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正篇【1】渡魂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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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充斥在每一个角落。
密密麻麻的数据贴着墙壁如生鱼般地流动，闪着流萤一般的蓝光来回地传递着没有声音的胭脂香。
这片空地上没有一个人，只有死一般地寂静。
有几缕飘飘渺渺的白色烟雾一直从这个空间向着另一个看不见的方向弥漫着，模模糊糊，令人看不真切。
“欢迎休途者返回主界，正在为您清洗身体中的残留物体。”
“清洗完毕，现归还休途者副本记忆。”
“不必了。”初安睁开眼睛打断793的话，语气不带一丝的起伏，“那种废物一样的东西留着顶多被我拿去当睡前读物看看。”
793停顿了一秒。
接着，空间中发出了什么东西被齿轮碾碎的声音。
待清楚完毕后，793化作一只手心大小的白毛狐狸浮在半空中规规矩矩地对着初安鞠了个躬：“大人，系统正在重新整理您留在副本世界中的残魂，请您先进行休息安顿好您本体的魂魄。待整理完杂魄之后，793会通知大人进行下一次副本。”
初安撩起了自己的一缕头发自言自语，似乎并没有把793的话放进耳朵中去倾听：“头发，又变白了。可真是一点也不华丽呢。”
793不再发出一点声音，垂着狐耳低着脑袋看着地面等待着初安的回应。
“793，你说，她会不会讨厌我这副模样。”初安起身，坐到了空间中的一面古铜镜面前，手指触摸着镜子中倒映着的自己模样。
镜子面前坐着一个祖母绿色瞳孔的女人。
从发丝最前端开始，黑色逐渐消失在头发丝最繁密的地方而被雪一样的颜色取代，被垂放着的发在她的脚踝处悬挂着。
在她被雪发所覆盖着的额头上，画着三片血红的花瓣，妖艳而鲜活地绽放着。黑色的眼线蔓延着穿过了她的眼角，覆过了她点着两个朱砂的地方。
在狼一样的眸子中，她看到了那个女人，那个嘴唇像雪一样红的女人。
她动了动头上的一对黑色的狼耳，于是，镜子中的那个女人也动了动她那一双看上去被墨水大片大片浸染的耳朵。
她勾起唇角，看着镜子中的那个银发女人笑得猖狂，就好像镜子中的那个她就是那只在遥远的神话中因为失足掉落在尘世粘上了尘俗再也爬不起来的飞蛾。
可悲，又可笑，仿佛她是一个天生就被诅咒，活该一直被人赋予希望，又一次次被人恶狠狠摔在地上往她身体吐唾沫的人。
然而事实就是如此。
“她一定不会喜欢我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初安的指间抚上镜子中的那张绝美的脸，她注意到镜子中的女人眉毛的一角已经变成了空洞的颜色，“可我能怎么办呢？”
初安嗤笑了一声，把手覆在自己的唇瓣上摩挲着：“我一次又一次地这么透支着身子，可全是，为了她啊。”
全都是，为了能漂漂亮亮地去见她啊。
全都是为了她。
吗？
793走了过来蹭了蹭初安的腿，真诚地回应着初安的话：“大人是主界千百年来绝无仅有的美人，这一点793希望大人能深深地明白着。即使是攻略组全年业绩和大人您排名不相上下的狐卿言大人，793也认为那位大人比不上您容颜一分一毫。”
“你倒是会说话。”初安从地上捞起793抱进怀里，跟着那股烟雾飞去的方向往空间外面走动着。
在她的对面，是一座吱吱呀呀破烂不堪的老桥。
那座桥看上去很旧，很旧，旧到让人毫不怀疑也许只要有个人只是稍微踏上去一脚，那人就会掉入桥底下那看不见底的深渊。
可即使是这样，还是有一个白衣素面的女子每天都站在那座桥上撑着一把已经掉了色的古伞站在上面透过那层雾眺望着北方。
初安就这样远远地看着那个女人的背影，眼睛深处生出了与那些烟同个模样的白雾。她抚摸着怀里的793，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久久盘踞于心头：“793。”
