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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铡美案(1) ...

  •   马车驶出城门口时,抱着草草收拾的行李的绯渊这才反应过来:“我们干嘛不早上走?”
      神川道:“万一他们醒了也要跟来怎么办?”
      绯渊嘴巴微张,想了好一会才伸手拍拍他肩膀:“师傅这次是让你去清河镇买特产吗?”
      不然她实在想不到师傅怎么会放心让一个挥剑都挥不利索的小徒弟独自前往远离蔚城的清河镇。

      “师傅说他有位师妹在清河镇隐居,前段时间来信让他去一趟,但他有事在身没去成,所以让我带点东西过去拜访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帮忙的,”说着他低头笑了一下,“师傅还说去看过前辈后还可以在那儿玩两天,实在怕路上无聊还可以找师兄师姐陪我一起。”
      绯渊点点头,赞许道:“师姐平时没白疼你。”她这话说的倒不假,神川和柳浪的年纪差不多,性格温和,不争不抢,懂事得让人心疼,因此平日在山海楼,绯渊和敏度处处护着他,这个小师弟也很亲近他们。

      过了一会,她忽然问道:“师傅的师妹……”话到嘴边她又顿住了,转头看了看神川。
      神川知道她在想什么,答道:“自然是另一位,花擒风。”
      绯渊见他神色如常,暗暗松了口气,她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神川的母亲也是国师的同门,是最受几位师兄师姐偏爱的小师妹,可她不听众人劝阻,远嫁扶风后便断了与山海楼的联系。后来家里生了变故,丈夫死后她也跟着去了,让唯一的儿子带着她给的山海楼令牌投奔昔日同门,当时国师正带着绯渊在扶风山间寻找炼兵器的矿石,听到消息后分头找人。
      所幸在几乎葬身虎口的当头,奄奄一息的神川被赶到的绯渊救了回来,后来他大病一场,病愈后便对家里的事绝口不提,国师带他来沧浪前想带他去父母墓前告别,他也一口回绝了,在山海楼一待就是十年。

      马车忽然颠了一下,车夫连连道歉:“不好意思啊二位,清河镇这条路不比蔚城的,路上少不得颠簸,不过要不了多久的,一会到镇上就好了。”
      说完转回去驱马继续前行了。
      神川撩起竹帘往外看了一眼,天色鸦青,就要天亮了:“这么快。”
      绯渊转头看向他:“花……师叔那边,方便吗?”
      神川点点头,抿嘴笑了一下:“可以一起去。我们既未出入朝堂,也不算江湖人士,只是代师傅见一见她,并无不妥。”

      花擒风比神川的母亲早一点进山海楼,当年因不愿做官,也不喜皇城压抑的气氛,很早就拜别国师离开山海楼,常年青纱掩面,凭一把刺花剑闻名江湖,在刺花剑名声大噪之时,花擒风突然宣布封剑退隐,从此消失人前。
      绯渊一直很仰慕花擒风,不仅因为武艺超群,胸襟豁达,更因为花擒风曾救过华阳。

      华阳那时进军营,跟着长官到蔚城周遭的山野林间剿匪,本来就是个小差事,所有人都没放在心里,谁知一上山才发现这群山匪胆大包天,竟屯了大量兵器火药,只随身带着配刀的军队应对不及,伤亡惨重。华阳几乎殒命当场,他摇摇晃晃要站起来为国捐躯时,忽被人拎起,一路疾驰,转眼就下了山,一问方知是前辈花擒风。花擒风在镇上采买东西,无意间听到几哥士兵调笑华阳是山海楼的书呆子,丢了国师的脸,知道他们要上山剿匪,权衡之下尾随他们一路上了山,山匪的凶悍让她也始料未及,匆忙间找到华阳出手相救。
      花擒风替他请了大夫,又给他租了一辆马车,让他回蔚城将养。华阳身手一贯很好,绯渊从没见过他受那么重的伤,吓得几乎腿软,知道是花擒风救了兄长后,更是一直念叨着要报恩。

      神川深知绯渊对花擒风的感激敬重,所以国师来信时,他一看是花擒风,便立刻收拾包袱拉着绯渊来了,若这次不让她见上一见,那真算白来一趟。
      绯渊听后果然喜笑颜开,刚一下马车就要拽着神川上山,路过一处面摊时,被神川一把拽住了:“先吃点东西,待会找个客栈把东西放下。”
      绯渊还要说什么,他又道:“你这样匆忙上去,未免显得太不庄重。”
      “也是,”绯渊点点头,冷静下来才觉得腹中饥饿,过了一会,她问道,“对了,那个兰亭宴怎么样?”
      “挺好呀?不就是随便说说话么,能怎么样?”神川随口一答。
      绯渊在心里啧了一声,心说能怎么样?那位何少卿可是有辩倒蔚城三千名士的称号,你这种小喽啰去了怕不得被对方按在地上摩擦,不过嘴上还是道:“那就行,你是替国师去的,别给他留了错处。”
      神川道:“我怎会?”
      哟,臭小子还挺能耐?
      绯渊挑眉道:“你跟何瑜说上话了吗?”神川点头,她又问,“宴会下来他怎么说?”
      “必成大器。”神川一本正经地学着那位世家公子的说话的语气。
      绯渊心下了然,何瑜欣赏神川,神川这次去兰亭宴又与他谈了几句,想必认识又进了几分,神川的才学她是知道的,必不致落了笑话,不过名动蔚城的白玉公子对神川说这话,想必也是七分鼓励三分赞赏。
      两人说话间吃完了面,在摊主的指引下顺利找到住处。

      绯渊将包袱一放就到隔壁找神川,催促他快点,看着神川慢条斯理地将包袱里的书和衣服一样样拿出来,她忍不住道:“你还真打算在这儿长住?”
      神川没回头:“也得十天半个月吧。”
      绯渊有些吃惊:“看望个前辈要看十天半个月?她住哪片深山呢?”
      神川笑起来:“花前辈虽然是住山里,但离这儿不远,用不了一个时辰就走到了,我是打算在清河镇多玩几天,”他一边说一边将书从包袱里取出来整齐地摆放在房间的竹架上,想了想又补充道,“和你一起。”
      绯渊轻笑了一声,斜倚着门框道:“可以啊小师弟,这么精,学会钻师傅漏子了。”
      神川不好意思地笑笑,出来锁上门:“师傅说了可以玩的。快走吧,不然一会回来该晚了。”
      绯渊跟在他后头:“咱们师叔住哪片山头?”

