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不喜欢火柴的小女孩》【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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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永远也钻不破的牢笼。
它会令人感到窒息，也会令人安于现状。
脚下的冰沿着坚硬的地面开始生长，化作成的嫩芽抽出根，被初安碾在了脚底，可能再也爬不起来了。
“安安。”赤着脚仰望着天空的珊妮用先前那样活泼的声音轻声呢喃着，似与平常的样子无异。
如果不是初安看到了她那双空洞的眼睛的话。
“没了，什么都没了。”珊妮弯下身子环抱住自己，“我的亲人留给我的最后一样东西，也没了。”
初安靠着珊妮坐下，将珊妮冻得通红的一双小脚包裹在了手心中。她明知自己是纸片人身上没一丝一毫的温度，仍坚持着想要把自己身上不存在的温度传递给情绪低落的小女孩。
“亲爱的，你还有我。”初安拉着珊妮的手将其贴在自己的脸上，“还有大黑，花白，那三只小猫崽。”
可不管初安如何得尝试着去吸引珊妮的注意力，珊妮始终如一块不会动的木头一样重复着那一句话。
初安一筹莫展，慌得她感觉到她被画上去的黑头发好像都要变成了被雪染白的白头发。不论什么方式，故意扮丑也好，碰着珊妮的手深情地说着“我爱你”也好，珊妮最多只是配合着扯扯嘴角，然后几秒后又变回原来那个环抱着自己呢喃的小姑娘。
初安该庆幸的，庆幸已经没了面部表情的珊妮至少还能做出动作回应自己的话语。
“安安。”碎碎念着的珊妮忽地抬起头看向了初安，神情和几小时前那个乐观开朗的小姑娘看上去没什么很大的出入，也正是因为如此，才让初安感觉到了些许的奇怪。
她拉着初安的手晃了晃，笑得像一只得到了自己最喜欢的小鱼干的小奶猫：“安安，我好饿，你帮我去找食物好不好。”
说完，她捏了捏自己的小肚子，委屈得对着初安撇撇嘴。
初安虽然不太相信珊妮真的一下子情绪转变的如此之快，但她想了想，一直未进食的珊妮也许是真的饿了，毕竟珊妮刚刚没有哭出来很有可能就是因为她没吃饱所以才没力气做这么费体力的动作。
于是她低下头嘱咐道珊妮：“坐在这里，别乱走，我很快就回来。”
珊妮乖巧地点点头，笑嘻嘻地推着初安离开：“好啦我知道啦，珊妮都那么大了怎么会连我能照顾好自己这一点都不懂，我看安安你比我奶奶还要啰嗦噢。”
“你这个小没心没肺的。”初安一脸恨铁不成钢地点了点珊妮的额头，决定速战速决。
绕着整个市区飞快地飘了一圈，初安最后在一家披萨店里偷到了一个顾客吃剩的披萨。
心里不好的预感随着时间在一点一点地放大，初安只恨现在这个时间点的风并不够大，只能让她均速飘回珊妮的位置。
最坏的预感还是发生了。
珊妮，消失了。
初安在原地转了几圈，只在被冰冻住的地面上发现了一把沙皇士兵专用的手枪。
上面还雕着一只振翅欲飞的胸鹰。
等等，这把手枪？
初安回忆着她和珊妮初见面时她吓跑的那个男性士兵。很不巧的是，那个士兵的腰间似乎也佩戴着一模一样的手枪。
初安强迫着自己深呼了几口气冷静下来，在地上仔细辨认着珊妮的脚印。
感谢上帝。因为下雪天的缘故，即使珊妮的脚印似乎被人故意覆盖但并没有完全消失在地面上，而且还清晰地一个连着一个交错着连向一个不知名的去处。
只是。
初安趴在地面上，清秀的眉毛皱在了一起。
珊妮的脚印一看就知是她故意把力气放在脚上弄出的。这里可以看作是珊妮临走前向她发出的求救，的确能把珊妮的行为称之为聪明。
问题是，那些故意把这些脚印弄乱想让初安辨认不出轨迹的鞋印怎么看都也不像是一个成年男人穿的鞋子的尺码，换一种角度来看，可能说更像是小孩子的脚印更准确些。
但除了那群小孩子外，应该没有人想要伤害珊妮。更何况那群小男孩脚的大小实在不符合这些一看就是小女孩的
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这一些脚印都是珊妮弄出的。
初安把自己胳膊上多处的一点纸片撕下塞进嘴里重重咬着减试图轻自己的压力。现在的她，只觉自己的脑子现在乱成了一堆乱七八糟五颜六色的毛线团。
