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魏·枕梦初寒》一枕初寒梦不成

20、妙人

　　按说，昨儿岳枕寒得了封赏，今日请安是不会好过的。可怪就怪在，昨天夜里皇上去了赤云宫，原是说宿在漪澜殿珍婕妤那儿，最后却是宿在昭华殿，而那服侍的人却也不是岳滟阳，只是一个寂寂无闻的宫女。且人家侍寝完毕，直接抬了正九品常在，还得了一个封号“妙”。这在宫里可是一桩大事儿，毕竟两大新宠输给一个黄毛丫头，实在不失为一场好戏。当然，大家伙儿也想瞧瞧这能够打败新宠的人儿是个什么模样，同时也是遵循“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这么个道理。
　　早起时岳枕寒便听得了这个消息，挑了挑眉。当今放着两大美人独守空房，却宠幸了一个宫女儿，这确是一件奇事儿。不过，这对她也是有好处的不是？一会子请安，呛声也轮不到她头上了。岳枕寒这样想来，倒觉得当今做得很对。因为如此一来，今日请安她就可作壁上观，轻轻松松地看看戏了。
　　岳枕寒收拾完毕，即刻便去栖霞宫给淑妃娘娘请安。行了礼，淑妃就嘱她坐下，还是同往常一样的和蔼可亲，脸上也没有因她晋封而显露出一丁点的不悦之色，甚至和颜悦色道：“皇上说过妹妹身子弱，每日还来得这样早，真是辛苦了。”
　　原来如此。原来当今跟淑妃说晋封她的理由是可怜她身子不好，也不是因为招他喜爱，淑妃自然也不会把她放在心上，这次晋封权当是施舍，也就自然不会不悦了。倒是省了她不少麻烦。
　　“淑妃娘娘真是折煞嫔妾了，请安本就是老祖宗留下来的规矩，有什么辛不辛苦的呢？”岳枕寒轻轻地答了。
　　淑妃点头一笑，又道：“本宫知道妹妹打小身子就不好，但是如今入了宫可要好好养着，切不可怠慢了自己，在宫里有什么不懂的不方便的，尽管来找本宫。”话说得漂亮极了。
　　岳枕寒心里暗道：这淑妃娘娘给自己立的旗，可不就是母仪天下，贤良淑德了么？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意在后位。不过，现在这种时候也跟她没关系。
　　岳枕寒又依言谢过，宫中的嫔妃陆陆续续也都到了。
　　珍婕妤，也就是梁斐儿，跟岳滟阳一前一后地走了进来，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岳滟阳身后有一女子，随她而来。
　　岳枕寒见那人约莫十七八的年纪，服饰打扮远胜其他宫女，长得很是清秀，颇有江南女子温柔小意的气质，想来是岳滟阳身边的大宫女。不过，岳滟阳身侧已有芙兰伺候，又为何要带两个大宫女来呢？且见岳滟阳也不搭理她，莫不是这位就是传说中的那位妙常在了吧？虽说她身上还是大宫女的打扮，但昨日方才侍寝，内务府今儿自然来不及迁宫，妃嫔服饰也来不及分下去。
　　今日跟着岳枕寒来请安的是碧裳，此时的碧裳紧紧地盯着那粉衣宫女，不对，现已是妙常在了，眼里满是惊讶，嘴里不禁吐出两个字。虽然她说话的声音很轻，但岳枕寒还是听清楚了，是“红袖”。
　　她记得，红袖，是岳滟阳身边的贴身婢女，是从岳府带进宫里的。因着平日里岳滟阳都是带芙兰出来的缘故，所以岳枕寒只听说过她的名字，却没见过她的人。不过，也是，这红袖与碧裳，都是爹娘专门培养以备进宫之用的，而红袖应当是在府内的时候就服侍岳滟阳了，又受过特殊训练，放她在内宫，岳滟阳自然更放心。可今日这么一出......
