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力于打造史上最真诚的耽美书评》湮色城主

5、以灵魂共舞，用一生独白

　　我系在他身上的多少痴迷，多少悲喜，他永远都不会知道了。这样最好，我所有的痴迷和悲喜能换出他一个真心的微笑，只要这样也就值得了。——joker《舞者独白》

　　曾经看过很多求文（如暗恋文、虐心文、悲文、好文）的帖子，但极少看到joker这篇完全满足以上所有要求的《舞者独白》的名字出现在回复之列。在我看来，《舞者独白》一文的知名度，比它应该得到的赞誉，实在是低得太多太多了。
　　我记得，当我一口气把它读完的时候，已是深夜三点左右。
　　那时，关掉电脑，躺在黑暗中，脑中浮现的一直是那一段脍炙人口的诗篇：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
　　不是
　　生与死
　　而是
　　我就站在你面前
　　你却不知道我爱你

　　最纯净，也是最哀伤的爱情。

　　在那个男孩的心目中，舞蹈，是他的神殿；而安德烈，则是他的神祗。
　　从十二岁那年第一次看到安德烈的舞蹈开始，他的一生，都在他的神殿里追寻着这个神祗的舞姿。
　　喜欢他，崇拜他，对他好奇，用尽所有办法去收集他的消息……曾做过的最疯狂的事，是得知他即将来北京参加中外艺术家交流会后，在凌晨三点翻过剧院的铁门，从锅炉房潜入剧院，钻进舞台侧幕厚重的幕布，蛰伏数个小时，终于看到他的一双脚。
　　如果没有作者对文字灵巧到极致的运用，我们或许无法理解，一双脚的动作，如何能使男孩受到了那样强力的诱惑，并因此改变了他的一生。
　　但是作者使我对我这个看似荒谬的因果深信不疑。短短的百余字，让我们看到这双轻盈稳重、线条优美的舞者的脚，如何使得男孩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心跳与呼吸。
　　从那一刻起，男孩的喜欢、崇拜、好奇，朝着他不曾预想的方向，变了质。

　　机缘，从男孩踏上异国的土地开始。
　　男孩也是出色的舞者，被选中去经历另一种生活，开拓眼界，汲取经验，以期在将来获得更大的成就。
　　他们同在这片土地上。
　　男孩去看他的公演。散场时，守在剧场门外，看着他车子绝尘而去。
　　这是男孩能做到的，最贴近他的事情。
　　一直到那天，他为他的群舞招募舞者。
　　几乎不敢相信，但男孩真的在他的舞蹈里获得了一席之地，并且——可以在更近的距离仰望他。

　　他是一个要求严格的舞者。
　　男孩的眼睛始终不自觉地追随着他的身影。因为隐藏在众人之中，男孩并不担心目光会泄露秘密。
　　就这样安静地注视，已经是最大的满足。

　　一次空室独舞。缓缓流泻的忧伤曲调，矜持优雅的澄静动作，男孩以自己的方式想念家园。一个旋转，发现他站在门后，静静观望。
　　男孩有些无措。他却淡定地邀请男孩再跳一遍，再自然而然地插入男孩的舞步，把他们的动作溶入音乐中。
　　这是一个开端。男孩与他，犹如平行线倾斜出一个小小的角度，为日后的交会奠立了契机。
　　从与他亲密无间的共舞中，男孩发现，在舞蹈的神殿里，他是如此的虔诚。而男孩窥见了内心的恐惧。男孩意识到，投射到他身上的目光，折射出来的，分明是自己的欲望。
　　而随着日益频繁的接触，男孩对他的身世了解得更多。那华彩夺目的光环背后，笼罩在他身上的阴影一点点地浮现。

　　在男孩回国的前夕，他找到男孩，邀请其担任自己的舞剧中一个至关重要的角色。
　　男孩找不到拒绝的理由。于是，在异国的土地上多留了五个月。
　　舞剧改编自19世纪英国著名的小说家王尔德的经典小说《道林•格雷的画像》，讲述的是一个带着迷人神秘色彩的不朽故事。他扮演韶秀惊人的道林•格雷，男孩扮演他的画像。
　　故事中，画像的美丽随着时间流逝而凋零，而他却永远不会老去。
　　他给男孩安排的是一段纠缠紧密的双人舞。为了紧跟他的步伐，男孩以几乎要掏空自己的热情，像是没有明天一样地训练，再无丝毫心力去关注外界的风雨。