珊妮，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人活着，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彼时坐在了马车上的珊妮正随着马车的摇晃调整着身子的倾斜度好让自己不至于在马车中摔个狗啃泥。
奶奶，你所说的幸福，又究竟是什么？
珊妮的手在马车的窗上抚摸着，她一次又一次地在脑子里循环着这个问题。
马车夫见珊妮这么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忍不住询问马车中看起来相对正常的另一个男人：“这个小姑娘怎么了？”
“疯了。”男人抽了一根烟，从口中吐出一层烟圈。他讽刺地看着那圈烟雾融化在了自己呼出的那团白雾中，“这个世道。钱啊，比人命重要多了。它能让一个穷人高兴地把自己前一秒还宝贝着的心肝女儿迷晕送给军营当下贱的性仆，也能让一群嘴上满口道义的教徒亲吻在他们眼中泛着臭味的贵族的双足。”
“那个小姑娘可不就是个鲜活的例子。”男人朝着珊妮的方向驽驽嘴，“前几个小时前还义愤填膺地拒绝我，一副死都不从的样子。结果你猜怎么着？这丫头几分钟之前竟然主动找上我要成为那些贵族老爷的奴隶，你说可笑不？”
“世态炎凉啊世态炎凉。”男人摇摇头，摸了摸自己下巴上的胡渣，“等卖掉这丫头，我就能拿着一笔钱去理理我的胡子咯。”
说完这话他往外吐了一口口水。抖抖落在手上的烟灰，那个男人的眼睛冲着角落里的珊妮瞪了瞪，满口脏话：“你说那几个老不死的恶心不恶心？老子费那么大力弄来的一丫头，他们竟然才给我那么一点钱，还不够给爷塞牙缝的，你现在出去转几圈，就这钱，还想娶到哪个漂亮婆娘做梦去咯。”
马车夫同情地“啧啧”了两声，不知是真的在同情男人的钱，还是在同情珊妮的遭遇。
两人的对话被珊妮一字不落地全部听进去了。然而，她没有多大的反应，反而觉得这是理所应当的。
自她奶奶离去开始，她已不再对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人抱有希望。
除了，纸片人初安。
犯起了困的珊妮迷迷糊糊地回忆着那个人的模样。
珊妮直到现在才发现，直到生命的最后值得被她留念的，竟然是个才认识不到一天的陌生人，而且那个被她心心念念记挂着的她还不是一个活人。
自嘲地笑笑，珊妮恍惚间好像看到了神情慈祥，来迎接自己的奶奶。
奶奶，你来接我了吗？
神志不清间，珊妮又想到了自己临走前给初安留下的那一串脚印。
安安，会看到吗？
那些本应被自己的脚印打乱，最后却应不忍还是没有完全掩盖的印记。
这样想起来珊妮莫名地一阵觉得自己矫情。
明明已经准备好了要离开，不给自己的救命恩人留下一点的麻烦，下定决心地去寻找了那个男人主动请求让任性的，一直在给救命恩人添麻烦的自己离开。
可最后，还是想要保留最后的念想，想要再一次，再一次牵住那一双薄薄的双手，哪怕只是握一次也好。
珊妮拉开窗帘，看着街边不断后退着的被雪吞没的美人松。
寒冷地让她起了一身地鸡皮疙瘩。
是的，她已经不能再有任何的念想了。走了那么远，即使是乘着最快的风，那个人也已经，不可能再追上了吧。
她已经，厌烦了这样任性，总是给她捣乱的自己吧。
珊妮放下了手中的帘布，说不清自己的情绪是计划得逞的欣喜，还是知道等不到那个人后的失落。
不过也对，没了她，安安可以找到更好的人。安安他可以找到一个英俊的纸片人先生，然后和他相爱，经历每一对纸片人情侣都会经历的事情，他们会争吵，会谈何，会约会，会剩下许许多多可爱的小纸人。
那些小纸人一定会和他们的母亲一样可爱，漂亮和温柔。
在最后，她会忘却自己，和她的纸片人先生消散在空气，回到她最原始的状态。
为什么，会不甘呢？
珊妮捏紧自己靠近心脏一角的衣襟处，眼中出现了红血丝。
不甘啊，眼睁睁地看着她的救命恩人，在另一个男人的怀中安心地闭上眼睛睡去，不甘啊。
珊妮挥去眼前浮现出的奶奶的画面，咬紧了牙齿。
这一刻，她终于明白了，明白了每当对着那个人微笑时她的心跳声究竟为什么会突然变得那么快？
让她亲眼看着她的安安走向别人，从此笑也好，哭也好，撒娇也好，都属于别的人，她根本做不到，连根本的一个笑出来的动作都做不到。
她站起身，俯身带着命令的目光看向那个男人。同时，有个声音也响了起来，熟悉地让珊妮想哭：
“我要下车。”
“把她还给我。这不是商量，是命令。”
作者有话说第27章 《不喜欢火柴的小女孩》【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