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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小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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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颜被花勇裹的严严实实抱回了家。云溪村有个不成文规矩,生了娃的媳妇哥儿,当天都要头戴红手帕做的围帽,一为防风,二来祈福,三是告知。哪怕小产,也是一样的路数。
“花勇,颜哥儿这是?”
一路上,云溪村的人还在议论纷纷。今儿的事,绝对够让他们大开眼界,这的百年难遇了吧?
哪怕他们也没活过那么长时间,并不知以前可曾发生过?但不妨碍茶余饭后,评头论足,八卦闲聊一番。
现在看花家小子抱着花颜从乔郎中家出来,哪怕裹的严严实实,还是漏出了套在头上的红帕子,心里暗暗猜测,颜哥儿这是小产了?何时怀的,也没听说啊?
魏大娘提着篮猪草,正往家走,因帮花颜传递消息,把割草这事儿都耽误了。她家和花家一条街,隔着不到两户人家,走到拐角处,就看到了花勇,心里一沉,开口问道。
“魏大娘,今儿麻烦您了。颜哥儿身子不适,我们改日再登门拜谢。”
“彩蝶你这孩子就是见外,邻里邻居的谁还没个犯难的时候,快带颜哥儿回去休息吧。”
“好,那我们先走了。”
“快回吧。”
魏大娘转身进了家门,当年那场婚礼,何等风光!瞧瞧如今?过日子啊,还是找个安安分分的就成了,叶森那种上天入地的,跟了能有什么好?
当天夜里,叶森入狱,花颜不堪刺激小产的消息已经飞遍了云溪村。
“听说了吗,颜哥儿小产了,据说是受了刺激。”
“不是说,是劳累过度?”
“怎么我听到的版本是嫌弃叶森被关进去,怕受牵连,自己落.胎?”
“对对对,我听到的也是这样,好像还闹和离呢?”
“哎,想当年,上门求取颜哥儿的都要把门槛踏破了,花木匠怎么就偏偏选了叶家?”
有个胖婶子敲打着累了一天酸疼的小腿,勿自叹息。
“谁说不是呢,叶森从小就调皮捣蛋,成亲后还以为变好了,谁知又出了这种事?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我还教育我家小子,瞧瞧人叶森,浪子回头金不换,这下可是打脸打的啪啪响。”
花颜再次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睁开眼,进入视线的是“花颜小筑”吊牌,上面的字早就一片模糊,除了他,没人知道写的是什么。
这是七岁那年,他从“杜甫草堂”来的灵感,非磨着爹爹用小木板雕成两朵并蒂莲,下面穿孔挂上铃铛。
为了把这几个字写的好看,他在爹爹的木料板上,横七竖八不知练了多久,气的爹双目圆瞪,却依旧没舍得罚他。
结果那年雨水多,生生冲垮了河堤,大水淹了整个家,一片狼藉中,只找到这个小牌,千里迢迢带了过来。
“颜儿~醒了?头还~晕吗?”
“娘,我没事了,让你们担心了。”
花颜撑起身子,拉过他娘苗英,娘亲是个勤快爱美的女子。即便头发已经灰白,依旧梳的一丝不苟,牢牢用发钗冠在脑后。
发大水那年,娘受了寒,高烧不止。他家的钱财早被冲的无影无踪,没钱看病,没钱抓药,等爹四处求人,借到银子时,早就过了最佳治疗时间,从此嗓子就坏了。
“颜儿~饿不~饿?”
花颜摸摸自己的肚子,从昨儿下午到现在,一点东西都没吃,还真是有点饿了:“娘这一说,还真饿了,我马上起来。”
花颜掀开被子,正要起身,就被苗英手忙脚乱的按住,急的直摇头:“不~不~不能~起。”
花颜好笑的停下:“娘,我头已经不晕了,您不用担心,吃了饭,我还的去县里呢。”
“不~不~不行。”
苗英一着急,话说的更加磕磕巴巴了:颜儿刚没了孩子,哪怕小哥儿身子恢复快,也要在床上多躺几天才行。
“娘,森哥的事还等着我去解决,我和薛公子说好今儿去县里找他,不能食言的。”
“不~不~不行,你~孩子~没,要~要~养~”
“娘,什么孩子没?”
花颜看他娘闪闪躲躲的眼神,双手不知所措揪着衣角。环顾一周,手帕折的帽子还挂在床头,红艳艳刺的花颜眼睛发酸,心和被钝刀子割似的,抽搐着疼。
不由自主抬手覆在肚子上,太小了,他真的感觉不到…
“娘,有饭吗?我饿了。”
“有~有~我~去拿。”
苗英不知要怎么安慰花颜,听他说饿,赶忙往厨房跑去,灶上一直炖着鸡汤米粥,还有药也要喝的。
花颜把自己捂在被子里,眼泪顺着脸颊滑下,打湿了枕头,浸湿了床单,又渗进了褥子。
苗英端着粥站在门外,听屋里传来压抑的哭声,也跟着掉下了眼泪:当年愿意颜儿嫁给叶森,是看这小子会疼人,有主见,是个有责任心的。若早知会过的如此辛苦…哎,可哪有什么早知?
