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打脸直播间》销寒图

63、第063章：封印解除

　　一把大火将飞蝠星七号岛的原始丛林烧了个一干二净，连同所有没能逃出去的战矛计划预备役成员，一齐从这个世界上被抹去了。
　　想要对同伴开枪而被制服后捆在树上的劳西。
　　为了保护响潮而被倒下的树压着不能动弹的汉诺文。
　　还有其他更多、更多的人……他们的家属只得到了一笔象征性的抚恤金，连尸骨都见不到，只能立个衣冠冢。
　　衣冠冢甚至不能入军魂园，因为他们严格来说，还不算是一名军人。
　　活下来的五十个人经过不同程度的治疗后，按照预定的计划，先回训练营进行一年的调整，再根据个人的特长，分配到不同的军队中去。
　　响潮正是在这一年的调整期内出现了PTSD的症状。
　　自古以来，军队都会为士兵们进行定期的心理测量，越是精锐的士兵，承担的军事任务越复杂凶险，经历过的生离死别也越多，所以测量的频率也会更高。
　　关注精锐士兵的心理健康是保证他们能精准执行任务的重要前提，所以通常军营中的心理医生都有着独立的地位，当他们发现某一名士兵存在心理问题时，可以无视其上级的意见，上报给国家精神卫生中心，这样一来就能保证士兵们得到及时的治疗。
　　战矛计划也配有相关的医生，但因为体制的关系，这名医生受到军队的直接雇佣和管辖，在拉塞尔陪着响潮来找他看病的时候，医生犹豫了。
　　当时响潮已经连续一个月没能睡好，精神恍惚几近崩溃，再加上症状非常典型，几乎毫不费力就能诊断。可这名医生却说要先征询一下考克斯的意见，因为精神类用药必然会影响到士兵的训练状态。
　　征询的结果，考克斯不允许医生做出创伤后应激障碍的诊断，他并没有学过医，但对于这种军中常见的精神障碍绝非一窍不懂，甚至可以说，正是因为知道PTSD的病因，他才不允许响潮被诊断为PTSD。
　　“既然睡不好，那就开点帮助睡眠的药。”他在电话中如此回复。
　　医生试图争取：“但是，考克斯上校……”
　　考克斯毫不留情地挂了电话。
　　就这样，响潮开始每日与安眠药为伴。睡眠的问题稍有改善，加上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出了什么事，他便没有太在意，继续每日的训练。
　　半个月的疗程结束后，病情没有任何改善，没有安眠药辅助，入睡变得更困难了。
　　他不得不再去看医生，医生仍是为难地给考克斯打电话。
　　考克斯的答复是，继续开安眠药。
　　又吃了一个月的安眠药后，医生自己的良心受不了谴责，求响潮不要再来了，这之后没过多久，这名医生就辞职了，响潮只得去向另一位治疗身体疾病的医生求助，对方连基本的医德都没有，毫不犹豫地给他开了两个月的安眠药。
　　正是这些药，成了响潮在绝望之下寻求解脱的途径。
　　“后来在哥德巴赫医院，我的主治医生告诉我，安眠药虽然经过了一代又一代的改良，但效果最好的那种，依然是会成瘾的，停药之后人会变得非常焦躁，出现像感冒一样的症状，头痛，流眼泪流鼻涕。”
　　米优越听越觉得难受，尽管响潮在描述的时候没有表现出过多的痛苦，但她依然能想象，当年在那种环境下，强烈的精神痛苦、周围无知之人异样的目光、内心对自己软弱的谴责全部叠加起来，绝对足够摧毁一个原本意志坚强的军人。
　　“我当时不知道会这样，只是出于本能，害怕自己就要这样一直吃药吃一辈子，就擅自把安眠药停了，”响潮笑着指指脑袋，“结果就是，脑子彻底坏掉了，根本分不清自己身在何处，现实和幻觉完全揉在了一起，为了不连累家里人，我就把剩下的安眠药全吃了。”
　　考克斯直到这时候才意识到大事不好，赶紧把人送去抢救。响潮作为军籍人员入院，享受医疗服务的时候有高比例甚至全免优惠，医院申请这项福利需要经过军部高层审批。
　　纸终究包不住火，联盟军部就此成立了调查组，对整个战矛计划进行了清查，发现了大量PTSD症状残留的孩子，借机深挖，飞蝠星上发生的事彻底暴露了出来。
　　响潮原定毕业典礼结束后回家，后来因伤取消，再后来又在医院住了一年，这边对通讯的管制比军队还严，他甚至无法告诉家人自己发生了什么事。
　　住院期间，只有一个人来看望过他，就是在毕业前夕被淘汰的“宿敌”。
　　“马里尔是军官世家出身，他从父亲口中得知了毕业典礼的真相，又托了不少关系，才得到机会进来探病。”响潮说起这一段时，显得很开心，“说来也好笑，其他病房他只是走了一圈，到我这里却坐下来和我聊了很久。”
