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人生是局大游戏》下林

46、梦碎

　　千里之外，首都。
　　快捷酒店狭小的房间挤了五个人。房间开了暖气，暖气管一直孜孜不倦地发出嘭嘭的声音。

　　金宿坐在颜色发黑的沙发椅上，双手撑在膝盖上，低着头。她知道自己内衫已经半湿，但冷汗还在涌出来。
　　刺骨冷风从窗缝里钻进来，气势汹汹地瞄准这个距离自己最近的倒霉鬼。
　　金宿的身上冰凉，脑门却发烫，心脏在胸膛一下一下，跳得越来越快，她数着自己的心跳：1，2，3，4……

　　金母眼泪已经干了，她擦了擦，喊了一下午的嗓子也有些干涩，低着声音说：“宿宿，咱们回家吧，啊。”
　　金宿没反应。

　　林前浩说：“现在也迟了，我们要不先去吃顿饭，一边吃饭一边聊聊。”
　　金女士也帮腔道：“是啊，吃点东西，暖暖胃。”

　　金父冷哼一声，“我怎么教出你这么个没教养的，你姑父姑母千里迢迢赶过来，午饭都没吃上，就来见你这个招呼都不打的小畜生，我他妈真是上辈子……”
　　金女士立刻打断兄长，“宿宿，你饿了吗？北京有哪里好吃的，你认识路，咱们边吃饭边聊，好好把自己的想法说一说，怎么样？”

　　她的话散落在房间里，没有得到回应。房间再一次沉默下来。

　　金宿咬着牙，继续数：123，124，125……
　　其实不用数，她也知道，现在远远超过六点了。

　　手机又应时震动起来，金母抓着手机，再一次关了。
　　五个人的目光都汇聚在手机上。
　　再次震动，金母再一次按断。她有些心虚地看了眼金宿，抬高嗓门：“这谁呀，不知道咱们在聊正事啊？一直打一直打。”

　　照例，还是没有得到回应。
　　金父说话了：“我有个北京的朋友，说旁边有家大酒楼，现在收拾一下，过去吃个饭。”
　　金母忙说：“是啊，该吃饭啦！我这肚子叫了一路了，我看看现在几点——七点半了，哎哟哟——”

　　金宿噌一下起身，一群人还没反应过来，她冲过去抢了手机，但下一秒就被金父拍掉，金父推得她往后踉跄好几步才稳定住身体。

　　金父捡起手机，他声音一沉，“是哪个狐朋狗友给你打的电话？”他点开通话记录，说：“Q婶？这是谁？你认识的大婶？”
　　金宿声如刀锋：“还我。”

　　金父一边滑动手机，一边念：“湖哥，饭店阿凯，CC，酒吧老板楚哥，酒吧Lili……你认识的都是什么人？混社会的人！酒吧酒吧的，你一个十八岁都不到的，天天在这种地方鬼混！你有什么出息？”

　　金宿听完，脸色都不动，语气不变：“你把手机给我，我今晚跟朋友约了件事，我得跟他取消。”

　　金父狐疑地看她，半天，把手机往口袋里一揣，手也没跟着拿出来：“你先跟我吃饭，吃完饭再跟你朋友说。”
　　金母说：“对呀，一时半会儿不着急，等等，咱们的事重要。”

　　林前浩和金女士对视一眼，林前浩说：“可能真有什么急事，还是让孩子自己跟朋友讲吧，讲完了，咱们再去吃饭。”
　　金父摇头：“弟啊，你是不知道，金宿的心眼都往歪地方长，谁知道她拿了手机要干什么？”

　　金女士忍不住劝：“你还是得相信孩子的。”
　　“我相信？”金父嗤笑，“我相信一个变态？”

　　金宿猛然抬头，眼里全是怒火。
　　“急了？”金父反而不着急了，他嘲笑般看着自己骨瘦如柴的女儿，“留着短发，跟女生搞来搞去，你自己说，你是不是变态？”
　　金女士使劲拉他：“哪有这么说孩子的！宿宿，你别听你爸乱说，他就是心里难受，你就当没听见就行了。”

　　“不是变态？她是不是变态你说说？一个女的，喜欢女的，跟女的在一起，不是变态是什么？”金父挥舞着手臂，很是激动：“我老金家，从来没出过一个变态！这辈子碰上了，你让我怎么有脸？啊？”

　　金母抹着眼泪：“老金，你少说两句，宿宿年纪小，被居心不良的人给拐跑了，以后能改过来的，你别这样……”
　　房间里又是吵吵闹闹一阵。

　　金宿空洞的眼神再一次落在手机上。
　　快八点了。手机也没再响了。

　　她大概，是被他们放弃了吧——不对，他们会以为是她放弃了他们。

　　等金宿找到空子，手机也不要了，外套也没拿，穿着凉薄的衣服在首都街头狂奔。
　　她一路跑到Maze。对于酒吧来说，这个时间尚早，店里没几个人。
　　金宿大口大口喘气，她的心脏贴着胸口剧烈跳动。但她管不了这么多了，随手抓住一个人就问：“湖哥呢？”

　　穿衬衫的服务生认出了她：“湖哥带着乐队去八哥烧烤了。”

　　金宿又往外跑。
　　在门口撞到一个男人。她匆匆撇下一句“抱歉”，越过男人就要往外跑。

　　男人开口了：“跑什么？”

　　金宿这才从混乱的大脑里抓回一丝熟悉，回头喊：“湖哥？我正要去找你我刚刚——”
　　湖哥摆摆手。
　　他身后，CC眼圈红红的，Q神低了头不看她，一群人都满身的酒气和烧烤摊的味道。

　　湖哥也不看她：“回Maze喝，今天谁他妈没醉，谁是看不起我湖某人！”
　　一群人游魂一般走了。
　　金宿愣在原地，又跟过去。

　　CC突然一声不响走过来，狠命推了金宿一把，寒声道：“不要给我道歉，不用给我解释，你现在滚，滚回你家。”
　　金宿张嘴想说什么，没说出来。
　　Q神喊她：“CC，回来了。”

　　CC带着哭腔喊：“你滚，Maze这里永远别来了！你听见没有！永远别来了！”
　　金宿还想解释，CC忽然压低声音，用与刚才完全不同的焦急语调说：“你出去避避风头，这段时间别来Maze了！”
　　她又抬高声音：“我们就当没你这个人！”
　　CC再次压低声音，语速极快：“湖哥已经发火了，这段时间别出现，你知道他有时候手段也黑……”

　　金宿忙问：“那公司来的人听了没有？”
　　CC看她一眼：“嗯，听完就回去了。你别问了，赶紧走，听到没有，起码一个月别来Maze了，什么时候安全什么时候我跟你联系，这段时间别跟乐队里任何一个人联系！”

　　CC抬高声音：“你给我滚！”然后转头进了Maze。
　　Q神远远看着，接CC进去，留给金宿一个凝重的眼神。

　　金宿茫然地站在原地。
　　Maze入口处贴满几何状的亮片，各色灯光糊在她身上。她觉得寒意逼人，打了个喷嚏。

　　金父再一次见到金宿，大半夜的，她靠着快捷酒店的大门，身上单薄的毛衣结了薄冰，身形瘦削，脸上憔悴。
　　金宿低声说：“我跟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