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嫁失败以后》两看相厌

24、02.27

　　程嘉树打定了主意不参和姜大老爷有关礼部尚书致仕的事情，自然不再多说别的话，姜大老爷又是什么人，在官场浸润多年，岂能不明白他所表明的意思，刚才可能由于心急还没怎么体会到，到这时候程嘉树既然说出这样的话来，就已经表明推脱的意思很明显了，他还能多说什么，只有把目移到一旁的叶青鉴身上。

　　叶青鉴今儿穿了一身细布青衫，一米八几的身高衬托的极为出挑，眉目狭长，面目白净，看起来清风徐朗，气质清隽，坐在那里从容淡定，不骄不躁，给人一种不是他这个年纪该有的沉稳、冷静之感。

　　姜大老爷的目光也只不过随便从他身上扫了扫，并没有打算细看，毕竟有镇北侯世子这个侄女婿珠玉在前，叶青鉴这个亲女婿就不怎么够看了，姜大老爷心里还稍稍有点叹息，这个侄女婿和亲女婿毕竟还是隔了一层的，若是今儿站在他面前的世子是他的亲女婿，想必这次关于礼部尚书的位子的事情，也不会推脱的那么明显了。

　　想到这里，他对叶青鉴的态度又不快了三分，毕竟若不是当时突然冒出了叶青鉴这么个穷书生来，这世子分明就要成为了他的亲女婿的，他们翁婿两说起话来也会敞亮很多。

　　“走吧，时间也差不多了，不要让大家久等了，我们一起去松鹤堂用午膳吧。”姜大老爷终于万分不舍道。

　　竟是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问候坐在一旁半天的叶青鉴，直接去程嘉树面前伸手示意，请他先行。

　　叶青鉴只是笑笑，抖一抖衣袍，就随他们一起出门了门，表现的大方得体，完全不似那种小门小户出来的穷书生，反而像是见惯了大场面似的。

　　程嘉树的视线不禁再三停留在他的身上，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人到底是什么来路，他翻遍了记忆，也没想明白，这个人在前世有出现过，看来应该只是个无名小卒，那为何他两次派出去的刺客全都无功而返，这个人到底是深藏不漏呢？还是好运加身？

　　他心里想着，不管是怎么样，这次他都不会让他活着回家，看着他抱阿玉下车的那一刻，天知道，他简直嫉妒的发狂，他再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在他眼前发生，他要让阿玉所有的一切都只属于他一个人，别人休想染指半分。

　　几人走过后花园，过了月亮门之后，便来到了松鹤堂。

　　松鹤堂是老太太住的地方，因为院子门前种了一棵大大的雪松，已有近二十余年的历史，根枝叶茂的占了大半个院子，生命力顽强，十分长寿，又因为老太太年纪大了，子孙们希望她延年益寿，便给这院子取名叫松鹤堂。

　　刚到门口的时候，便碰到了姜大老爷的嫡子，姜柳玉的亲哥哥，姜宪。

　　姜宪刚才书院回来，甫一进门就见到了姜大老爷几人，于是连忙行礼，几人见礼，回礼。

　　姜大老爷分明对儿子的到来有点不高兴：“你怎么回来了？这时候正是你考取香山书院的关键时刻，怎么说回就回呢。”

　　姜宪却不在意，对着叶青鉴的方向道：“不打紧的，爹，耽误一日没事的，我这不是看见妹妹今儿难得回门，特地跟先生告了假回来看一眼，妹妹嫁的人我这个做哥哥的都没看到过，今儿岂能不回来。”

　　姜宪长相随姜大老爷，都是瘦瘦高高的，根骨很正，一身白色直缀，鸦青色的发丝披散在身后，举止优雅，谈吐不俗，一看就是经过世家熏陶出来的文人才有的气质。

　　他打量着叶青鉴，眉目清亮，眼里倒有几分意外，妹妹嫁人的时候，家人怕他担心都没有通知他，他是后来才听说，妹妹竟丢了侯门这样顶好的婚事，反而嫁给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穷秀才，还是远嫁，那一刻他想说父母亲糊涂，然后木已成舟，他也无可奈何，心里心心念念的就是要赶紧见一见这个妹婿一眼，看看究竟是个什么品性，可是个值得托付之人。

　　今日一见，只不过短短几眼，他竟觉得这个妹婿隐隐有一种不同常人的气质，谈吐应对方面不输世家子弟，倒不像是之前母亲口中所说的那么不堪。

　　对于他善意的目光，叶青鉴自然没有不耐，反而微笑欱首，心里也在计较着，这个叫姜宪的人，想必就是之前那小姑娘口中所说的没有考上香山书院的“宪哥儿”了吧。

　　守在门口的丫头，见几位爷都杵在门口，赶紧掀开帘子请了他们进去。

　　进了松鹤堂之后，几人就去给老太太见礼，花厅里围满了人，女眷早已都到了。

　　姜老太太高坐在上首，两鬓早已斑白，带着黑色镶嵌着红宝石的抹额，她看起来今儿心情不错，慈眉善目的，倒是没有像姜大老爷那样对叶青鉴那样明显不喜，反而是在夸过了镇北侯世子程嘉树之后，顺道问了下他，可是读了什么书，打算何时下场再试的。

