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嫁失败以后》两看相厌

14、02.17

　　不提叶满桂和周氏后面如何和谐，叶青鉴率先出了门，他背着手走在前面，姜柳玉带着丹橘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嵩拉着脑袋，一点不敢逾越。

　　叶青鉴叹，这个小姑娘过于乖巧，确实被他矫枉过正了，行至牛车处，他有意缓和气氛道：“此行只能用牛车，还望姜姑娘不要嫌弃。”说着伸出一只手准备扶她上去。

　　他今日穿了一身青衫，身姿挺拔，气质温蕴，看起来十分谦卑有礼。

　　姜柳玉的瞳孔还是不自然的缩了缩，看着停留在面前的大手，也不敢拒绝，便试着将手尖慢慢的放入他的手中。

　　小姑娘的手不长，特别显小，指头圆圆的，捏着还挺舒服的，只是触到的手尖似乎在颤抖，他手往上提，牵着她上车，大拇指不小心在上面摩挲了下，小姑娘的手就颤抖的更厉害了，一双眼睛跟兔子似的，小心翼翼的看着他。

　　叶青鉴心里好笑，这个小姑娘既这么怕他，又何必跟着出来，这心是有多大？

　　其实她心眼也不坏，只不过从小被过分宠爱，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从没受过挫折，如今让她受一次教训知道怕了也好，所谓打一棍棒给个甜枣，既然昨儿该教训的已经教训了，那今儿他就跟她讲讲这道理，也不知道他们这一场关系能走多远，他能教她一点是一点，也不枉他门夫妻一场。

　　如果他们能走的更远，他也愿意一直把她当成女儿养，跟谁过一辈子不是一辈子呢，她虽然脾气不好、气性大，有时还没脑子，但是浅显有浅显的好处，最起码他不用一直去猜她的心思，夫妻之间还处处计较算计，谁付出的多，谁又付出去的少，就如同前世她的亲生父母一样，两人都是精明人，一起创业成功，又一起在商场拼杀，整日你算计我、我算计你只为了公司的一点股份和娘家几个人。

　　可怜的他就在那样的环境下长大，才养成了如今这一副两薄的性子。

　　想到这，他便放缓了车速问道：“你昨日后来说是知道错了，可明白是哪里错了？”

　　姜柳玉身体一僵，屁股也隐隐作疼，沉吟半天才道：“我不该对你发脾气，不该踹你心窝，不该顶撞婆母的，更不该踩了你的脸面。”

　　这几句总结倒也尚可，叶青鉴点了点头：“这些你都说的对，发脾气使性子完全不能解决问题，反而会让人看轻了你，有时候别人惹你不高兴了，不要立马就跳起来，而应该学会换位思考，考虑别人为什么惹你生气，这样才能找到完美的应对之法，否则伤人伤己，你可明白？。”

　　姜柳玉眼角红了红，从来没有人跟她说过这些，每次她闯了祸，闹了脾气，大家都只会捧着她，告诉她没关系，下次不要这样就行，从来没有人像眼前这人一样帮她分析利弊，问她为什么要这样，她可以如何办？她应该怎样办？

　　从来没有人教过她这些。

　　她原本是存了闹得他家宅不宁的想法，却没想到他是真正的为她作想。

　　他似乎与其他男人都不同，会狠狠打她她屁股，却也会温柔哄她吃饭，教她人生大道理。

　　“明白了。”她的声音细细的还带了一点暗哑。

　　“明白就好。”叶青鉴又继续道：

　　“但我真正生气的并不是你说的这些，我之所以生气，是气你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不看重自己，你以自己的身体不好为借口，以被迫低嫁为借口，认为自己被世人抛弃，无人怜惜，可你要明白，人的生命只有一次，你不是为任何人而活，你是为你自己而活，人这一生短短几十载，如果你一直都活在别人的眼中，那又怎么能够快活，那这一生岂不是一直都闷闷不乐，记住任何时候，万不可妄自菲薄，看低了自己，要相信你自己，也要相信我，我会治好你的病，我会给你体面的生活……”

　　田间风光正好，牛车沿着大道慢慢行驶，两旁是绿油油的稻子和忙碌的农人，叶青鉴的声音就像是一道清风，缓缓吹入到她的耳中。

　　“不能看轻自己，不能妄自菲薄，要相信自己，相信相公。”姜柳玉坐在牛车后面，细声重复着这些话，有些道理她像是听的董，却又不甚明白，只是重复着这几句话。

　　清风拂过她的面颊，吹动她的发丝，小脑袋往前凑了凑，低声道：“相公，你知道吗？你是第一次跟我讲这些话的人，从来没有人像你这般在乎我过的快不快活，他们只要我活着，按照他们的方式活着就好，而你不同，你跟这个世界上的人都不同。”

