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部胡编乱造曲》公子黎卿

11、尘缘未了·记起

　　第二天，天晴睡到了中午才起来。和尚给他做了午饭，人不知跑哪去了。
　　天晴自嘲笑笑，坐下吃饭。

　　和尚摘了好多茶叶回来，天晴正看着和尚平时做功课的经书。
　　“………”
　　“你回来啦。”天晴冲和尚笑了笑，和尚一时不知他想干什么。
　　“林姐姐说，明天她会过来蹭饭，可以吧？”
　　“………嗯”
　　“好，那我去给她回信啦。”天晴回房，写好回信，让那只信鸽把信送出去。
　　和尚“………”。昨晚的事…他不记得了…也好。
　　后来，天晴没再说起成亲的事，和尚也不过问，林馨苑还是隔三差五地来蹭个饭。
　　日子回到从前，只是天晴不那么粘着和尚了，不再粘着要和尚陪睡，也不一直跟着和尚。但还是与和尚说说笑笑的，这样的天晴，让和尚有些担心…
　　天晴说: 和尚，我想过了，我一直待在这寺庙里确实不太合适，所以我过段时间就走。但在走之前，我想先帮你把忘尘咒消除了先。
　　和尚同意了，他问: 离开了去哪里。
　　天晴回答: 不知，走到哪算哪吧。
　　和尚堵心…

　　很快，又入冬了，这一年的寒冬，比以往的任何一个寒冬都冷。雪下得很大，每天早上，和尚都要铲雪，他的房门口被雪埋了四分之一…
　　天晴进入了“冬眠模式”，更少得跟和尚说话了。
　　那晚，天晴终于忍不住了，拉住了和尚的手。和尚由他，天晴感激笑笑，那笑刺痛和尚的眼睛。
　　天晴还是把和尚的掌心贴脸垫着，睡得很是安稳，皱了很久的眉终于舒展。
　　这个冬天，天晴睡得比上个冬天多，一天也就起来吃一顿饭，连澡都不洗了。和尚看着那熟睡的少年，有时候会产生一种他再也醒不过来的错觉。每每一有这种错觉，和尚就暗骂自己几声。
　　寒冬终于过去，春天轰轰烈烈地来临。
　　天晴又恢复了往日的好动，和尚这才放下心。每隔七日，天晴就帮和尚调息一次。随着时间的过去，和尚身上的忘尘咒渐渐被消除，那记忆也逐渐清晰起来。

　　“穆哥，我饿了。”
　　那白衣少年笑的眉眼弯弯的，右脸有着浅浅的小酒窝。被叫做穆哥的人抬手摸摸那少年的头，无比宠溺地道:“好好好，我这就去给你做饭。”
　　“嗯，嘻嘻~”

　　“穆哥…”床上的白衣少年拉过穆哥的手，让其手心对着脸垫着。少年在睡梦中呢喃着他。

　　画面跳得飞快，一闪一闪的，闪得和尚头疼。
　　“倾然。”白衣少年红着脸，轻声唤穆倾然。穆倾然愣了下，笑道:“怎么不叫穆哥了？”
　　少年低头不敢看穆倾然，小声道:“翠…翠儿说，我们拜过天地了，现在是夫妻。”夫妻这两个字特别小声，但穆倾然听到了。“是夫妻了，叫名字是不是更好些…”
　　少年说完，脖子都红了。穆倾然“噗”地一声笑开了，道:“哈哈哈，你继续叫穆哥也行啊，随你喜欢，你叫我什么，我都喜欢。”
　　“……”少年头低得更低了，穆倾然把前面的少年搂进怀里，低头亲了亲少年的额头。
　　“我家小归怎么这么可爱呢，真喜欢。”

　　那个名字一直绕在和尚口中，就是叫不出。

　　“穆倾然，为了东南国的百姓，无须顾虑我…”
　　明晃晃的剑抵在少年白嫩的脖子上，少年一脸坚定。
　　“不要…我只有你了呀…”穆倾然痛苦地握紧手中的箭。
　　“穆倾然…快动手吧！记得，拿西岭王的头颅祭奠我。”少年一脚踢开压着他的人，快速地夺过剑，干净利落地抹了脖子。那暗红的血，染红了他的白衣裳。终于，他不再是他的威胁了。平定战乱，是他们共同的向往。

　　“不要…”和尚惊醒，转过头，床坐着那个他熟悉的人。
　　天晴一脸担忧，伸手在和尚眼前晃了晃。
　　“和尚…做噩梦了么…”
　　和尚看着那张脸，说不出的苦涩。一直绕在他口中的名字终于唤出口。
　　“沈……”和尚摇摇头，让自己清醒一些，“沈…沈余归…”
　　是啊，那人叫沈余归。他的“妻子”是沈余归。
　　天晴一愣，苦笑道:“看来和尚你想起了不少事情，忘尘咒该是消得差不多了。”
　　和尚回过神，是啊，待忘尘咒消尽，他便会想起所有。沈余归，沈余归，经过忘尘咒这一洗礼，也不能将他抹去。
　　可现在，有了一个天晴…
　　“天色还早，和尚你再睡一会吧。”
　　天晴不等和尚说什么，就快步出去。他懊恼地，大力地扫着那落叶。
　　“沈余归…是和尚想忘记…但…又惩罚自己忘记的人吧…和尚记起来了…那我…是不是该退出了…”

　　当初说过要死缠烂打地缠着和尚，直到他接受自己为止，可是，天晴看见和尚想起那前尘，他便知道，他是永远也代替不了沈余归的…

　　和尚看着垫着他的手睡得很沉的天晴，看着看着，便会把天晴看成沈余归。
　　和尚惊觉，天晴与沈余归太像了，一样喜欢垫着他的手心睡，一样会用可怜巴巴的表情对他说:我饿了。一样喜欢爬树，一样喜欢没事就叫他…
　　“天晴…我该拿你怎么办？…”和尚伸出另一只手，轻轻抚着天晴的脸。“若我喜欢你，我岂不背叛了他…”
　　和尚很堵心，说他对天晴一点感觉都没有，那是骗人的。和尚想起沈余归后，有时总会把天晴看成沈余归。和尚堵心，这样，那他喜欢天晴，是因为天晴像沈余归吗？如果这样的话，对天晴是不公平的。和尚明白这一点，所以，他不会给天晴任何希望。

　　天晴的额头抵着和尚的额头，眼睛直直的看着他，说不出是什么心情。
　　“和尚…”
　　“嗯。”
　　“我跟他是不是很像？”
　　“嗯。”
　　“那…为什么不能让我代替他陪着你呢？”天晴不甘心道。他帮和尚调息时，可以看见和尚记忆中的一些零碎片段。当他知道自己跟沈余归很像时，吓了一跳，然后有点侥幸，觉得这样，和尚会不会也喜欢自己，哪怕是把自己当沈余的替身。但和尚没有，还是如往日一般待他，不远不近。
　　和尚皱眉，道:“你是你，他是他，谁也代替不了谁。”
　　天晴垂眸，是啊，他代替不了沈余归。
　　但和尚的意思不是这个，他的意思是，天晴是天晴，沈余归是沈余归，是两个不同的人，谁也代替不了谁，也不用代替谁，做自己就是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