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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叫做告别的咖啡馆0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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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偏不倚，凌晨十一点半。
裘球打着哈欠从床上坐起来，伸手关掉还在叫唤的闹钟。
打开衣橱，穿上工作服，提上手提袋，开门。望着一片漆黑的夜放了一会儿空。
时间没有容许她滞留太久。不一会儿，她跨上车，踩上踏板，缓缓消失在夜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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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的地方是一个不大的咖啡厅，离学校不远。二十四小时营业。当时盘算着可以上完夜班直接去上课，晚上来的客人也不多，就决定在这儿打工了。除了半夜起床真的是一件挺艰难的事情。别的嘛…都能接受。
店长是一个比她大十岁的美国华裔。用裘球自己的话来说，就是年纪大了点儿，宝刀还是没有老的，英挺的鼻梁，剑眉丰唇，同事们暗地里都说想嫁——
如果不是有传言说，他喜欢男生的话。
凌晨十二点到七点这段时间里，大部分只有她和店长两个人在店里，有时，同事和清洁工阿姨会留下来帮一会儿忙。偶尔店长会照顾她是学生，会让她在桌上写会儿作业，或者是睡一小会儿。她感动得抽着鼻子抹着眼泪撒娇道 “店长你真好。”
“行了行了我知道我真好” 店长用纸巾漫不经心擦着手，有些喑哑的声线听得她一怔一怔的。他摸摸她的脑袋，轻笑道 “好了别装腔作势了快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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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长简直是自己的大恩人，裘球擦着盘子想。嘴角不自觉地挂上一个大大的弧度。
“想什么呢” 额头被用力地弹了一下，来人正是自己朝思暮想的店长。裘球吃痛地扶住额头
“喂——干嘛嘛好痛啦……”
望着姑娘两腮出现的红晕，他勾起嘴角，挑眉。恍然大悟地“啊 ～”了一下 。
“在想我啊？”胳膊撑在吧台前调笑道，装作一副认真的样子看着面前女孩一下子瞪大的双眼，话锋倏然一转 “还是在想你的嘶——谁来着 暗恋对象？那个大眼睛锥子脸，穿着制服，一副与世无争样儿的little boy？”
“…little boy你个鬼啦。”裘球冲他用力地翻个白眼，踮起脚用力弹回去。
没有care的摸摸刚受创的脑门儿，店长的表情一下子变得严肃又有几分无奈。他轻轻吹了声儿口哨，“不过，不是我说。我一直都觉得吧，你那个小情人的眼神真是不太好，你说我看上去像是会在深夜里猥亵小姑娘的人吗。”
——“像啊！”
裘球看着他瞬间塌下来的表情笑得花枝乱颤，双马尾也跟着抖呀抖。店长摇着头抱着胳膊叹气，“真是不懂你们这些高中生的思想噢。哎我说真的，我看上去像这样子的人吗。嘶…你们不是都在背后说我喜欢男的？”
“也对噢。”裘球眨巴眨巴眼睛，长长的睫毛跟着抖了几抖。她低下头，嘴角仍残存着笑意，继续用布擦拭着下一个盘子。
店长嘴里那个大眼睛锥子脸，梳着飞机头，一股与世无争样儿的little boy，就是传闻中芭乐高中的第二号扛把子中万钧。
说到他跟咖啡厅店长认识的过程，那真是充满了尴尬和……尴尬。
那是裘球上高二，刚来这家咖啡厅打工一个月的时候。夏夜里，清洁工阿姨做完卫生走了。店里只有她和店长两个人。店长站在后厨窗边一根接着一根抽着烟，裘球把一个个盘和刀叉拿到餐桌上摆好。余光偷偷看着烟雾缭绕下店长的侧脸——到底怎么长得这么帅嘛。
大概是凌晨两点，几乎没有客人的时候。裘球窝在休息室的小沙发打盹儿，被店长轻轻推起。
“来客人了。”
她恍然，揉揉惺忪的睡眼挣扎着翻身跑出去。拿起菜单和笔准备点单，看到客人时却一下子愣了三分。
“中万钧——？”
在状况外的中万钧也是一副诧异的样子。下一秒，店长跟在她身后走过来，一边打着哈欠，一边下意识地把头搁在她肩上，懒懒的开口，“你点完没啊。”
一个一米八七的成年男人俯身把头靠在未成年少女的肩上——说不清楚的关系和莫名的亲昵。连裘球自己都被他的动作吓得有点愣住，店长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举动有些大胆，打着哈欠作掩饰抬起头，正好对上中万钧满是疑惑的眼睛。
“你们俩认识？”穿着制服顶着一脸复杂表情的中同学问道。
“啊…他是我店长。”裘球用笔向后戳戳店长先生的胸膛。
中同学的表情更加复杂了，“店长…？”
…………
完蛋了完蛋了，中万钧不会想到…什么潜规则什么……上面了吧……
其实店长先生和我们私底下很聊的来嘛…人家是美国人，这种有一点点亲昵的动作根本没什么的啦…
此刻内心也很复杂的裘球同学拼命点头。
“所以店里现在，只有你们两个人？”中万钧的眉毛都快拧成团儿了。
