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暮之声》睦晞

27、番外一

　　秦雅到颜瑟家的时候开门的正好是穆暮，见到她脸色苍白虚脱的样子吓了一跳，然后对方直接扑进穆暮怀里哭得稀里哗啦。
　　“呜……穆暮，晋言不要我了。”
　　“怎么回事？你脸色好难看，去医院吧。”
　　秦雅摇摇头，被扶着进屋，坐在沙发上哭哭唧唧好一会儿，才和穆暮娓娓道来。
　　她和晋言吵了一架，原因是她突然想提前结婚，然而晋言最近因为工作室的事忙得焦头烂额，几次敷衍了事；今天秦雅一早起来身体不舒服得很，想去医院看看，晋言却匆忙去了公司，电话打过去他对她语气重了些，秦雅大大咧咧惯了，平时倒不会在意，但最近的事成了导火索，对方的一句“等我一会儿”成功惹怒了她，秦雅丢下一句：“你就跟工作过吧!”气呼呼地跑到穆暮这来了。
　　“你、你怀了？”
　　秦雅点点头，“还没跟他说。”
　　“我看你脸色……”
　　“我刚从医院回来，医生说没事，就是吐得厉害。”
　　穆暮看她摸着肚子，有些不可思议。
　　“你要吃点什么？还吐吗？”
　　秦雅摇摇头，躺在沙发上，这才呼出一口气。“我觉得好不真实。”
　　穆暮想去弄点清淡的食物，但秦雅根本吃不下去，只好作罢，陪她坐着。
　　“你跟颜瑟到哪步了？”
　　穆暮剥瓜子的手一顿，看秦雅在吃完一个酸到掉牙的橘子后满血复活，翘着二郎腿的样子好不惬意。
　　“好像除了亲亲抱抱也没什么了。”
　　“那岂不是很辛苦。”
　　“辛苦？”
　　“颜瑟一定忍得很辛苦。”
　　“……”
　　秦雅的手机又响了，但她挂得干净利落。
　　“真不接啊？他可什么都不知道。”
　　“他一向把工作放在第一位。”
　　“你不跟他说……”
　　“穆暮，”秦雅忽然道：“男人都这样，到手就不值钱了…..”
　　“这不像你啊，当初你为了追他可是脸都不要了，他冷落你还少吗？”
　　“……”
　　“每次来我这絮絮叨叨，完了还不是笑嘻嘻地回去找他。”
　　“因为我知道他不会来找我啊，一次都不会。”秦雅哽咽了一会儿，眼泪又掉了下来。
　　“是我倒贴，可能不能哪怕又一次他主动找我？”
　　穆暮看着心疼，给她一个拥抱，其实每次他们吵架，秦雅来自己这，晋言都清楚，所以从来都很放心，秦雅在这边发泄够了，自然就会回去。
　　在秦雅眼里晋言也许是个以工作为重的男人，但每次和秦雅吵架后，穆暮总会收到他的短信，问秦雅的消息，他只是不懂表达，每次争吵分开，被动地等秦雅回去。
　　似乎认定了秦雅离不开他。
　　她不在我这儿。
　　穆暮斟酌再三，把这话发了过去。
　　“你居然背着我和我的男人这样那样！”
　　“我……他只是确认你在我这啊。”
　　“那你居然骗他。”
　　“你想让他来？”
　　“不想，我要静静。”
　　“好好好，静静给你”，穆暮塞给她一个抱枕，“要不我们去逛街吧？”
　　“不想，我要离家出走。”
　　一个小时后，穆暮和秦雅出现在穆暮老家，这个让穆暮又爱又痛的城市。
　　“你这样和我回来颜瑟不管吗？”
　　“他公司运营出了点状况，我的工作算是暂时被停滞了吧。”
　　“严重吗？那你岂不是变成失业大学生的一员啦？”
　　“只是暂时的啦。”
　　秦雅看到穆暮一脸毫不在意的表情，再看看自己，落差感油然而生。
　　“真好，你和颜瑟，真的和好了。”
　　哪像我，总是因为一些小事和晋言闹别扭。
　　穆暮知道秦雅现在肯定又胡思乱想了，索性岔开话题，说了些自己读书时候的事。

