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破晓》Christan

3、女官(三)

　　春日里缠绵的雨打湿了女史嘉沅房前的梧桐。嘉沅在书案前起笔，行笔，收笔。一行秀丽的簪花小楷浮现在竹简上，“我愿平东海，身沉心不改”是她入宫前对夫子说的。裴家的门第不高，这些年只有一位叔父裴汲坐了工部郎中的位置，她父亲不过是地方上的官吏，对儿女管的宽松。也幸得如此，她才能专门请了夫子研究学问，那些个世家女儿所精通的琴棋书画只是应付了事。后来渐渐地有了才名，她便由叔父做主，选入宫中做了女史，这些年一直跟随着陆香。女史的地位也只比宫女高些，一年前妹妹嘉荷却执意入宫，她不得已求了陆香，留了妹妹在身边。
　　是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呢？在叔母提议亲上加亲，做主把长姐嘉善嫁入许家为侧室后，长姐的流泪痛诉，在嘉荷这半年来的躲躲闪闪的眼神，和那些来往书信，在叔父冷漠的表情里，那些要求她做出回报的话语……她早就应该明白的。这些女儿，生来便是为权者的，操控的棋子。她的姐姐，已经承担了联姻的责任。她的妹妹，已经成为了权利的奴仆。她所面对的，是良知的考验。

　　她想起妹妹嘉荷。今日随了陆香见过妍妃，嘉荷完全抑制不住兴奋。“二姐，什么时候，才能像妍妃娘娘那样，那样成为家族的荣耀呢？”嘉沅叹息。她这个妹妹是被宠坏了，想要的东西太多，得不到便只好耍心眼，原先清亮的眼睛已经一片迷蒙。妹妹犯下的错事，她这个做姐姐的，又怎么能放任不管。

　　鸿蒙馆。
　　“嘉沅愿意一力承担。”
　　年轻的女史从容行礼，她终于做完了自己一直想做的事，说完了自己一直想说的话，仿佛昔年的意气风发，回溯了时间的河流，回到了她的身上。
　　陆香抚掌，微笑。
　　“我一直在等你，曾经被谢晦、王霿见竹诗誉为’女公子‘的你。嘉沅，你没有辜负程夫子的期许。”
　　程夫子便是裴家为嘉沅聘请的教书先生。他是个很有才华的人，却不愿意入仕，在嘉沅入宫后便离开了裴家。陆朝元欣赏他的才华，曾经留他在陆府上小住了一段时间，与陆香有些交情。
　　“嘉荷虽然偷看我与父亲的往来书信，私自向宫外传递消息，但她没有直接接触许家。只是你姐姐信中所提的火铳，值得深思。”
　　嘉荷所做的事情不多，她毕竟稚嫩，裴家也不会让她参与太多。陆香不打算对这个年少无知的女孩子下手，她需要做的是取得嘉沅的完全信任，进一步了解“火铳”。那时肃王能够如此轻易的造反成功，也不完全是君王昏庸所致，很大一部分仰仗了兵器的威力。那时，火铳的出现造成了巨大的恐慌，这种新式武器一路所向无敌，终于轰开了皇城的大门。许家与这火铳，有什么关系？看来，前世发生了太多她不知道的事情……而这一世，每个人的选择也在随着她的重生发生着改变。

---

作者有话要说：　　晦和霿都有天气阴暗的意思，随手取的，“王谢堂前燕”给我的印象很深。身沉心不改出自顾炎武的《精卫》。这个背景是架空的，所以竹简和火铳的一起出现请不要计较了，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