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蛮》沧北

50、50

　　在居民楼底下买烟和酒的傅连声看见傅远征从名牌车上下来，愤怒感便直线飙升。原来傅远征到底还是背着他和舒曼有联系的啊，这小子怎么就那么不怕死。
　　拐进弄堂里的傅远征则是看着手掌心里的小玩意儿觉着心情还挺不错。淮筱筱送给他一只叠许久的小星星，是小姑娘都爱用透明塑料软管叠起来的那种。
　　往里走进，他看见拎着酒瓶满脸凶神恶煞的傅连声，不由得眉心猛跳。
　　“送你回来的人是谁？我看着是名牌车啊？”傅连声阴阳怪气，眼睛斜睨看着傅远征又轻蔑地嘲讽，“傅远征你就跟我待在这特不舒服是不是？是不是有机会还特想跟你妈走？”
　　傅远征没搭腔，可垂着的脑袋隐藏在黑暗里的唇角却漫不经心地勾了起来。
　　八面玲珑的他怎么会不知道傅连声心里面在想什么，眼皮稍稍抬，他走上前直接撞上傅连声的肩膀，向他多说几个字已经是奢侈，“你戏真多。”
　　反正后来没打起来，傅远征认为可能是自己手里捏着的那套房的缘故所以导致傅连声没揍他。
　　那天深夜里傅远征做了个梦，光怪陆离的梦里他见到了很多人，其中向廷和许海手拉着手走在他前面。
　　其实这是相当诡异的，因为许海和向廷从来没见过面，算是陌生人。
　　接连不断的噩梦袭来，漂浮在汪洋深海里的人仿佛在不停的下坠，纷杂混乱的记忆碎片组织成迷离的幻境，剧烈的喘息和不停的攀爬毫无用处。
　　眼睛看见紧闭双眼的淮擎时，梦中的傅远征瞳孔突然间缩了起来，竭力想要去追，可双方的距离却越来越远。
　　心房突然坍塌，无论他怎么挣扎用劲，都只能眼睁睁看着淮擎的身体在无情下坠。
　　猛然从梦中惊醒，傅远征急忙伸手去拿枕头底下的手机，刺目的白光使得眼睛生疼，他伸手揉了揉眼睛却摸到湿润润的一片。
　　应该就只是做梦，如果想见到他，那么明天后天都可以和他约。
　　反复看着淮擎的照片，傅远征再次陷入沉睡。

　　过年前估摸着两个礼拜，淮擎对傅远征说得回趟北京，因为家里的亲戚多半那里，等过完年就会回来。
　　他还说千万别太想他了，要是想的话可以视频和电话，还让傅远征平时在朋友圈里多发点动态，多在兄弟群里冒泡。
　　当然私聊更好。