      国师来信上写花擒风住在清河镇附近的镜山上,山腰处有座破庙,前朝一位叫镜明的高僧曾在此修行,人们络绎不绝地登门造访,这原本人迹罕至的荒山竟也热闹起来,还因此得了名,可惜高僧没收徒,他百年之后镜山便跟着破庙荒起来。
      “前辈估计是真心图个清静,选了这么一处荒山,母子二人过得清贫却也……”神川感慨的话还没说完,旁边的绯渊一惊,
      “母子二人?!”
      神川险些被她吓一跳,叹了口气:“我也不清楚,师傅在信里没细说,只是让我提前知晓,到时别失了礼。”
      绯渊沉思片刻,取下腰间的水壶灌了一大口:“说起来,当时刺花剑归隐的时候,也确实有许多人猜测她是遇了良人,要过举案齐眉的寻常生活了。”
      神川轻叹一声道:“这样看来,前辈却未能如愿。”

      两人正感慨着,忽然从山上踉跄着奔下来一个黄裙少女,谁也没料到这罕有人至的深山路上竟有站着人,那少女估计吓了一跳,右脚踩到路上的小石子滑了一下,但因冲下来的速度太快,一时也停不下来,只好整个人向前又跨了两步,神川想也没想就往后撤了一步,绯渊身手好,用不着他操心,谁知等他退开才发现绯渊只略往边上侧了一下,他急道:“你干什么!”
      绯渊重心后移,在少女往前倒的时候伸手拉住了她,巨大的惯性带着那少女绕着绯渊转了一圈,两人一前一后倒在路边的草丛里。
      神川急忙上前扶起她,紧张地看着她晃动刚刚拉人的胳膊,正准备开口问,边上的少女忽然睁大双眼:“你是……”
      两人一齐转头看向她,这姑娘估计比绯渊大不了几岁,眉清目秀,身上的黄裙衬得她唇红齿白,她看着绯渊半晌,试探着问道:“你是……绯渊?”
      黄衣少女有些激动,拉过她的手腕:“绯渊姑娘,我是李薇,当年你随国师来我家赴宴,我们一块翻花绳来着!”

      翻花绳这三个字狠狠地刺激了绯渊,多年前国师受大理寺卿李修缘之邀,到他私宅赴宴,他带着华阳和绯渊一块去了。大理石卿请国师和华阳去了书房,说有些问题要请教,绯渊一个人闲来无事就溜进了花园,谁知一跨进去,便听见鱼池隐约传来一阵啜泣,她找过去,便见一打扮乖巧的小女孩坐在地上哭,考虑再三,她还是磨蹭着上前询问,原来那女孩是李家庶出的幺女,因其母个性懦弱木讷,在府上地位很是一般,不仅几个嫡出公子小姐,连其他几个庶出的也看不起她,纷纷排斥她,刚刚又受了捉弄,母亲又病着,实在觉得委屈,这才一个人躲在小花园里哭。
      绯渊思来想去,犹豫着说要不我陪你玩,那小姑娘才止了哭泣,举着手上的红绳让她伸手过来抻好,绯渊就这么和她沉默着翻了一下午的花绳,她从小就活泼好动,在山海楼更是天天上蹿下跳,从没这么憋屈过,等国师找到她的时候,她差点哭出来。

      所以其实她不说,绯渊多看她这两眼也已经想起来她是谁了:“你怎么在这儿?”
      李薇这才回过神来,急忙拉着绯渊往山下走:“路上再说,快帮我找个人。”
      绯渊示意神川跟上,紧走两步和李薇并行:“怎么回事?”
      “我在这山上拜师学艺,师傅前天夜里遭了仇家的毒手,我师兄下山寻仇了!”李薇的声音带着哭腔,又急又怕,脚步也快起来,“可他哪是那人的对手,我担心他……”
      绯渊脑袋里嗡地一声,问道:“你师傅叫什么?”
      李薇头也不回道:“花擒风,我师兄是她儿子,叫花十三。”

      绯渊的脚步踉跄了一下,旁边神川眼疾手快地扶了她一下,这才没摔倒,他低声道:“小心,”随后跨步到她边上问道,“花擒风前辈如何?”
      李薇这下彻底哭出来:“师傅,师傅死了!”她索性停在原地,蹲下抱膝嚎起来,“我劝不住他,他趁我打盹的时候提了刀就下山了。”
      绯渊张张嘴,转头看向神川。

      神川皱了皱眉:“你师兄可跟你提过凶手?”
      李薇一边抹眼泪一边摇头:“没有,我们替师傅守灵那天夜里,他忽然就狂怒不已,直说‘一定是他’,我问他也不答,只说知道凶手是谁,要去寻仇。”
      神川和绯渊交换了下眼神,发现对方眼里同样一片迷茫。
      “那他……怎么知道谁是凶手的,你打算上哪儿找你师兄?”绯渊试探着问道。
      李薇抬头,泪水大滴大滴往下掉:“我去找他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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