　　H市最大的游乐中心楼下，两名女生吃着烧烤路过，其中一名听女生说了在多年前发生在这里的故事后，决定去游乐城里一探究竟。
　　“你初中居然被混混泡过？颜瑟居然还放过了那个人？”
　　秦雅满脸兴致勃勃，拉着穆暮往里走，游乐城早就大变样，各种游戏机的玩法花样让人应接不暇，里面人也挺多，两位女生的到来似乎并未引起注意。
　　“当时这里还就是个小地方，没想到这么多年也没倒闭还越开越大了。”
　　“真好啊，说不定这次进去也有艳遇呢。”
　　穆暮去前台换币，秦雅独自走到娃娃机面前跃跃欲试。
　　穆暮一直盯着秦雅那边，以至于前台的工作人员对她打量的眼神也没注意到，直到对方出声。
　　“你是……江穆暮？”
　　穆暮抬头看下他，愣了一会犹豫道。
　　“刘夏？”
　　穆暮真没想到，还能在这地方碰到老同学，还是当年“风流”事件的始作俑者。
　　“哈哈，好久没见了。”
　　“是啊。”
　　往事虽有限难以言说，但这么多年再次遇到熟人，穆暮也忍不住对这里亲切起来，记忆中对刘夏这人的印象还停留在捣蛋王身上，转眼一见，对方居然成功转型成阳光的大男孩形象。
　　“没想到你在这上班？”
　　“嗯，跟着我老板混。”
　　“穆暮，怎么啦？你熟人？小帅哥长得不错哦。”
　　秦雅走过来就看到前台是个帅气小伙，顿时来了兴致。
　　“你好我叫秦雅，穆暮的好闺蜜，小哥哥加个微信吗？”
　　刘夏措手不及连连摇头，“不好意思，我不是……”
　　“不是什么？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秦雅……”穆暮见他有些为难立刻抱着闺蜜的胳膊拉她，然而她已经嗅到了八卦的气息。
　　“刘夏、等等！”
　　秦雅回味了一番穆暮跟她说的往事，大吃一惊：“卧槽，你不就是那个刘夏吧？”
　　“……”
　　半个小时后，这个游戏城里最无人问津的游戏设施娃娃机前，一个帅小伙和两名女生聚精会神地盯着娃娃机的机械臂。
　　“左边左边…….”
　　“哎呀过来点。”
　　“放放！”
　　“啊啊，抓到了。”
　　秦雅兴奋地拿出机子里第六只毛绒玩具，小丑模样的玩偶被楼在怀里爱不释手地揉捏。
　　“两位美女，再抓我们老板要扣我工资了。”
　　“要不算了吧，也拿不下了。”半个小时前在秦雅的勒令下，以补偿名义让这位打工仔陪夹娃娃，刘夏被逼自掏腰包给两位钓了六只毛绒玩具，引起其他顾客强烈不满。
　　“那不行，你的精神损失费不够好吗，你没听他说吗？这儿的老板就是泡你的那个金毛！”
　　“……”
　　刘夏欲哭无泪，自知不占理朝穆暮摆摆手，继续操纵机械臂。
　　“夹这个，这黄毛猪送你们老板吧。”
　　穆暮抱着玩具站在一边，闺蜜兴致正浓，她没再打扰，目光忽然看到店内拐角处有一架废旧的投篮机，醒目的红色让她心头一颤，抬脚走了几步，忽然被人拦住了路，抬头就看到一抹耀眼的金发。
　　夺目的颜色触及心里某个小疙瘩。
　　“哟，我说是谁敢使唤我们这儿员工呢。”
　　穆暮心道不妙，扭头就去拽闺蜜，此时刚好刘夏钓到了玩偶，秦雅控制不住地大喊：“哈哈，猪老板上钩了。”
　　“秦雅……”
　　穆暮看面前的人嘴角抽搐，心慌得很，掏手机的动作刚做出来，被对方眼疾手快握住。
　　“紧张什么？这么久没见，好歹我们还是……嗯……一天情人？”
　　“不好意思，我们不熟。”
　　“哈哈哈，别这么见外呀，讹我员工那么多币，我这个老板总要讨回公道吧？”
　　“你想怎样？”秦雅也见不妙，顿时摆出不服的架势。