“当然不是啊。”店长先生云淡风轻的开口，“加上你，一共三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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裘球撑着脑袋坐在中万钧面前，对着他的后脑勺发呆。
桌上是一杯还留有余温的牛奶可可，此刻一点一点向外氤氲着热气。
“为什么你大半夜会出现在这里，还死活要留下来睡觉啦…”
她轻声嘀咕着，伸手想摸一下他的脑袋，又怕打扰他睡觉慢慢抽回。
不远处依靠在吧台的店长冲裘球使了下眼色，她起身晃着双马尾走过去，丝毫没有注意到桌上轻轻动了动的中万钧。
“你…男朋友？”店长一脸我很明白的样子看她。
“不是不是，就是普通朋友，朋友。”她慌忙摆着手否认道，店长勾起一抹坏笑“啊～”了一声。
“你知道，他为什么要留在这里吗。”
店长伸手指指趴在桌上看上去熟睡中的中万钧。
“为…为什么啊。”
“怕我对你做出一些出格的动作咯。”
出格…出格的动作？
他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轻轻凑近看着姑娘因为诧异而睁大的双眼。像是一个循循善诱正准备亲身实践的导师，他抬起右手捏住女孩的下巴——
电光火石间一阵身影疾闪而过，裘球来不及反应，中万钧已经牢牢掐着店长的手腕，眉宇间透着言不由出的狠戾。
气氛燃烧得尴尬微妙，店长轻咳一声，伸出另一只手拍拍裘球的脑袋。
“还说不是男朋友啊？”
……真真的不是啦…
英雄救美这种狗血机车的桥段，虽然是老套了点俗了点。可是当真的发生的时候，说不心动才是假的吧——
但是中万钧他救的算是哪门子美嘛。他就是个大笨蛋，店长喜欢的又不是像自己这样…可爱型的小姑娘。裘球郁闷的要死，卷着因为没夹好发卡掉下来的那一缕头发。
后来有好一阵日子她都在想，自己喜欢上中万钧是不是就是因为高二的时候他特别男子汉的那个动作。会不会有一两秒的多心，觉得他也是挺在意自己的。
多心个什么劲儿嘛。本来就该早认识到，那时的举动只是他泛滥成灾的正义感和同学爱造成的嘛。
等到裘球跟中万钧解释清楚店长先生的性向和童心未泯的试探过后，她永远忘不了当时中万钧冷笑一声，然后云淡风轻的丢出一句——
“真搞不懂你们这些大叔怎么老喜欢干这么无聊的事情。有时间怀疑这怀疑那，还不如多想想怎么把你这咖啡厅的业绩搞上来。三更半夜一个人都没有还开通宵，到底是为了把妹还是为了尽快倒闭。”
店长先生的表情一下变得狰狞和不可思议。他瞪着眼睛指着中万钧“你、你、你”了半天你不出来一个什么东西。裘球吓得赶紧摆手示意中万钧闭嘴。搞什么嘛，让店长不要开通宵，自己不就…失业了吗……
“以后晚上，我会来帮忙。”
——欸？
裘球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旁边的店长先生也是一副十分惊讶的样子。
后来的几个月里，中万钧确实会常常来帮忙，跟裘球一起洗洗榨汁机，摆摆餐具之类的。店长斜身靠在吧台看着不远处忙碌的两人感怀青春。
那段日子大概是裘球最怀念，也最喜欢的时间吧。每天夜里上班，就在猜测中万钧会不会来。通常情况如果他会来，就会在两点的时候到店里，忙活到六点钟离开。他坚持不要工钱，店长劝烦了干脆也不说了，直接把他的钟点工费划到裘球账上。
人财兼得啊，店长先生笑着对裘球说。
她问过一直处于旁观者状态的店长先生，夜时的确没什么人，为什么要花两倍的工费请到她。
店长先生微眯起眼，拿起放在吧台上的红酒小酌一口。
裘球也学店长先生眯起眼四处张望，一副好不做作的样子。
下一秒就被店长突然的一个爆栗吃痛的叫除了声儿也回了神。侧脸超帅的店长先生歪着头打量小姑娘捂着脑袋眼泪汪汪委屈兮兮看着他的样子，笑的一脸无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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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种人和一种缘分，只有二十四小时不停地等才有机会等得到。”
“啊——iron man？super man？我知道我知道，一定是蝙蝠侠!batman 夜间出现，超帅!”
“……你给我记着，以后不准再以肚子疼为理由请假去看夜场电影了。”
“…!!!”
店长先生走到窗边，轻轻推开窗户。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点燃，放在嘴边，深吸一口。窗外是典型的城市夜空，黑魆无星。夏日将至，偶尔传来几声蝉鸣聒噪而又响彻，偶时微风轻起，仍旧吹不散窗内缭绕在他身旁灰黑色的烟雾。
那是裘球第一次觉得有人吸烟能够帅出一种境界。
你看这世上有千千万万的人，各型各态，各种各样。在我眼里，无论亲情友情爱情，最重要的不是适不适合，而是对方是一个怎样的人。艳阳高照的初晨也好，像这样子没有星星深夜也好。等下一个适合的人出现，上一个适合的人回来。
“你知道的，我中文不太好。不懂得怎么去描述，缘分这种东西。只是有些缘分吧，夜里才有。”
夜里才有…
那为什么这家店，叫告别啊。
裘球想问，声音却像堵在了喉咙里。她怔怔看着店长先生的侧脸，好像恍然大悟了什么，却又似懂非懂。
裘球啊裘球，你还是太年轻咯。店长先生笑着弹了弹烟灰。近乎完美的侧脸在微弱的灯光映照下恍若有魔力一般。
待年轻的裘球真正明白过来的时候，大约是后来的后来。在她后来的某天清晨已经成习惯的往中万钧桌面上放一袋牛奶时，她才有些恍然，她与中万钧缘分的纽扣在那个即将入夏的夜里，早已牢牢系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