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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你说啥?(捉虫) ...

  •   随着这尖声嘲讽,人群里也传来几簇低低的哄笑声,荷花脚下一顿,“面色潮红又带着麻子”,不是过了敏的伍容俭又是哪个?!

      她心里发狠,只想冲进人群去骂那出言不逊的贼人两声,可扒拉了半天,个矮又瘦弱的夏荷花愣是没挤进去半个脚。

      要说起今日这场闹剧,其实从昨天就埋下种子了。

      出言不逊的二人一人名叫张俞志一人名叫谢奇,皆是镇里私塾文清学馆的学生,眼瞧着跟伍容俭年岁相差不多。这二人家底殷实又在书馆做学问,平日里那真是眼睛长在头顶上。

      昨日下午,这两位儒生打扮的正在吴记书铺子里东摸西看的,正巧,店里只有伍容俭一人在不远处候着等吩咐。

      张俞志正捧着一本李先诗集看,突然感觉脚边有东西拱来拱去的,他低头一瞧只见一条半尺来长的小黑狗正摇头晃尾地扑他靴子上那垂带呢。

      猛一见活物可把张俞志给吓了一跳,手里的书也拿不稳了,往后退半步险些摔出个平沙落雁式,嘴里那尖叫声险些把狗也吓蔫了。正是这一嗓子,可把周围的人给吸引来了不少,伸头伸脑的准备来瞧热闹。

      可他张大学问是什么人啊,怎么能在人前现出这般丑态,顿时恼羞成怒地要踢那小黑狗出气,谁知店里的伙计一把就抓住了他的儒士袍,又把他拽了个趔趄。张俞志回头一瞧,正是店里那个一脸穷酸样的小二,他登时大怒:“拽什么,这是你亲戚?”

      那谢奇听了这话大笑出声:“那肯定是他亲戚,瞧他那样子就像是个没念过书呢,这古人都说了人不读书与禽兽何异,他和那小畜生啊必定是同宗同源呢哈哈哈。”

      这话一出,连围观的众人都有些看不下去了,有些小声唾弃有人用眼神扔刀子,可众人一看伍容俭的神色,也都顾不上不打抱不平了,都隐隐期待着这个面色如常眼神还带了些不屑的后生会怎么回击这二位。

      “不才也是读过圣人之学的,二位这般口出恶言,怎么看也不像是学过经济文章,修过君子之德的。你说我与禽兽同宗同源,那却好过一些穿了儒生服却不做儒生事的废物草包。草包如二位,古人也有个词来形容你们呢。”

      伍容俭说得不疾不徐,挺直了脊背要比那二人还要高上几分,他眼光在二人身上扫了个来回,嘴角那丝嘲讽越来越明显:“衣冠禽兽是也。”

      围观的众人听了这话直接哄笑出声,那有好事的还高喊了几句“说得好”,直把张俞志和谢奇气的脸色通红,他们学问做的是稀松平常,一时间竟没想起反驳的话来,只恨不得上手撕了这穷酸小子,可当着这么多百姓的面若是闹事斗殴,学院也饶不了他们,只得撂下几句狠话,冲出了人群。

      二人回到学院越想越气,还是谢奇心眼活,想了个主意:“我本族族叔长丰秀才公就在西令镇,那是个傲的不得了的,我去叫他来。”谢奇边说边咬牙道,“要是他眼见这泥腿子敢这般羞辱读书人,那肯定是要出言教训他的!”

      二人一拍即合,当晚就去找了那秀才谢长丰,秀才一听小小书铺子里还有这般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也立即就答应了第二日来这铺子,杀杀那泥腿子锐气。

      这第二日一大早三人就朝着吴记书铺来了,街上的多是瞧了昨日那场热闹的,也都跟着三人来了吴记书铺。正巧今日有个学堂也是休沐,那街上闲逛的学子瞧见大名鼎鼎的长丰秀才公,也都跟着往书铺来了,这人围的竟是比昨天还多,于是气急败坏的荷花在这人群外围挤了半天也没点成效。

      但相比于她的心急火燎,在人群中心的伍容俭可是从容的多。他听过这谢长丰的名头,面对眼前这位秀才老爷,伍容俭见过礼之后,微微垂下眼睫不再直视,以示尊敬。

      那谢奇张俞志见着他这般模样,以为他见了秀才公露了怯,便大声嘲笑起来,甚至拿他脸上的疹子做起了文章。

      谢长丰昨夜听了伍容俭的事就十分好奇,今日一见这少年,眼里的惊奇藏也藏不住了,不理那谢张二人的恶言,他温声问道:“你这后生,可是读过书治过经的?”