　　年三十那天晚上傅连声没在家，离家之前还大发慈悲给傅远征五百块钱，说是晚上整点好吃的，而傅远征压根就没接。
　　晚间六点多的时候，许海妈给傅远征打来了电话，还是如往年一样，让他年初一去拜年吃饭，傅远征点了点头。
　　咬着唇瓣，他恭恭敬敬地和许海妈说：“干妈，新年好啊。”
　　听筒那边的妇女笑了笑，明显甚是受用傅远征的这声“干妈”，她忙不迭又跟少年说：“明儿来我家什么都不用带，就来个人就好，知道吗？”
　　“嗯。”轻轻应了声。
　　随着那端挂了电话，傅远征这才把手机塞回自个儿的兜里。
　　说不上来什么感觉，就是心窝里热热的。就像是在冷冰冰的冬夜里，手里握着热腾腾的烤红薯那样，能暖近心坎里。年三十家家户户都在团圆，而傅远征自从舒曼离开后就再也没有奢望过。
　　吃完晚餐，傅远征捏着科幻书侧着身体半躺在沙发上，举手投足间藏着矜贵内敛，手机突然间再次振动起来。
　　傅远征左手捏书，右手去拿手机，看到联系人是淮擎，唇角不自觉地上扬。
　　接听后，对面传来两道声音，一道清脆悦耳是个姑娘，一道紧绷挑衅，“还长本事了？还搁门脚边上听我电话？”
　　姑娘撅起嘴巴，不依不饶：“就听了怎么着，有本事你换个阳台啊！”
　　“......”
　　偏还就不换了，就在你面前光明正大的秀恩爱。
　　当淮擎恬不知耻地冲电话甜蜜蜜地喊：“我的宝贝儿，我好想你啊。”时，淮筱筱像是被雷劈了似的皱起了眉头，接着立马赶紧转身回头走出阳台。
　　这绝对是个哪个野女人在打电话，绝对不是和在和他亲哥打电话！
　　听到淮擎的撒娇声，傅远征僵了僵唇角，他起身把手上的书合上放在茶几上。俊美的脸上带着几抹绯红，虽然有时候淮擎也会发癫仗着他脾气好在他耳边喊几声宝贝，但是这是在自己妹妹面前。
　　克制着脾气，傅远征着急忙慌地想挂电话，表示自己真的不认识他。
　　可事实是他顺其自然接起淮擎的话来，“我管你什么时候回来，等开学了，你不就回来了嘛。”
　　“唔，好像也是噢。”淮擎这句话里带着几分暗暗撒娇的样子，听得傅远征耳朵发痒，心里略微异样。
　　在寂静无声的阳台上，淮擎望着远处的灯火阑珊，明明气温那么冻人可非有好些人在底下放炮仗，而自己不呆在有暖气的地方非得出来和傅远征打电话。
　　怎么说呢，有些人有些事就是让人这么欲罢不能吧，淮擎红润着脸蛋儿，真真切切说了句，“小同桌，我真想你。”
　　“我还没跟你在一块儿放过烟火呢。”
　　听到“烟火”俩字，傅远征眉头轻挑，脑子里不由自主地蹦出来一串歌词，他决定抖个激灵，“那有啥。你就是人间不一样的烟火，我每天都跟你挨一块儿还不好？”
　　“哎哟喂。”淮擎象征性的感慨了声，随后柔着耳朵甜甜地笑，“高冷小同桌这是在和我说情话吗？我有点激动鸭！”
　　“......”撒娇卖萌还没完没了了，傅远征抿紧唇瓣。
　　“你别发疯。”分明在凶他，半点情话的意思都没有好不好，傅远征仍旧伪装凶巴巴地样子。
　　淮擎也即时刹车，只是笑意愈发的隐藏不住，有些喜欢，就是听到对方的磁性声音就能够使得自己满足。
　　前些天他问金敏涛自己小同桌的生日是什么时候，正好在元宵节那天。闻言，他立马定了回程的机票，而特别想送给他的礼物也有了顺理成章的名头。
　　而他，想给傅远征一个惊喜。
　　可想淮擎这种心直口快的人压根就藏不住什么心理事，他皱着眉头轻轻说：“前段时间我问了金敏涛你生日在什么时候，然后他跟我说就在这段日子。”
　　“嗯？”听到这句话，傅远征诧异般地想了想，似乎确实快到生日了。
　　若不是他说起这件事，傅远征压根就记不起，因为他已经许多年没过生日了。
　　“然后我们又是同一年出生的，那我肯定没法比你大呀，可是我不甘心。”他就特想让傅远征喊自己哥哥，可事实告诉他，你其实比傅远征小上几个月。
　　那可不就是晴天霹雳吗？
　　傅远征自然儿子地顺着他的话问：“不甘心什么？”
　　“哪儿哪儿都不甘心，恨我妈不早给我生几个月。”这分明是话里有话，而傅远征也听出话里究竟是什么含义了。
　　片刻的沉默后，傅远征捏着手机的手指略微泛着白，耳朵和脸颊几乎红到滴血，他翘着嘴巴温柔至极地喊着：“哥。”
　　这声“哥”可以说是听得淮擎尾巴都快摇成螺旋桨了，整个人都有点儿飘飘然。
　　不自主地舔了舔唇瓣，又不可自控地乐呵地笑了两声，淮擎夸他：“我的小同桌怎么那么乖呀，我真想赶快飞到你身边去。”
　　“我的”以及“乖”几个字咬字非常清晰且重，这足以证明淮擎有多兴奋。
　　傅远征没接话茬，脸颊红到不对劲，而那端喋喋不休的声音突然间停止。只听淮擎不耐烦地嚷道：“小孩儿......”
　　声音再次戛然而止，故作镇定的淮擎把手机挂断，随后连忙抱住老妈的手臂，声音甜的发腻，“我亲爱的好妈妈，外头冷，回头把自己给吹着凉了，老淮可得找我算账。”
　　淮母保养得体的脸蛋儿上带着丝丝笑意，她伸手揉了揉儿子的发顶，“还知道外头凉啊？拉链还不拉上？”
　　闻言，淮擎赶紧伸手把外套拉链给拉上，在家里头，淮母可是说一不二的。
　　在吃年夜饭的桌席上，淮家的家教极其森严，规矩也多，所以淮擎在吃饭之前拍了张照片发到了兄弟群里就没管。
　　傅远征愤愤地咬着速食鸡肉卷关闭兄弟群，而金敏涛则是跳了出来咆哮道：“操！淮擎你他妈是个人吗？面包蟹！澳洲虾！还有那什么玩意儿我不认识！”
　　底下徐刚轻蔑地回：“佛跳墙。”
　　“......”没过多久，徐刚也发了张吃年夜饭的照片，其中有咧嘴笑的老太太。
　　觉着淮擎忒嘚瑟的金敏涛也拍了张照片，照片里的菜色不多，但却都是硬菜。
　　看着色香味俱全的菜，傅远征觉着有点馋了，嘴里的鸡肉卷味同嚼蜡。
　　　 把手机的光亮摁灭，傅远征拿起钥匙决定去楼下转转。心里说不难受那肯定是假的呀，可再难受那生活还不是得过下去，或许，未来总有那么天是面向朝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