　　岳滟阳肯定没想到，再看那妙常在眼里的茫然恐惧之色，想必她自己也不知道昨夜是这么一回事。红袖是岳滟阳心腹，自然是不会背叛她。不过，岳滟阳肯定是恨透她了。既然不是红袖自己的主意，就只能是那个人了。不过，此刻，岳枕寒倒是琢磨不透那人的心思。
　　按大魏朝的规矩，妃嫔初次侍寝次日要向皇后行三跪九叩的大礼，如今皇后仙逝，自然就由代掌后宫的淑妃代劳，不过也没三跪九叩那么隆重，不过也是跪拜大礼是了。殿里早有锦垫铺在下头，淑妃受了礼，便叫人把红袖搀了起来。
　　红袖应是初次来这栖霞宫，即便是站起身来，也是颤颤巍巍的，想来是心里害怕。现下一切都来不及准备，所以她身边也没有服侍的宫女。
　　淑妃坐在上首，和颜悦色地说了句“抬起头来”，红袖才把垂着的脑袋抬起来，可眼睛仍然不敢看人。
　　淑妃见她懦弱，也不吓她。
　　旁边的怜妃却开口道：“看妙常在的样子就是个温柔体贴的可人儿，也难怪皇上喜欢，就连本宫看着也是心疼的呢。”
　　那红袖一听更是吓得不敢动弹。
　　其实，以怜妃的地位，根本不屑于吓唬这么个小小的常在，她不过是想借着夸赞红袖的由头，挫一挫梁斐儿和岳滟阳这两大新宠的威风罢了。淑妃、怜妃两人不正是想联手端掉珍婕妤这盘棋吗？此时，一人唱红脸儿一人唱白脸儿不是正好？
　　当然，除了怜妃，其他看不惯梁斐儿和岳滟阳的人，自然也顺着怜妃的话暗暗讽刺一番。
　　“好了，知道你们都为妙常在欢喜。皇上今也发了话下来，说是让妙常在迁居锦绣阁，伺候的太监宫女儿什么的，想来等妙常在回去的时候就应该安排妥当了。”
　　絮语一番，淑妃也乏了，便打发她们回去。
　　回了天机阁。
　　“碧裳，你跟我进来。”
　　“是，主子。”
　　关上门，岳枕寒坐在案边，“碧裳，你怎么看这妙常在的事儿？”
　　“回主子的话，奴婢认为此事应当不是红袖，不，妙常在的主意？”
　　“哦？说来听听。”
　　“主子少有回府，有所不知，奴婢与妙常在虽然原是在老爷夫人身边伺候的，但都是老爷夫人专门培养来给三小姐进宫用的，妙常在平日表现极好，又与芙兰交好，三小姐就选了她，故而在三小姐十岁生辰之后，妙常在就与芙兰一同伺候三小姐，而奴婢就继续留在老爷夫人身边。妙常在服侍三小姐已经六年，依奴婢来看，妙常在绝不可能叛主。”
　　“碧裳，爹娘给我的，在宫里的资源，你是最清楚的，那姐姐......”
　　“正如主子所料，确是由妙常在联系。”
　　“现在，只怕是要交接到芙兰手里了。”
　　“主子，有所不知，有一些岳府的资源，是必须由奴婢或者妙常在本人再加上小姐的令牌方能启用。”
　　“现在的情况，姐姐已然是不可能再原谅妙常在了，爹娘知道了，难道不会更改吗？”
　　“不能，因为这一部分资源，早在奴婢和妙常在纳入老爷夫人的计划里的时候就已经和宫里头认过人了，这些资源只认人和令牌，不管其他。而且实际上奴婢与妙常在虽说是各自服侍两位小姐，但是都是以岳家的利益为先。”
　　“所以这些资源对于姐姐与妙常在已经是作废了，姐姐不知道？”
　　“三小姐应当不知道，这件事只有奴婢和妙常在知晓。”
　　“好了，我知道了，今日你也累了，下去吧。”
　　碧裳走后，岳枕寒用手指有节奏地敲打着案桌，似是在思索什么。
　　妙？那人，的确是个妙人。
　　不过嘛，在别人眼里，可是不知是指这位妙常在妙在哪里了？想来这红袖也真是个可怜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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