      伍容俭不卑不亢地回应道:“回秀才公,晚辈幼时跟着父亲读过书,不过说起经义,小子只懂皮毛,不敢妄称治过。”

      不等谢长丰再说话,那谢奇又抢着开口:“你这穷酸样子,哪里配得上学问二字! ”

      谢长丰听了这话只微微一皱眉,可并未开口,只等着看这后生作何反应。

      伍容俭看都未看那谢奇一眼,缓声说道:“学问二字不敢妄称,不过圣人教诲小子却是谨记在心,君子之道,暗然而日章,小人之道,的然而日亡,如今兄台这般嘲笑小子外表,可是忘了治学的本分。”

      这话是说君子之道跟外表可没什么关系,外表暗淡而美德日渐彰显的那才是真君子,相反这外表花里胡哨但是内心恶毒的这是小人之道,迟早要完。这话一说完,那围观众人里头的学生都对这衣着寒酸的书铺子小二可真真是刮目相看了,骂人不带脏,这可是吵架的最高境界。

      谢奇张俞志看这人又拿典籍上的话来讽刺他们,面红耳赤地就要拿典籍反击,伍容俭没给他们说话的机会,又说道:“君子有诸已,而后求诸人,你们连大学之道都未悟透,就不要用圣人之言来教育别人了,我听了都替你们夫子汗颜。”

      那二人听了这番话更是火大,可谢长丰却是饶有兴味地问道:“大学之道?何为大学之道?”

      “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学习经义,为的是明白做人的道理,修养自己的德行,而不是助长邪气歪风,用着学问二字来欺辱旁人。”伍容俭又恢复了恭顺的样子。

      “看来你四书到背的熟,五经可治过?”

      谢长丰也是个瘦长身材,脸上更是瘦削无二两肉,嘴角两条纹路向下一拉,不说话的时候都像在发怒,此刻他罩了一件深褐色绸缎直缀,双手背在身后,面色颇严肃地问着伍容俭话,真真像个夫子在考校学生。

      伍容俭答道:“不曾,五经只是读过,治四书乃是小子父亲在世之时传授,父亲去后并未有人教过小子治经。”

      那谢长丰又问:“为何不入学堂拜师?”

      谢奇又想出言嘲讽,可现下氛围肃穆,他嘴皮子又没那小子利索,只小声嘟囔了句:“穷酸呗。”

      伍容俭闻言神色未变,只轻点头道:“小子家贫,无力支付束脩。”

      谢长丰似乎是被这答案惊了一下,那也是,他谢大才子从小生在蜜罐子里,家底丰厚家人宠爱,喜爱读书就进了最好的学堂,不想做官便止步院试不肯再考,家人也都没说什么。至于这家里穷的拿不出束脩来的农家子,秀才公确实是不能感同身受。

      他又看了一眼眼前这少年,眼珠子一转,开口便道:“我教你吧。”

      谢长丰这话一出,可惊呆了在场之人,那长丰秀才公可是西令镇出了名的大才子,不过此人脾气极怪,阴晴不定,原本有许多学子想投他门下愣是叫他三言两语给赶出门去了,如今怎么要收这么一个来历不明的乡下小子?

      那谢奇张俞志二人更是嘴张的能塞下西瓜,他们原来央求了多少遍这族叔给自己开开小灶,这族叔非但不听还经常说他们,没有天赋不如回家做个纨绔。

      今日本是叫他来给自己出口气,让这伍容俭出个丑的,这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呢?

      “叔...这这...”谢奇结结巴巴开口道。

      “谁问你了,”那谢长丰看也不看这倒霉侄子,只眼巴巴地瞧着伍容俭,“我不收你束脩。”

      那伍容俭也是以为这位秀才公今日是来当众训斥他的,可没成想怎么训斥变成了拜师?他脸上终于露出些出了平静之外的表情,他只瞪着眼睛瞧着谢长丰,连谦恭的姿态都被震惊给驱散了。

      “这...这...我...小子...”伍容俭也结结巴巴起来,像是被这个从天而降的馅饼给砸晕了。

      谢长丰看这年轻人的表情,哈哈一笑:“你不必急着答复,给你十日,想清楚了就去谢府找我。”说罢也不管众人表情,只摆摆宽袖扬长而去。

      那谢奇和张俞志今日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二话不敢说只灰溜溜的走了,那围观众人看了这出一波三折的戏来也都心满意足,走之前还有那扩外的高声叫嚷“去啊,后生”“多好的机会!”还有着感叹道“哎哟羡杀我也”的学子,闹哄哄的说了许久之后也都散去了。

      此刻荷花才得了空,冲进书铺,一瞧伍容俭低着头一动不动地站在柜台前头,她还以为刚才那恶人欺辱了他 !

      荷花眼睛一酸,轻轻走到少年前头,只斟酌了词句该如何安慰,谁想还没开口,那伍容俭竟抬起了头,对着荷花粲然一笑。

      相处多日,荷花竟是没见过少年这般开怀,那笑像是吹开了冰河的春风,瞧得她一愣,少年笑着开口。

      “我想养条狗。”

      “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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