“娘,您怎么站在门外?颜哥儿醒了?”
“彩蝶~颜儿~在哭。”
苗英把托盘放在窗台上,掏出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让他哭会儿吧,哭出来就好了,不然以颜哥儿那不爱诉苦的性子,憋在心里非把自己憋出毛病。”
花颜也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越哭越难受,越哭越委屈:这个孩子,他和森哥盼了多久?昨晚还乖乖呆在肚子里,自己甚至没来得及和他说说话,就这么离开了?
是因为他不够好?所以不愿意给他做孩子吗?
为什么会这样?花颜想不通。该去怪谁?自己?叶森?叶森娘?还是造成今天事故罪魁祸首的强子他们?花颜也不知道。
这些人他都怨.恨,可更怨.恨自己没有尽到做阿爹的责任,到底是自己没护好孩子啊...
“爹,娘,我想去县里看看森哥。”
花颜收拾好情绪,痛苦牢牢埋在心里。他还有好多事要做,森哥还等着他。秋天的夜晚,已经很冷,他需送点东西给森哥御寒。
花木匠虚弱的靠在床上,拉过花颜,伸出粗糙干瘦的手,轻轻敷在那双通红的眼睛上:“颜儿,人这一辈子,总会遇到大大小小的坎儿。孩子没了,以后还会有,人没了,就什么都成空了。答应爹,好好看顾自己的身子,知道吗?”
“爹,对不起,让您担心了。”
这双手从他呱呱坠地就抱着,蹒跚学步时牵着,成亲出门时扶着。那么温暖,那么充满力量,哪怕已经被病痛折.磨到只剩下皮骨。
拇指把花颜眼角的泪水擦掉:“傻孩子,对不起什么?你和叶森的事,爹娘不逼你,想怎么处理,都随你,只是别委屈了自己。吃了饭,喝了药,坐隔壁王叔的牛车去吧。”
说完从枕头下摸索出个荷包:“这些银子拿着,虽不多,到也能应应急。”
“爹,我不能拿您的钱。”
“你现在身无分文,去牢里不的打点?带着吧,这都是叶森私底下偷偷孝敬我和你娘的,也算物尽其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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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老兄,我今儿是来给您家花颜提亲的。”
穿暗红色对劲衣裳,头戴大红花的媒婆,满面笑意坐在花家堂屋。
“不知王媒婆说的是哪家小子?”
“好人家,您肯定听说过,就是村西的叶好永家大儿子:叶森。论长相,论家世都顶顶好的…”
媒婆口若悬河,滔滔不绝说着好话,让人有种:此人只应天上有,你们的了那是烧高香的错觉。
“叶森?我倒是听说过,只是婚姻大事,需谨慎小心,改天让他来一趟吧,我看看人再说。”
花木匠躺在床上,回想着那天见叶森时的情形。长相俊朗,浓眉大眼很精神,身杆子笔直,往那一站到是气宇轩昂,除了忽略掉那故意抖动的双腿和胳膊。
花木匠好歹比叶森多活了几十年,这是明显不乐意这门亲事,故意呢:“叶森吧?进来坐。”
花木匠猜的果然不错,明明是个懂礼仪的,却偏偏要别捏的坍塌着腰,佝偻着背坐下:“叶森啊,晌午就在这儿吃吧,你喜欢吃什么?”
“烧鸡,烧鹅,猪肘子,炖肉,花蟹,清蒸鱼…”
叶森毫不迟疑,一口气报了十几个菜名,还都是大荤!花木匠越发对叶森感兴趣了,到是个机灵有趣的孩子。
“你报这么多,吃不完怎么办?”
“我饭量很大的,一次性能吃掉一大盆面,是脸盆那么大的哦,可不是小的!”
说着,还伸出手比划了比划:这么能吃,又没礼数,花家应该不会待见自己的吧?叶森暗自在心里琢磨。
“那成,晌午就给你做一大盆拉面,配烧猪蹄和炖肉。”
花木匠原以为叶森只是吹吹牛,吓唬吓唬他,谁知到了饭点,那家伙“呼哧呼哧”真的把一盆子干掉了。
除了他家花勇,他还没见过这么能吃的呢。花木匠心下大喜,能吃好啊,能吃身体才壮,力气才大,才能保护他家花颜!好后生!
叶森弄巧成拙,因吃了一盆面,被花木匠认了哥婿。
花木匠原以为要费段时间才能让叶森接受花颜,谁知有日那小子跑来跪在他跟前说,想早点把花颜娶回家。这才知道,两小家伙误打误撞,暗生情愫了!
即便云溪村人都觉得叶森调皮捣蛋,不好管教。
在花木匠眼里,偷偷给他们塞钱花,的了好东西就要带给他们吃,一来就要给他干活的叶森,却是个有情意的好娃...
作者有话要说: 叶森:这不是我的真实水平!
花颜:森哥真实水平是什么?
叶森:最高纪录,九个盘子,两大海碗面,两碗汤...
花颜:森哥,好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