侃道：“章儿跟弟子们玩儿什么呢？今天不闹着要冬眠了？”
　　“不了。”他的小青团回答得非常迅速，仿佛从前赖在被窝里大喊“我是龙啊！我们变温动物都要冬眠！”的不是他一样。不止如此，青团还挣开双手，转过身笑眯眯地伸到他面前：“给几颗糖呗。”
　　仲堃仪同样笑眯眯地拒绝：“你昨天吃了一整根关东糖了。”
　　小青团冷静地点头：“说的有理，那我不吃了。昨天跟你要那糖的时候，亲了你好几下，以后也不会再亲了。”
　　哗啦一声，还未收回的小手里多出满满一把颜色各异的糖果蜜饯。
　　孟章掂掂重量，满意地揣进随身携带的小布袋里，继续参与到紧张的布置中去。两名角落里编制花环的弟子小声感叹道：
　　“师父的手速还是那么快。怀里平时鼓鼓囊囊，原来揣的都是糖啊。”
　　“还好是糖，按师父对师娘的热爱程度，我还以为是更变态的东西。”
　　“比如？”
　　“咳……那个，不可说啊，不可说。”
　　两名弟子又打趣了几句，见师父环视的目光扫到他们这里，默契地低下头专心干活儿。

　　仲堃仪看着弟子们手里摆弄的东西，觉得着实陌生，又不好意思主动往弟子堆里凑。他原地抱臂站了一会儿，干脆再次截住从他面前经过的孟章，一边接过对方手里抱着的木质盒子，一边看似随意地问道：“今日可是什么特别的日子？这些布置又有何深意？”
　　不是纪念日不是纪念日不是纪念日！仲堃仪在心中默默祈祷。
　　曾经他是不怕这个的，因为他自觉记得与孟章有关的所有重要日子，可自从上次小青团跟他闹别扭的时候突然冒出一句“今天是我第一次决定提拔你的两周年纪念日，你都不记得”之后，他就没有那么自信了。
　　好在孟章听到问题后没露出任何不悦之色，只是拿回东西，略带嫌弃地对他道：“说了你也不知道，准备工作我们来做，老人家在旁边喝茶等着就好。”说完马尾一甩，潇洒地离开了。
　　说我是老人家？仲堃仪挑起一边的剑眉。
　　看来小青团的腰已经完全不酸了，今晚可以让他正视夫君的蓬勃朝气了。
　　仲堃仪心里打好算盘，表面不动声色地跟在孟章身后。孟章也不管他，将手里的盒子交给一名弟子后，便回到那棵一人多高的华山松面前精心修剪起来。

　　那松树是弟子们特意到后山挑选的，形状规整，少有杂枝，高度也合适，在一棵棵歪七扭八的同类中显得异常优秀。弟子们只一眼就相中了这棵倒霉小树苗，把人家连根拔起，开开心心地抬回枢居。
　　孟章只下了几剪刀便满意了，一名刚来不久的弟子赶快将金黄色的五角星模型递到他手里，笑道：“最上面的星星就由师娘来挂吧。”
　　这名弟子笑得甚是和蔼，可以说全身心都沉浸到“宠师娘”这个枢居日常任务中来，然而下一刻，他便被大师兄骆珉用力拍了一下后脑。那弟子被这一下拍得恍然大悟，挥舞着手臂上前阻止，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一屋子人眼睁睁看着小师娘欢喜地挂星星，胳膊也伸直了，脚也踮了，还是跟最顶端的松枝有着微妙的距离。这距离说长不长，说短…..却恰好不在师娘的能力范围之内。小师娘看着“遥远”的松枝，逐渐失去笑容。
　　骆珉没空数落粗心的弟子，冲到孟章身边打圆场：“师娘，您……”身体不好，这种粗活理应弟子来干。
　　“咳！”
　　骆珉灰溜溜地逃回人群中，师父给他们内部传阅的《尊师重道基本法》中白纸黑字有写：阻挠师父逗师娘，罚抄写整本兵书。

　　弟子们怕被罚，孟章可不怕，他凶狠地瞪向仲堃仪：“你咳什么？！”
　　仲堃仪无辜脸：“没什么，嗓子有些痒，王上您请继续。”
　　孟章又趴回圣诞树上，举起胳膊用力向上伸展，垫脚不够，还小小地跳了一下。然而再怎么努力，五角星和树顶之间始终差着一小段距离。众目睽睽之下，他又不愿意做出搬凳子这么丢人的事情。
　　这是谁选的树？是不是对本龙有意见？！你以为这样我就没办法了吗？我告诉你，我是龙！龙是会飞的知不知道！
　　小青团在圣诞树下环绕一圈，又挑了几根相对粗壮的枝条拽一拽。一部分心软的弟子已经捂住眼睛不忍再看了，另一部分以骆珉为首的弟子则用眼神无声地谴责他们“残忍无情”的师父。
　　“噗。”
　　紧张的气氛中，一声尽力压制，却还是没忍住溢出嘴唇的笑声格外明显，不用想就知道出自谁口。
　　(╬￣皿￣)