“在，大人。”793在初安的怀中抬起下巴仰视着初安眼中化不开的浓雾。
“狐卿言是谁？”初安揉揉793的狐耳，不太明白为什么自己在听到这个名字时忽然有了一瞬间的心悸。
“回大人。”793抖抖狐耳，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初安脸上的神情，“狐卿言大人是您的……挚友。”
“挚友？”初安皱眉，按在793狐狸脑袋上的力气加重，“我可不记得我在这地方有什么挚友。”
793乖乖在初安的怀里趴好，不敢再多出一言。因为它注意到，虽然初安脸上的神情并没多大起伏，但她身上的气场正在逐渐变化着。
这种情况，基本只发生在初安动怒的时候。
初安的确生气了。
她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在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情绪起伏会如此地大。要知道，这种绝望的滋味隔了几百年后再尝了一遍的感觉可不太好受，尤其是那种就像被人操作的木偶一样可笑自己却乐再其中的自虐感。
不，这一点也不正常。
这个问题就像初安这几百年来一直都想不明白的一件事——她究竟在为谁留着这一副皮囊一样另她猜不透。
狐卿言么？
初安伫立在原地反复念着这个名字，可脑子里记忆该死的就是没有那个人的记忆。
初安向来不是那样会为了一件事困上许久的人，这次也是。
所以当她发现自己在脑子里实在搜刮不出关于这个人的任何记忆碎片之后干脆也就不再去想，直接抱着793径直走向了桥上的白衣女人。
那个女人似有所感地向初安的方向看来，之后对着她出了一个闺中少女的矜持之笑。
初安点了点头，抱着793走到了那个女人的身边并望向女人看去的方向：“你还在等她？”
女人应了声，耳朵平白无故红了一片。
初安从地上捡了块石子从桥上丢下，声音不咸不淡：“她不会回来了。”
女人只依旧眺望着白烟飞去的方向，不发一言。
“孟婆。”初安抓住女人的衣角，大尾巴从后圈住了女人的腿。她直直地望进女人的眼睛，“孟婆，她再也回不来了。即使你在这里等上多久，她都不会回来了。”
孟婆小幅度地摇了摇头，动作轻柔地把初安的手从自己的衣角挪开，又放在了自己的心脏地方：“只要她给我的心脏还在这里跳动着一天，我就一天在这里等着她。”
初安挣开孟婆的手转而紧紧地转着她的双肩，她的眼睛红得就像地狱最深处的恶鬼，她近乎歇斯揭底地冲着孟婆大喊：“醒醒吧孟婆，你我都知道，一旦有人过了这渡魂桥入了轮回，没有人会才回到这里来！没有人！”
“别忘了。”初安捧起脸部表情开始了崩溃的孟婆，眼里带着嘲讽：“别忘了，是谁喂她喝的孟婆汤。”
“不，不，不。”孟婆丢开了伞原地蹲下，双手抱着自己的头，神情痛苦而悲伤。尔后，她又死死地抓着初安的手放到自己的心脏处，几乎疯狂地说道：“你听，我的心脏还在跳动着。这说明她肯定还会回来找我，对不对，初安，她肯定还会回来找我。”
初安的表情早已恢复了冷静。
她送开孟婆抓着自己的手，抱着793果断地转身力气，对身后的哭泣声绝耳不闻。
一路无话。
回到空间后，793想要提议让初安回去找孟婆，话还没开口就被初安打断了。
“我知道你想我去做什么。”初安打开了副本进入器，从身体中释放出的气场再一次冷却了下来。她扫了眼已经把自己嵌入了本体的793，手上输入密码的动作没有丝毫的犹豫，“但是，793，记住，人有了感情就会变成怪物，像我们这样的鬼魂也是。而我，可不想成为那种一点也不华丽的东西。哪怕只是接触已经变成了怪物的鬼魂。”
“没有人能逃脱自己犯下的罪，没有人。”
793沉寂了几秒，最后还是向初安道了歉：“大人，很抱歉，793搅和了您的私事。”
“无碍，一些无伤大雅的小事罢了。”初安躺回了床，然后看着透明的玻璃罩在了自己的身上。
“准备进行下一个副本：《卖火柴的小女孩》，请休途者做好准备。”
“恭喜您，您已成功进入副本通道，本体保存数据中。”
作者有话说第18章 正篇【1】渡魂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