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打脸直播间》销寒图

99、第099章：溺爱谋杀

　　“正常人没有谁会愿意抛弃自己的□□，变成光脑里一串虚拟的代码。”
　　米优和法螺正剑拔弩张之际，迟尧冷不丁说道。
　　绘里意外地看着他。迟尧的表情很正经，一点儿也不像平时那么懒洋洋的，总是耷拉着的眼皮完全睁开，双目闪着光泽，看上去居然有点帅。
　　他继续说：“□□是灵魂唯一的容器，放弃□□的时候，我们等于是放弃了自己的生命，再怎么精密的计算，科技再怎么发展，也替代不了造物主，洞察之眼就算再进化三万年，也无法完全模拟一个人的所有思维。”
　　法螺不觉安静下来，怔怔地望着他。
　　“三年前，发生了什么事？”
　　迟尧：“是什么让你变成了现在这样——你不可能有记忆，因为你毕竟不是公主本人，但你开机以后，应该有人给你输入了相关的数据。你愿意告诉我们吗，或者，你愿意正视它吗？”
　　法螺咬着下唇，低下了头，竟是无法再虚张声势。
　　绘里呆了似的：“喂……你今天吃错什么药了，怎么……”
　　迟尧没有回应她的这个玩笑，只耐心等着公主回答。
　　其余人也都放慢了呼吸，默不作声。
　　“啊，真是，难看死了。”过了半晌，法螺才发出这样一声自嘲。
　　她抬起头来，强笑着说：“真是没办法，你这个家伙，看着傻大傻大的，居然这么敏锐，能看出敬贺是AI，现在又当众揭我伤疤，真是的，一点绅士风度都没有。”
　　鹰世忽道：“他对女士一直很绅士，你是个例外，因为你对他的队友不友善。”
　　迟尧：“噢噢！小白脸，你总算说了一句人话。”
　　鹰世咬了咬牙，假装没听到那个刺耳的词。
　　米优：“是个让人难过的故事吗？”
　　“谁知道呢，”法螺语气轻佻地说，“我只是个AI，又没亲身经历过，又没有记忆，听到的时候只觉得蠢死了。”
　　响潮：“你说吧，我们听着，不会笑话你的。”
　　法螺叹了口气，又安静了一会儿，才终于下定决心，启唇道：“我的父王先后娶了三位妻子，母后是最后一位，也是最短寿的一位，她生下我没几天就死了。也许正因为这样，父王他非常宠爱我，从我很小的时候起，就对我有求必应，我一直过着要什么有什么的生活。”
　　“我很喜欢听睡前故事，每晚都有人给我讲，有时候是父王，有时候是哥哥姐姐。小的时候我不懂，听到不喜欢的剧情，只会心里不开心，后来长大了点，我就想，我干嘛非要看别人写的故事，我为什么不自己写呢，自己写的，不就是自己喜欢、自己想看的了吗？”
　　绘里笑道：“据说很多……小说家，都是这么被逼出来的。”
　　“我写第一个故事是九岁的时候，好多字都不认识，磕磕绊绊地写完，读了几遍非常满意，父王和宫廷教师也都表扬我，说我是写故事的料。后来长大一点，我写得越来越顺手，每次写完，我都会想，啊，这要是真的就好了。”
　　法螺说到这里时，脸上第一次露出了少女怀春的表情：“我想成为我自己笔下的女主角，想要和笔下的男主角谈恋爱，很想很想，发疯一样地想。父王太宠我了，他知道我的心愿后，就花钱请了几个演员，来陪我演故事里的生活，那感觉真是太棒了，当每个人都按照我的剧本去做的时候，我会感到那才是真实的，那才是我要的人生。”
　　“就这样，我开始废寝忘食地写故事，写好之后，父王就找人来陪我演戏。我在几年的时间里，就体验了别人几辈子的事，各种各样数不胜数。你们知道吗，那种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感觉，真是太美妙了。”
　　“你不用担心恋人会背叛，不必担心亲人会去世，即使会，也是你安排好的。我设定好的人生中，没有意外，只有幸福和满足。”
　　“直到三年前……”
　　所有人心头一凛，知道重头戏来了。
　　法螺：“我写好了新的剧本，这一次，我指定了其中一个演员，是我的一个哥哥。他是一个好人，高大、英俊，谈吐文雅，在大学念星际考古专业，对人类几万年的历史如数家珍。”
　　——我不会答应这种事的。
　　王子的声音被用光脑模拟出来，就像一个人的心声被公放出来一般，有种说不出的诡异。
　　——父王，您不能再这样纵容她了，人怎么能一直活在幻想里面？
　　“第一次有人违背我的意愿，几乎令我发狂，我在王宫里大哭大闹，把所有能拿起来的东西全部摔成碎片。哥哥想劝我回到现实中来，但我早已经习惯了呼风唤雨，我不但不答应，还扬言要自杀。”
　　晴空万里艳阳高照，米优愣是听得打了个寒颤。
　　响潮：“于是你就……”