　　穆暮见躲不过，在对方的地盘不占优势，摆出防备的姿态拦在秦雅面前，心里琢磨这个人到底想做什么，手腕被握住手指还是迅速反应过来，快捷键播出号码。
　　“都是成年人，说话的方式简单点。”
　　金发男一瞧这架势思忖了一番，放开抓着穆暮的手，另一只手迅速挂断了电话。
　　“误会，好不容易开的游戏城，只是打个招呼而已。”
　　穆暮没搭理他，电话只通了一秒就被挂了，她也不急，倒是让对方有些意外，正想上前秦雅又从穆暮身后钻出来。
　　“干嘛呀？大不了娃娃都还你了。”虽然对方人高马大，但她也不是什么好欺负的人。
　　“那不用，娃娃那有女孩子欢心值钱呀，送你们了。”金发男一看周围有些客人已经注意到这边，抬手指了指那边的投篮机，视线却一直停留在穆暮身上。
　　“不如我们去那边边玩边聊？”
　　“可以呀，费用你们出。”
　　秦雅从来不会让自己吃亏，大概料到对方不会在这么多顾客面前砸自己的名声，她也注意到了，他放在穆暮身上的视线并无恶意。
　　金发男的确只是想单纯叙旧，虽然他的方式让人有点误解，把秦雅支开和刘夏去了隔壁一台投篮机后，穆暮紧绷的神经也松懈下来。
　　“你其实更在意她的安全？”
　　金发男拿着游戏币把玩，若有所思看向刘夏那边。
　　穆暮并不擅长和人搭话，看着手机里的讯息出神。
　　“那边的人不也是你很重要的人吗？”
　　金发男笑而不语，轻飘飘地转移了话题。
　　“让我猜猜你那通电话时打给谁的？”他仔细地研究她脸上的表情，视乎想回忆起些什么。
　　“嗯……是男朋友？”
　　穆暮不答话，他也不生气，反而有了兴致，投了一枚币，拿起一个篮球对准篮筐。
　　“还记得那时我教你投篮吗？”
　　“……”穆暮忽然看向他，心底泛起微澜。
　　——
　　“无聊，你们好学生的眼里只有学习吗？”
　　“过来我教你投篮，小矮子。”
　　“哈哈哈，是不是很好玩？”
　　少年的男孩不惧管束，自由而无法无天，但他心里对那些学校里的好学生却有憧憬和好奇，那些人和自己不是一个世界，他却想把他们拉入自己的世界。
　　刘夏介绍这样一个女孩子给自己是处于偶然，但他发现这个女生心思太纯粹根本不容玷污，于是几天就没了新鲜劲，但多年后唯一记得的也只是她这一个女孩子。
　　“让我猜猜，你心里有喜欢的人？”
　　并不出众的外表，太容易让人忽视的存在，那天在等她来的时候，却在她眼睛里看到了名为爱慕的光芒，对着一个模糊的高年级身影，小小的身体里究竟蕴含怎样的深情，让她露出那样渴望不可求的光芒。
　　追着一束光，像影子一样。
　　——
　　“你太可怕了。”
　　和从前一样，这是穆暮多年以后对金发男第一个评价。
　　“你在等他来救你？就像很多年前的那个人一样。”
　　“他不会来。”
　　“为什么？”
　　穆暮眼里夹杂着莫名的情绪，却不是慌乱，她淡定而从容，拿起一个篮球，双手举过头顶、瞄准脱手，进球。
　　尘封心里的某种思绪，尘埃落定。
　　“可以啊，你成长了不少。”
　　“不然怎么说‘女大十八变’呢。”
　　“哈哈，那你追到他了吗？”
　　她的目光不再怯懦，她的心性不再稚嫩，如今她已足够去追随属于自己所渴求的东西。
　　“我还记得你说过一句话，”穆暮将手中的篮球抛给对方，在隔壁秦雅的欢呼声中，笑着说道：“球框会移动，篮球也会，你得让球框跟着篮球移动。”
　　篮球从滑到滚回原点“你说的有点道理。”
　　“是吗？”金发男也笑了。
　　你还记得吗
　　一个空心球。
　　若待时机成熟，破茧成蝶，便是天赐良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