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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堕神在幽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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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聊啊,无聊!忘川的水涨了又退,退了又涨;黄泉的门开了又合,合了又开;我在这寝殿里吃了又睡,睡了又吃……。无聊啊,无聊!何以解忧曹操那个死鬼说唯有杜康。本座现在没有杜康,只知道孟娘正在熬汤。
我寻着味道跌跌撞撞摸入孟娘的小厨房。
咕嘟咕嘟,这汤可真香啊!喝了飘飘忽忽的,晕晕的,脚好像踩在棉花里一样,“真好!待本座挽起袖子再喝它一锅。正待尽兴,不知孟娘从哪突然冒出来,一把夺下了汤锅。”
“您不能再喝了,再喝下去今天准备去投胎的小鬼就不够分了。”
“小气!明明还有那么多啊,”我伸出手指挨个点过去,“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十一、十八、十五.......,反正就是数不完。”
孟娘立即更正:“十八以后是十九。主上啊,不是我小气,上次不够分量兑了水,那几个鬼虽投了胎可前世记忆还没去除干净。再出岔子司审那家伙又该找我麻烦了。”
“嘻嘻,看来你们俩为这个打过了,而且你还输了,我说的没错吧?”
“嗯。您是怎么知道的”
“这还不简单!你和司审吵架没输过,打架你从来没赢过。要不是你输了你能乖乖听他的话”
孟娘和司审那厮奉行的准则就是将作对进行到底,一个往东,一个绝对向西。他们俩的恩怨就是累死说书先生也说不完。不过好在咱们幽冥解决事情一向有个优良传统:愿赌服输!甭管吵架开打猜大小还是什么招数,谁赢了就听谁的。
“哎!好气哦。”没汤喝,不开心。
“孟娘~”,我两手拉着孟娘的袖子,像小狗一样拼命把头往孟娘胸口上蹭,“你就让我再喝一口嘛,再喝一口嘛,孟娘你最好了,孟娘~!”
“好啦好啦,您别闹了,和我撒娇也没有用啊。那不如您把司审召来,他肯定打不过您,您不就有汤喝了。”
“算了算了,这汤我不喝了,不喝了。孟娘,我先走了,改日再找你。”
司审那家伙真好比是文曲星下地狱,成天的之乎者也,听着就头疼。我若是要和他打一架,他就窟咚跪地,抱住我的腿哭天抹泪,毫无一殿阎王的威严可言,每每开场: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万不敢以下犯上做此大逆不道之举。臣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纵然臣身死神灭,也不愿我主受此之害啊!臣这就去了,我主一定要保重啊……!宣泄完这万年不变的台词就拿配刀准备抹脖子。我若依了他的意思他便快速收好佩刀,拾掇好眼泪,喜笑颜开滚出洛神殿;我若不依他,你以为他会真的抹脖子不!他就再念一遍台词,再拿出佩刀准备抹脖子,再念台词再抹脖子……,直到我妥协,然后收起佩刀,拾掇好眼泪,喜笑颜开滚出洛神殿。所以我能不见司审就不见司审。
想我一界神明,竟落得得如此境地,像凡间的猪一样,吃了睡,睡了吃,如今这吃多少酒汤也要受人管制,苦也!
听说本座也算辉煌过,那日我无意间听梦魇老怪和几个地精闲话,说我曾位列九重天阙,和众上神论道,还和天帝古神打过架,好不威风。但是可能这件事太过久远,我一点印象都没有,总感觉是在听他人的故事,孟娘说我这个症状大概是因为我喝了太多她熬的汤。我后来琢磨了一下,其实想不起来的事和没发生过的事并无区别,一切皆与现在的我无关,若以后也想不起来那便与以后的我也不会有太大的牵扯。
也不知是否是我在这昏暗中待了太久的缘故,我的眼睛和别人相比显得不大好用,见什么东西总要放大一点,靠的近一点,不然就模模糊糊的看不清楚。有时眼前人影缥缈不定,如风吹的烛火一般摇曳,孟娘说我是见鬼了,鬼本来就是这个样子的。孟娘的话让我对病情稍稍释怀了些。对了,凡间好像把这种症状叫做近视。我现在也不大喜欢光这类东西,果真我还是习惯躲在阴暗的角落,这样也比较符合我的特质。至于到底是什么特质嘛,我还得编一编。其实世间管这种还没瞎编好的事情统称为神秘。
这样浑浑噩噩的日子我也不知过了多久……
又到辰时三刻,黄泉的门关了,奈何桥头的灯熄了,本座睡觉去也!
嘭!一声巨响直直砸进我的梧桐床。幸得这梧桐木的床板每天被我用灵气滋养,不然非得砸出一个窟窿不可。
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待本座上前看个清楚。
有喙,有羽毛,有翅膀,尾巴长长的还挺漂亮。只是这鸟的颜色我不喜欢,金灿灿的,波凌波凌闪,刺得我眼睛痛。
这鸟慢慢化出一个背部朝上趴在床上的人形,看情形应该是脸先着地吧。这么大的动静,我真担心他脸被砸扁了。
我刚伸手想把他搬正瞧瞧他是死是活,不想他眼皮也没睁不耐烦道:“别动,借你床躺一下。”
姥姥!欺人太甚!霸占了我的床还敢跟我颐指气使!
我使出一招斗转星移,挥手间梧桐床移出三尺,那只鸟径直砸到了地上。不待他起身,我甩出长发将他捆了个结结实实,像个大粽子。
“说,你是谁到底是什么妖魔鬼怪”
这厮眨了眨惺忪睡眼,道:“我不是妖魔鬼怪,看来你这记性是真的不好。”
“快说,你为什么到这来”
“你先把头发松开,勒的我难受。”
“你先说!”
“说了你就放开我”
“嗯!”
“我方才途经冥界一片幽谷上方,那里瘴气蒸腾,味道腐浊刺鼻,实在难忍,我两只翅膀一捂鼻子就掉下来了。”
“你骗人”
“不信你试试看。”
我伸出两手模仿鸟儿起飞的样子,又把两手捂住鼻子,好像是这么回事,可是又感觉哪里怪怪的。
“该给我松绑了吧?”
“不松你能怎样?”
“说话不算,真不松”
“不松!”
不想那厮竟然凭空化出一把剪刀,张开的剪口正对我的头发,我连忙将头发收起,这空档间,那厮飞身而起,一个侧身把我的头发抓在手心里。
他力气可真大,任我使出十分力气挣夺,我的头发也未从他的手里挣脱出分毫。
“没风度,堂堂一个大男人,打架竟学凡间泼妇薅人头发!”
“我也没见过哪个女子蠢到用头发当兵器的。不过这发丝真好,乌黑顺滑,这触感就好像是把绸缎捧在手里,剪下来给我做锦被应该不差。”
“本座的头发可不是用来做被子的”。
我向发间轻渡一口气,顷刻间发梢向上腾起幻化出九个面目狰狞、獠牙尖利的硕大头颅,这些头颅以妖冶的姿态交缠在一起张开血盆大口向他扑去。
他没有防备,被我的头发一口吞下去。
这下看他还敢不敢觊觎我的头发。
“这锦被确实舒服,我且在这里小睡一阵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