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之相遇》千与千晨

4、人性挑战4

　　当候兵把妻儿母亲带来的时候，他的孩子已经睡熟了。
　　那是一个大约一两岁的孩子，消瘦的小脸上满是污迹，穿着又脏又旧的衣服，正安静的睡在他母亲的怀里。
　　候兵的母亲是个六旬老人，头发白花花的，身上穿的衣服料子是末世前比较昂贵的，只是现在已经破损得快看不清原样了——刚上车的时候，这个老人还有些不好意思。
　　而她的妻子躲在他身后，抱着孩子，似乎有些害怕——
　　候兵一家四口人，除了他的孩子之外，都或多或少受了伤。
　　李广目光审视的盯着他们，皱起了眉。
　　候兵心里明白过来，他笑道：“大哥放心，我们的伤不是被咬的，是打斗中受的！”
　　李广这才让人把吃的拿来给他。
　　三袋泡面，三杯水，末世前大家都觉得再普通不过的东西，此刻在这家人眼里格外的珍贵。
　　他的妻子把孩子唤醒，小心翼翼地把没有被热水泡过的面扳细喂他。小孩倒也很乖，醒来后也不哭也不闹，见妈妈给自己喂食就乖乖的张嘴吃下——想来是在末世里已经习惯了。
　　这时，候兵的母亲把自己的面分了一半给她儿媳，候兵又把自己的面分了一半给他母亲。
　　他们这样做的时候很有默契，看来在丧尸爆发的这两个月里都是这样做的。
　　三人相视一笑，竟温暖不已。

　　待他们吃完，李广才说：“你们去最后一辆车上呆着，这儿没位置了。”
　　三个人连忙说了好几声“谢谢”，这才抱着孩子向第三辆车走去。
　　等他们走了，有人不满道：“队长，我们自己的食物都已经不够了！”
　　李广横了他一眼没说话，只是旁边的老黑表情有点深奥。
　　末世带来的绝望压在每个人的心里，即使道德告诉他们那家四口有多可怜，他们应该收留那几人，可是在连自己的命都保不住的情况下，谁还会傻乎乎的去关心别人。
　　更何况……收留了他们未必是件好事，当候兵的军火耗光了之后，他的下场只会和当初被推去喂丧尸的那些人一样。
　　只是没有人会去提醒那个自以为找到了希望的年轻人。
　　末世无情，红月无情，人自然也无情。
　　但所有人都诡异地陷入了沉默，因为看到这样一家人，他们也会想到了自己的家人——有的是被自己遗弃的，有的是无力救回的……
　　还有一丝良知在狠狠地绞碎他们的心。
　　就连彦浩宇也是安静得一反常态——
　　他想起了他老爸，末世刚爆发时，他老爸也是这样求着组织让他和K一起的，只为了让他多点活命的机会……
　　那时他很害怕，害怕那些吃人的家伙把自己咬碎，所以一心想着怎样才能让老家伙们同意让自己和K在一起，从而错过了他父亲脸上诀别的表情。
　　就连在他老爸把那些科学家们弄晕后，让他快些走说自己有武器防身在这里等他们回来时，他都毫不犹豫的走了，没有多想。
　　只是那时心跳得厉害，似乎感知到了什么东西。
　　——但他忽略掉了。
　　在他和K走远后，实验室里传来一声刺耳的枪声，他不是没有听到，只是他太害怕了，不敢回头去看，于是就让K加快了前行的速度，逃离那里，好让他心里的不安淡一些。
　　他不是真的不知道那枪声是为谁而响起的，只是他不敢去想，所以他不断的安慰自己，又不断的催眠自己——
　　他老爸是谁啊，超级牛的博士啊，做出了这么多的贡献，研究院那伙人珍惜他还来不及呢……
　　所以他们怎么会因为自己杀了他呢，所以他一定还活着，所以……
　　所以……
　　……
　　月光从窗外的夜空透进来，洒满了一地的红腥，照向车里的人，反射到彦浩宇的脸上。
　　从小骄傲张扬的他，此刻竟有些落寞。
　　想来再自私的一个人，心里都会有一点柔软吧，只是那柔软太少了，不足以让他大方一次。
　　……
　　相比车里这边沉郁的气氛，车外就要显得轻缓多了，K和曲莎依旧在外面站着。
　　每辆车派两个人守着，六个人互不打扰，倒是安静。
　　只是曲莎时不时的盯着K看。
　　她的目光相较之前的探究还多了一丝看不明的东西。
　　K还是如标杆一般笔直的站着，她的目光看着远方，月光一路向下，照在了她被粗略包扎的手臂上。
　　曲莎偷偷瞄着她，目光落在她的手臂上，眼神微闪。
　　突然，K直直看向了她，她吓得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
　　“你，有事？”她听道K对她说。
　　这是曲莎第一次听见K对她说话，声音略微沙哑，发音有些困难，她听得有些发愣。
　　“十三次。”见她发呆，K又道。
　　曲莎很快就明白了过来，她的意思是自己已经盯着她看了十三次。
　　她对上K的眼睛，那双眼睛就像星辰大海那般美丽，虽然没有一丝波澜，却仿佛能洞察人心。
　　K就是这样，总是给人一种什么都不懂，却又仿佛什么都懂的感觉。
　　或许，她真的什么都明白，只是她不说出来……
　　曲莎的脸突然变得煞白，她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一般退后了两步。
　　“K，你老实告诉我，那天的事你是不是很清楚？”她问道。
　　K没有回答她，看向她的眼神依旧那么平静。
　　而她急切的想要知道答案，心里似有种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的感觉——
　　“还有之前的事，你是不是……”
　　突然，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她急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K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疑惑，似乎在思考曲莎这句话的意思。
　　而她在看向K投过来的没有一丝波澜的眼神时的瞳孔骤然收缩，脸上的表情变化莫测，忽然，她一手紧紧捂住胸口，一手握成拳，踉跄地退了两步后转身就像车上跑去，步伐特别慌乱，像是在逃避什么事情一样，差点被石头绊倒……
　　跑回车上，她紧紧靠着车门，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心里狂跳不已。
　　她的眼睛无意识的看着车里睡成一片的人，双手有些慌乱的捂住自己的脸。
　　脑海里突然闪过那天的情景：Ｋ被他们遗弃在丧尸群里，她的身上混满了血迹，站在被几十只丧尸围城的圈里，虽然表情一如既往的平静，但那目光却十分凌厉，恍若地狱里的修罗。
　　她远远一看，心里竟有些害怕，熟料本该与丧尸专心战斗的K突然目光直直的看向他们这里，看得所有人心都漏了一拍——她似乎已经知道了车队想要抛弃她的意图。
　　可是，她的表情还是那么宁静，就好像她早就知道了自己会被遗弃一样。就好像……所有的事情她都十分清楚一样。
　　那么那时候……她是否知道了自己的目的？
　　曲莎只觉得心狂跳不已，一下一下的提醒着她，自己做过的事。
　　许久，她才一阵恍惚，蹒跚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差点因为腿软跌倒压醒身旁的人。
　　与此同时，本该背着她睡熟了的白薇睁开了眼睛……