　　叶青鉴的嘴唇翘了翘：“我本来就跟这世上的人不同。”

　　姜柳玉一愣：“相公，你在说什么呢？”

　　叶青鉴连忙解释道：“没什么，没什么。”然后一甩牛鞭，加快了行程。

　　到了庭前街的时候，叶青鉴将马车停止门前的小巷子里，便上前去叩门，他今日来县里最重要的一件事便是去拜见朱先生。

　　经过这一路，姜柳玉也没之前的胆怯，反而对叶青鉴有一种蜜汁信任。

　　“相公，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这是以前教我课业的朱先生的家，这次我能过院试多亏了他，我们今天前来拜谢他。”叶青鉴回道。

　　姜柳玉抿唇笑了笑，考了那么多次都没过，确实应该好好感谢。

　　叶青鉴好笑的敲了下她的小脑袋：“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走，跟我一起进去。”

　　姜柳玉原本不想去，又不是她先生她去干什么，但是叶青鉴却觉得，他既然已经成婚了，就应该带着妻子一起来拜见先生才算守礼，姜柳玉没得办法，只得跟着他一起进来。

　　进去之后，叶青鉴和姜柳玉就先奉上了程仪，之后便拜见了朱先生和朱夫人，朱先生认真打量了叶青鉴一番，他总感觉他的这个学生周身的气运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以前他总感觉他有一种木讷、迂腐的气质，甚至被一种煤气缠绕，如今看起来观他面容却清朗开阔不少，眉宇之间甚至还隐隐有一种前途不可限量之气。

　　他撇过头又看了看身旁的姜柳玉，姜柳玉今儿穿了一身紫丁香色潞州绸妆花眉子对襟衫儿，只在裙边有很窄的一条深紫色镶边，看起来做工及其精良，头发自头顶绾上去，两边垂了厚厚的发髻掉在耳旁，头顶发髻插了一个碧玉的兔子玉簪，一双桃花眼微微上翘，看起来可爱又不失庄重。

　　而最重要的是，看她宽阔的额头和圆润的脸盆，就知道以后必是个有福之人。

　　“真不愧是吉安姜氏之女，气度浑然天成，青鉴能有此良人相伴，老夫甚感欣慰。”

　　姜柳玉点头笑笑，落落大方，叶青鉴不自觉的看了她一眼，没想到这小姑娘还是蛮能带的出手的。

　　之后朱夫人便带着姜柳玉去隔间喝茶，而叶青鉴则跟着朱先生讨教学问。

　　他先奉上了一篇自己作的文章给朱先生，请他评品。

　　朱先生接了过来，只看到前面第一页就是一惊，这学生的文采虽然比之前强不了多少，但是文风却大相径庭，之中的思想深度、所见所想比之前好了太多，立意更是高远，非一般大家大儒能够有此见识，即使是他，作为癸巳科试举人，也很难写出这样的深意。

　　他不停的点头道：“老夫听闻你上次过了院试，就已经料定你定是开了窍，于科举一事上必有领悟，却没想到你竟然能有如此大的进步，这篇文章破题方向是老夫所不能及，若是你能持之以恒在学问一事上再有所专研，继续求学，拜得命师，将来于科举仕途必有所成。”

　　“可惜我现在已经教不了你。”朱先生又叹息道。

　　朱先生的一番话正说到了叶青鉴的心里。

　　“先生所言极是，学生此次前来就是想请教先生，关于学生以后的求学之路，你有没有好的建议，有没有好的先生介绍？”

　　朱先生摸了摸山羊胡笑道：“你莫不是当局者迷，你目前不就有很的路子么，要论科举文章、仕途经济，可是没有比吉安姜氏更了不得的人了，你放着那么好的资源不去请教，反而来请教我这个半瓢葫芦。”

　　叶青鉴却沉声道：“先生，学生不是当局之谜，学生只是不想借妻家力量，一来仰人鼻息，二来将来即使有所成就也会为人所诟病，姜氏氏是姜氏，叶氏是叶氏，本与学生无关，依学生之所见，即使凭借自身力量就未必不能成功。”

　　更重要的是，他虽然现在把她哄好了，教乖了，但是婚姻是一件复杂的事情，能幸福走到最后的人少之又少，何况是他们这样结合的情况，也不知道能存续多久，他又何必去靠姜家的关系，欠人人情。

　　而这世上最难还的就是人情了，他不想自己这两辈子的唯一一次婚姻是将就、是隐忍，要不他也不会上辈子单身了那么久都没有结婚。

　　朱先生并不了解他的想法，只是笑道：“你既然已经入世，又何必想着出世，这世上的姻亲关系哪有如此简单，你若不明白，待你和姜氏回门之日，你便明白了其中关窍，也不会有此所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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