　　法螺苦笑一声：“嗯，我闹着要自杀，他为了阻止我，结果反而被我失手推下了楼梯，脑袋磕在台阶角上，血一下子流了出来，人也昏了过去。我当时不知道，我以为只是皮肉伤，就让人把他搬到床上去，不让送医院，也拒绝医生的检查。就这样过了一夜……”
　　当她第二天起来再过去探望时，哥哥的尸体已经凉透了。
　　法螺登时就吓呆了。
　　“最可笑的是，在我习得自己作为人时的所有思维逻辑后，我竟然凭空知道了自己当时的心情——不是懊悔，也不是害怕，而是绝望，我最满意的演员死了，我的剧本再也无法上演。”
　　“于是我自杀了。”
　　米优：“呜……”
　　法螺扭头看向她：“你害怕吗？”
　　米优眉头难过地微微皱着：“不是，我是觉得你和你哥哥，都好可怜。”
　　法螺明显地愣了一下，情不自禁地问：“为什么？”
　　米优：“因为这种悲剧本来是不应该会发生的啊。我们每一个人，只要正常接触这个世界，就会知道人撞到脑袋可能会死，知道不能一直活在幻想里面。可是你的父王太宠你了，总是满足你的一切愿望，所以让你产生了这个世界是围着你转的错觉。”
　　“全能控制幻想。”迟尧说。
　　“就是人在婴儿时期，发现哭可以得到照顾，于是产生的我能通过的意志和行为操纵外界的幻想。”鹰世贴心地补充解释，“这种幻想通常很快就会被打破，但是也有例外，当一个人的成长过程中不断有人满足她所有的愿望，给她灌输‘有钱就是可以为所欲为’的观念，那么全能控制幻想就会一直保留下去。”
　　米优睁大了眼：“诶……还有这种理论啊。”
　　法螺微微笑：“我自己后来的分析，也大致上是这样，只不过，没想到会有人觉得我可怜，在你们之前，我接触过的人，都觉得我是变态，是神经病，杀人狂，就连我自己也是这么想的。”
　　“我想，反正所有人都觉得我是疯子，那我也不用自我修正了，我关闭了自己的学习和修正功能，按照既定的人设继续变态下去就好了。”
　　于是你提出了活人献祭这样的要求吗，所有人都在心里想，都摆脱了□□的限制，拥有了一整颗星球和庞大的AI系统，可以任意操纵这个世界——某种程度上，已经成为了神，却还是不满足，还是要继续变态下去，海蓝星的国王究竟对女儿有着怎样不切实际的溺爱啊。
　　绘里问：“这算是一种自我毁灭吗？”
　　法螺：“也许是吧。”
　　故事说完了，街道上安静下来，每个人都若有所思的样子，法螺便静静地立在那儿。
　　“回到刚才的话题吧，嗯……刚才说到哪儿来着？”米优抠着额头想不起来。
　　响潮提示：“要获得权限，得给一个完整的计划，计划包括怎么打败会长，然后你说要么你不叛变了。”
　　米优一拍脑袋：“对！我是这么觉得的，公主。”
　　法螺：“怎么。”
　　米优：“从前的你，我是说还是人类的时候的你，一心想成为神，没有机会过正常人的生活，现在成了神，至少，是这颗星球的神，已经没有人能阻止你了，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尝试下当人的感觉呢？”
　　法螺：“！！！”
　　绘里打了个响指：“好主意啊，米优。”
　　米优反手和她来了个击掌：“对吧~~”
　　响潮：“你们在说什么，我不是很懂……”
　　“就是说，不要管那破剧本了，公主也像我们一样，把自己当玩家就好了，反正最后只要拿到宝剑打败大魔王就可以了呀，过程什么的才不重要呢！”
　　米优恨铁不成钢地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亏你平时那么聪明，怎么突然变笨了，是不是伤口感染了什么奇怪的病毒啊？”
　　响潮冷不防被她一拍，险些咬到舌头，急忙躲开：“你这样打我，才是会变笨。”
　　米优也不去管他，两眼亮闪闪地看着公主：“怎么样，我这个提议？”
　　法螺目光幽深，嘴角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嗯，听起来很有吸引力，我可以考虑一下。”
　　“很好！那本骑士就要忠诚到底了，”米优高举右拳，“为了法螺公主的荣耀！”
　　所有人：“……”
　　米优：“……”
　　场面陷入了大概三秒的尴尬沉默之中。
　　迟尧：“噢！为了公主的荣耀！”
　　另外三人这才反应过来：“为了公主的荣耀！”
　　法螺终于忍不住哈哈哈地笑了起来，大家也都如释重负，纷纷跟着笑了起来。
　　去他妈的剧本，去他妈的人设，从今天开始，我要做一个人，做我想做的事，爱我想爱的人，谁也不能再规定我的未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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