　　仲堃仪见孟章不再垫脚尝试，便知自家的小青团生气了。他收起笑容，正要上前帮忙，却见小青团捏着手里的星星，向他一小步一小步地挪过来，脸上居然带着明显的讨好。
　　那一刻，枢居的先生连晚上让爱人亲自己哪里都想好了。
　　孟章走到他面前站定，试探地问道：“仲爱卿，可以帮我一个小忙吗？”郑重的小表情看在仲堃仪眼里，真真可爱极了。
　　“当然可以，”仲堃仪尽量保持风度翩翩的君子模样：“章儿亲亲我作为答谢就可以了。”
　　噫……非礼勿听。众弟子纷纷掏着耳朵。
　　孟章点头：“没问题，仲卿跟我来。”说完拉着已然魂不守舍的仲堃仪来到教室中央一个淡绿色的布袋跟前。那布袋大得夸张，五、六张弟子们用的条案拼在一起才勉强放下，布袋开口处，艮墨池正将最后一个孟章之前抱的那种木盒用绸带系好，然后小心地放进去。他本来还觉得这个步骤是多此一举，抬头见到二人，瞬间意会，起身溜走了。
　　仲堃仪见自己的弟子速度跟只鸵鸟一样，好气地绕到对方刚刚坐的位置，挑起布袋向内观看。还没看出个所以然来，他的小青团就开口了：“这些是枢居所有人购买的圣诞礼物，我需要仲卿帮的忙就是，今夜大家都睡下以后，由你背着这袋子从….嗯…...就从窗户吧，进入每一位弟子的房间，将礼物依次放进他们挂在床头的袜子里。”
　　？？？？
　　我家青团在说什么？不挂星星了？

　　枢居的先生满脸问号，仿佛刚才孟章说的不是钧天通用语。而孟章捏着手里的星星，若无其事地走到他面前一拍肩膀：“你的动作千万要轻，别吵醒他们，更别让他们知道送礼物的其实是你。万一你放东西的过程中有人醒了，你就要收回礼物，等那人睡着以后再去。”
　　“那我要是被他们的袜子熏晕了呢？”
　　众多无法理解的要求中，仲堃仪最先抓住的是这点。他这些弟子可全是新陈代谢旺盛的小伙子，把袜子挂在床头，还要他往里面放东西，这是在互相伤害啊！
　　“这个…..”孟章眼神儿往屋顶上瞟：“你看着办吧。”
　　我能怎么办？！章儿你看着我啊！QAQ
　　第一个问题被敷衍过去了，仲堃仪为难地拎起布袋一角，又道：“这袋子这么大，我一个人也搬不动啊。”
　　“厨房里有下山买粮食时用的推车，你凑合用。”
　　“那，那…..”仲堃仪努力地给自己找借口：“为什么是我去？这种体力活不是一向分给新来的弟子吗？”晚上还想让你见识一下我的蓬勃朝气呢，推着这玩意儿走一夜，别说朝气，连晚霞都给耗没了。
　　小青团笑容灿烂：“因为你最老啊。”
　　(;Д`)

　　当夜，枢居的每位弟子都得到了属于自己的圣诞礼物。
　　大家对“圣诞老人”心怀感激，所以圣诞老人每走进一间屋子，里面的弟子都会尽量压抑呼吸，装作熟睡的样子。其实在这寒冬腊月里，房间的窗户被打开了，弟子们怎么可能不醒呢？况且……
　　“圣诞老人”是直接踢窗而入的。
　　落地同时还伴随着洪亮的声音：“给我听好了！该不该醒，你们自己心里都有数！明天怎么跟师娘说我不管，但你们记着，《尊师重道基本法》中的第一条，故意给师父师娘制造矛盾，一律打到戒尺折断为止。礼物我扔桌上了，自己拆吧。”
　　窗户砰的一声关上。
　　瑟瑟发抖.gif
　　后来“圣诞老人”送完了所有礼物，捶着酸疼的肩膀回到自己屋里，看到一颗白嫩嫩的青团坐在灯下等自己，手里还捧着一个精心包装的礼物盒子。“圣诞老人”瞬间恢复精神，走到小青团身边指指自己的唇：“先把白天欠我的补上，再给我礼物。”
　　小青团乖乖地给出一吻，欲离开时被对方仍带一丝寒气的手掌抚上后脑按回原位，唇舌交缠间，礼物盒子被放在床头，“圣诞老人”压上气息混乱的小青团，索取了自己最想要的圣诞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