　　米优也不觉莞尔：“都说最了解你的人就是你的敌人，你们互相较劲这么多年，肯定也有点那什么，猩猩相识？”
　　响潮噗地一声喷了：“你是说惺惺相惜吗？”
　　米优老脸一红，破罐子破摔地一摊手：“我没上过学我骄傲。——你们都聊些什么，聊谁输得比较多、比较惨？”
　　响潮笑：“怎么会，我们已经好几年没吵架了，都是暗地里较劲，长大了，要脸的，怎么能还跟小孩子一样幼稚。”
　　米优哼了声，提醒他：“你现在也还是个小孩子，在姐姐面前装大人，不害臊。”
　　马里尔告诉了响潮这一年里外面发生的事。
　　最重要的一件当然是战矛计划封档沉底，永不再提，所有相关的人员各归原职。
　　毕业试炼的策划者和知情不报者，包括考克斯在内，全部撤职并开除军籍，主考官以军事罪名被囚。
　　连无辜的拉塞尔都被罚了几十万的赔偿，一生辛苦攒下的家底掏了个干净不说，因为档案上被记了一笔，此后再也无法从事教育行业，穷困潦倒之下，孤家寡人的他投河自尽了。
　　事情走到这一步，瞎子都看得出来早已不是就事论事，当年军中有人支持战矛计划，当然也有人反对，支持的人中，各自的得利又有多寡之分，所以有了大义的借口之后，没能在十一年前占到好处的人便联合起来，痛打落水狗。
　　考克斯等人或许是罪有应得，可是拉塞尔做错了什么？一想到慈父般的老师竟然在这场浩劫中被逼上绝路，响潮更加自责了，同时也更加倍地憎恨起了考克斯。
　　如果不是洛巡在自由女神号上说了那番话，他恐怕永远也不能原谅昔日的教官。
　　不能原谅，也做不到彻底的恨，考克斯终究是把他一手培养起来的恩师，在大是大非和个人恩惠的拉扯中，响潮的状态一直很不稳定。
　　再加上对抛下战友独自活下来一事的愧疚，直到出院他都拿不到健康诊断，也就理所当然地，拿不到持枪证。
　　“原来是这样……”米优总算是全部弄明白了。
　　她和绘里之前一直误以为响潮不能考证是因为亲戚中有通缉犯，到今天才知道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精神状态不达标也是不允许持枪的一个限制条件，只是响潮看起来太过正常，她们谁也没往那方面去想罢了。
　　医院广播中传出一段和缓的音乐，提醒住院患者该回病房做睡前检查了，探病的人也该离开了。米优于是招招手：“走吧，回去了。”
　　他们回到病房时，绘里和迟尧正在打牌，迟尧眼看要输了，趁着绘里听到开门声扭过头去的空隙飞快地出千作弊换了一张牌，然后得意地把手里的牌一摔：“鄙人赢啦哈哈哈哈！”
　　米优哭笑不得：“你终于赢了一次。”
　　在她住院期间，迟尧每天来了都要和绘里打牌赌钱，十赌十输，而且是利滚利式的输，为了把上一把输掉的赢回来，就得添加筹码重开局，如此半个月下来，已经输掉好几个纪念币的金额了，就是死活不付钱，一直嚷着再来一把，再来一把一定翻盘。
　　奈何绘里是个中老手，无论比什么迟尧都不是对手，眼看着债台高筑，这辈子卖身给队伍都赔不起那种。
　　绘里把牌拢到一起收拾起来：“你们两个快点滚，一会儿护士要来给米优做检查了。”
　　“大姐头！鄙人好不容易赢了一次，你不能不给钱啊！”迟尧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表情，就差没跪在地上抱着她的腿不放了。
　　绘里微微一笑：“哎呀，你还缺钱吗？你不是说……”
　　迟尧一秒转身，箍着响潮的脖子就往门外拖，响潮差点被勒得断气，手忙脚乱地掏出个东西扔向米优：“这个、给你！”然后就被拖走了。
　　米优敏捷地凌空一抄，接住了那个黑色的玩意儿，却是个巴掌大的小本子，皮质的封皮上印着瓦伦丁公约的徽章——枪与鸽子，下方是一行烫金的字。
　　热兵（）器持有与使用许可证。
　　“什么东西？”绘里也凑过来看了一眼，笑了，“诶~行啊这小子，我说呢怎么非要在你住院期间跑去办事，原来是为了这个。”
　　米优也是打心底里高兴，这本证书不但将队伍的战斗力彻底释放出来，打破了不能接战斗任务的桎梏，更重要的是，它代表着响潮已经从过去的阴影中走了出来，在训练营中的悲伤往事将不再是他的负累。
　　昔日被埋没的天才，即将绽放出举世瞩目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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