　　公演前的下午，男孩如同出自本能，奋不顾身地把他从子弹的边缘推开，自己小腿受伤。
　　他说要取消演出，男孩用笃定的声音拒绝了他：“这不仅是你的舞蹈，也是我的。”那是男孩第一次这样正视他的眼睛。
　　他让步了。
　　在莫斯科皇家大剧院的舞台上，他们跳得就像一个人。那一刻，舞蹈中的角色和生活中的角色重叠起来：男孩看着华丽的他，无暇的他；画像看着华丽的自己，无暇的自己。
　　竟已经过了这么多年。
　　每一个动作都会拉动腿上的伤痛，那疼痛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剧烈，越来越煽情。而男孩一直微笑着，坚持。
　　等来谢幕时的拥抱与亲吻。
　　男孩用礼仪之中的姿态，掩盖了礼仪之外的悸动。

　　在灵魂陷落之前，男孩用最紧迫的速度离开了他。男孩一直那样清醒，他们的世界径渭分明。
　　男孩回到了自己的生活中。
　　他却突然来访。仿佛是一段意外的插曲，男孩很好地掩饰了自己的惊讶，以最平和的态度陪伴他游览观光，一如挚友。
　　插曲，很快结束。男孩以为自己会随着他的离开归于平静。
　　不料时隔未久，他宛如人间蒸发，而与他相关的风暴，在异国声势浩大地开展。
　　暴露于阳光之下的，是一个完全超出人们想象以外的他，龌龊不堪，肮脏污秽。高贵的舞蹈天才一夜间沦为世人唾弃的男妓。
　　可是男孩知道自己对他的喜欢一如既往。
　　男孩回顾自己迷恋他的岁月，找不到一丝一毫的后悔。

　　男孩以为，他从自己的生命里消失无踪就是最后的结局。
　　而那个曾经有过数面之缘的异国医生出现在男孩面前，带来了他的死讯，以及遗物。
　　男孩询问的声线冷静得连自己都觉得陌生。
　　医生把他不为人知的故事娓娓道来，并把他死前一直带在身边的东西在男孩面前展现。
　　一张他母亲的照片。一双鞋带上绑了一小段五彩线的舞鞋——男孩送给他的丝线，男孩借给他的舞鞋。
　　医生说：“你知道吗？你是他的画像呢，一个不会变得肮脏，不会变得罪恶，永远干干净净的自我。他为了保存这个干净的自我，无论心中怎样渴望，自己都不会去碰触它……我看到过他看着你跳舞的眼神。如果他肯用那种眼神看我一眼，我会变成一个真正的同性恋也说不定。”
　　泪水涌上来。那一刻，男孩为往日的矜持后悔得痛彻心肺。
　　命运开了个最残酷的玩笑。他们最终只能擦肩而过。

　　历经岁月的沉淀，痛苦的磨砺，男孩成长，蜕变，终于在重看他的舞蹈录影时，对他的感情有了更深刻的认知和了解。
　　男孩在疼痛中明白，自己曾经面对的，是一个被诱人迷雾包裹的悬崖，而那下面等着他的，不是酷似天堂的地狱，就是酷似地狱的天堂。
　　虽然在从来没有拥有过他的情况下就这样永远的失去他，可是男孩知道自己如此幸福。
　　“不错，我是那个匍匐在草丛中的痴心男孩，如果那个美丽的神祗耐不住亘古的寂寞而向我看一眼，我一定会不顾一切地扑进他脚下的无底深渊。并可能就此不再浮上水面。
　　但那个神祗始终没有给我任何堕落的机会。他没那样做，只因为他疼惜这个男孩，就算诱惑了全世界也不忍心去诱惑这个男孩。为此他宁可选择独自消失在繁茂的林间。
　　我可怜的牧神。”

　　男孩坐在化装间里，穿上那双他曾经穿过的舞鞋，鞋上绑的五彩线已经不再鲜艳。
　　男孩走上聚光灯打招下的窄小舞台，在熟悉的音乐声中开始跳那些由心中秘密衍生出的舞蹈，以自己的方式将心事从头道来。
　　那些使他心如刀割的心事，那些不见天日的心事，那些曾经苦苦隐瞒的心事，男孩一一地，从头说给他听。
　　男孩的悲伤，男孩的迷惑，男孩的成长。这一切一切都曾经紧紧地系在他的身上。从男孩第一眼见到他起，就经牢牢地系在他的身上。

　　“如果真的有舞蹈之神，我愿你在她的臂弯里安睡。
　　我会要她告诉你，那个曾经偷偷望着你的男孩。
　　他会非常努力地过一个你曾渴望过的人生。
　　而且他很幸福。
　　因为虽然在他的生命里你只是一个瞬息即逝的精灵，但在他心里，你是他永远的牧神。”

　　故事的最初，你不知道我爱你。
　　故事的最后，你仍不知道我爱你，你也没有给机会我爱你。

　　最哀伤，也是最幸福的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