　　叶青鉴不卑不亢，都一一作为答，又说起科考的事情道：

　　“回禀老太太，孙婿此次来到京城也是想在这里选一好书院，拜一好先生，为下次的秋试做准备的。”

　　叶青鉴这话一落，不但老太太的视线变了变，就连在坐的其他人也都微不可察的露出了“了然”的表情来，敢情这个小孙女婿是过来打秋风的，想借姜家势力谋得一好的书院、好的先生。

　　这也是为何古话都要说“高门嫁女，低门娶妇”的道理，这嫁出去的女儿就如同泼出去的水，既然嫁了就再算不得是自家人，这本就可以算得上是一项巨大的损失，嫁得高门也就算了、忍了，可这若是嫁了低门，不但白白损失一精心栽培的大的女儿，还要忍受女婿家不停的打秋风。

　　这自然不是一件让人欣喜的事了，但是姜老太太毕竟心里有愧，玉丫头之所以会嫁的那么差，这事摆明了是跟艳丫头脱不得关系的，而艳丫头又是从小跟着她长大的，一手被她教养大的，她能干出这种事来，也不是跟她一丁点关系没有的，罢了，罢了，就当是弥补对玉丫头的亏欠，她对着姜大老爷一点头，就准备对叶青鉴说，让他放心，姜家自必会帮他找到满意的书院和先生的。

　　只是姜老太太这话还没开口，一直站在她身旁伺候的姜柳艳，观她神情就已经料定了她要说什么，便赶紧撂开了手插话道：

　　“祖母，这都什么时候了，有什么话不能等会儿再说，大家都等候多时了，不如先去开了饭再说。”

　　叶青鉴那个穷秀才，刚才在姜府外就让她丢了大丑，她岂会让他好过，他想来京城读书，拜得名师，做梦都别想，她岂会让他如意。

　　姜老太太是什么人，精明了一辈子，凭你是什么人口里随随便便一句简单的话，都能被她理解出两三重的意思来，更何况姜柳艳是被她亲手教大的，她岂能听不出她心里的小九九来，这个孩子心性太强，真是像极了她去世的娘，这么多年来她都没能调教过来，都是亲姐妹，她原本就已经踩着玉丫头往上爬了一大截了，玉丫头明明已经吃了大亏，这时候她却还想着回过头来再踩一脚。

　　看来，这个艳丫头的心性是已经坏了的，见不得玉丫头好，她的目光在姜柳艳和姜柳玉面前交替，一个是她亲手带大的，一个是从小就不听话，不怎么把她放在眼里，手心手背都是肉，但是招人疼的和不招人疼的，总是有区别的。

　　她还没想好怎样办，坐在姜大老爷下手的程嘉树就已经起了身，对着姜老太太作揖道：

　　“祖母，既然大家都到齐了，不如就按照夫人说的先过去用膳吧？”

　　程嘉树虽然表面淡定，但是谁又知道，他其实是如坐针毡呢，他此刻坐的位置的正对面就是姜柳玉，他的视线一直落在她的身上没有停过，她的一瞥一笑，一举一动，他都想深深的刻在心里，可她呢，自从进来之后，她的视线就一直落在了那个穷秀才身上，一双秋水剪眸里面也只倒映出那个穷秀才的影子，何曾有过他？

　　她变了，变得不认识他，也不在意他了，他随着她的视线来到叶青鉴的身上，此刻只明白了嫉妒使人发疯的道理，他见不得她落在他身上的视线，便也只有跟着催开饭了，将两人分开。

　　程嘉树的话落，姜老太太就不用犹豫了，世子和世子夫人感情好，他心里也稍稍欣慰，毕竟是中途抢过来的婚事，他愿意出面来维护艳丫头，给她体面，这都是极好的事情，他能说什么，难道还出来拒绝不成，这点面子她还是要给艳丫头的。

　　叶青鉴也不是个傻的，看着镇北侯世子和夫人唱的这一出，他自然明白其中的弯弯绕绕了，他只觉得好笑，这些人倒是自作多情的给自己加什么戏呢，他有说要靠姜家吗？有说让姜家给找书院？有说让姜家给找先生吗？

　　也怪他之前太实诚了，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让这些人白白演了一出好戏。

　　真正是好笑，他心里虽然这样想，面上却有点不显。

　　姜柳玉坐在方氏的下手，按理来说也是距离姜老太太极近的，可她却并没有听明白姜老太太未说出口的意思，自然是没什么懊恼和惋惜的，倒是方氏在底下恨不得捶起拳头来，这个姜柳艳贱人，真是什么事情都要来掺和一脚，早上府门外丫头拦门的事情还没跟她算呢，她这又开始来插手青鉴的事情，阻碍她的前途，且等着，一会儿等大丫头把早上那守门的丫头给捆了来，她就要新账、旧账跟她一起算了。

　　她刚在心底打了个谱，外头唤拾衣的大丫头就掀开了帘子，朝她这边走了过来，她心中一喜，是不是事成了？

　　好戏就要开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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