　　车队并没有因为候兵一家的加入而产生什么变化，依旧疲倦的前行着，依旧不紧不慢的与丧尸战斗着。
　　不过候兵的老婆是个细心的人，她把队里大家穿不成的衣服挑出来缝缝补补，竟然又做出了许多件新的衣服；有时车队停下休息，她和她婆婆就烧些热水，让大家洗洗身子；队里的食材虽然不多，但经她手做出来的食物却花样百变，十分美味。尽管大多时候吃的都是干粮，却并不能影响偶然间一顿像样的饭拂去心头的疲倦——这些末世前平凡普通的事情，以前车队里从来没有人会做。
　　而且这个女人和她婆婆与车队里的人不一样，她们会关心Ｋ，在Ｋ每次战斗回来后总会提前准备好食物与水，并向她投以心疼的目光。
　　她们似乎已经知道了Ｋ是这个队里武器这件事，却不妨碍她们对她比别人还好。
　　虽然Ｋ总是不懂为何她们看向自己的目光带着怜悯。
　　白薇看到这样的情景，总会在心里叹息——以前不是没有同情Ｋ的人，只是他们被李广丢出去喂丧尸或杀死了，要是哪天候兵的火药用尽了，不知道她们的结局会不会和之前的一样？
　　车里已经快没粮食了。
　　大家终于发现靠地图是去不了Ａ市的，然而已经没有办法了，整个车队就像无头苍蝇一样无目的的行驶着，且这一路上再没有发现任何加油站或着超市。
　　于是大家更加节约口粮了。
　　好在没有在遇见二级丧尸，否则以大家这样精神萎靡的状态很难再去战斗，而Ｋ的实力要尽可能的保留到Ａ市。
　　为了有目的性的搜集食物，小队分成几批人分头寻找食物，留下一些人守车。
　　这样的方法果然有效，虽然增加了伤亡的概率，却能保住性命。
　　此时车队已经进入了一个森林，幸运的是森林里的果实大多可以吃，而且动物们没有变异。不幸的是这个森林似乎早就有人来过了，很多果子都被采了。
　　车队决定在森林里多呆两天，一是为了节约汽油，二是为了把森林的资源搬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