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墨铅华》沈柯柯

4、雪初霁

　　师傅上山采药去了，平日都是我跟着去的，但师傅少有的让我留在医馆里，照顾美人和壮士。
　　因为师傅一去便要好几天，这也便意味着，我要和美人，壮士连等几天。
　　师傅啊，我待在就是个电灯泡，你看不出来吗 ？正当我要反驳几句时，美人吐血了，壮士为扶住美人，伤口裂了，师傅瞧了我一眼，赶紧背起行囊，出门去了。
　　我顾不得其他，忙走到美人身边，将壮士扶到屋里，给美人和壮士各拿了药，敛了几条血布，走到院子里洗了它。
　　壮士和美人好好的待在屋里，所以我将面具摘下，放到一旁。
　　其实，在刚来莫城时，我本没带面具，但因为在师傅看病时，我狰狞的伤疤吓坏了几个人，所以旁人集资给我做了个面具，但在后院里，我不常戴面具，我想，任谁也会不习惯脸上有东西盖着。
　　这几日，师傅不在，我便关了医馆，壮士还是伤重躺在床上下不来，美人这几日又多添了个新爱好，喜欢盯着木雕发愣，而我，因为师傅不带我采药，所以从杂货间里抱着被子搬到了师傅房里，师傅房里常日捣鼓药草，所以总有股药草味挥之不去，虽然我不大喜欢药味，但师傅的床干干净净的，勉为其难，便将就着了！
　　我素来好奇，以师傅的年纪和容貌，找个美娇娥当我的师娘也是绰绰有余的，但两年来，别说师娘了，就是红颜都没见到半分，想来师傅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连我这做徒弟的都得瞒着。
　　这日，壮士在房里睡着了，美人坐在躺椅上，摩挲着木雕出神，我晒完药，没什么好做的，走到廊檐下，坐在美人旁边的台阶上。
　　[这木雕，平日没见你拿过。]
　　美人抬眼望了我一眼，又低头摩挲着，像是要从木雕中看出一个人来。
　　[这是，我幼时一个很重要的人送给我的。]
　　我摸摸鼻梁，碰到了脸上的面具，悻悻的收回了手。
　　[壮士？]
　　美人没搭话，良久。
　　[不知道。]
　　我起身，瞧了瞧屋里的壮士，见他睡得正香，关了门，对着美人说。
　　[今日莫城有个集，我带你去赶集吧。]
　　美人将手里的木雕放到怀里，望了望还算晴朗的天，应允了。
　　莫城的集会离医馆不远，我多塞给了美人几件衣服，若是因我的缘故，美人受了伤寒，便是我的罪过了。
　　集会上没什么东西，小吃也是极少的，我花了两文买了串糖葫芦，美人吃了一串便挥手拒绝了，我瞧着他身子还是不大利索，寻了个茶馆，坐了进去。
　　美人以前似乎是个大户人家，品了一口茶，皱皱眉，放下，便不再喝了，医馆本来就冷清，没有多少钱，买不起好茶，我装作没看见的样子，邀他多吃些点心。
　　一来二去，美人放松了下来，单手拄着腮，托着杯子，轻声地说道。
　　[我是天罡人，五年前，父亲在都城里也算是个高官，我与他幼时相识，不过五年前，他父亲将我父亲拉下水，自此，我成了平民，被人买到勾栏里。]
　　我抖了三抖，杯里的茶被我撒了大半，这信息，让我一时难以消化。
　　美人看了我一眼，笑了笑，眼角微弯，有些泪水氤氲在里面，我向来不喜欢男人哭，可能因为美人实在雌雄难辨，见此，倒让我心口一痛。
　　[我与你讲个故事吧。]
　　说罢，美人举杯饮尽了杯中凉茶，我看着他眼角涌出了泪水，呆呆的应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