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归》暖笑无伤

34、往事

　　明月高悬，夜色如水，一个黑影飞快从长安的街道闪过，轻飘飘的落在沐王府书房的屋顶。一路急行也没见林然有什么气喘，反倒到了这沐王府停下了脚步后却呼吸沉重起来。二十年了，王府看起来没有什么改变，只是从前的人都不在了，即使在，也不是从前那样了吧……深吸一口气，林然眼眶微红，父王，母妃，然儿不孝，为了逃避拒绝听到任何有关沐王府的消息，您二老去世许久之后我才得知，连最后一面都未曾来见……牙关紧咬，林然飘身而下，凭着记忆向祠堂走了过去，她想看看临终前还不停念叨着自己的母妃，想看看自己离家出走后疯了一样派人寻找自己的父王，还想看看当年深受自己信任而委托着去告诉温欣自己其实是个女子，可愿和自己远走高飞却没多久就娶了温欣的哥哥。正走到半路，突然有脚步声传来，林然四处一望，飘身而上到旁边的树顶。

　　片刻走来两个女子，看清了来人的容貌，林然呼吸一滞，双手死死扣进了树干。自己心心念念二十年的人啊，怎么就是因为林浩战死伤心憔悴成这个样子啊！眼眶一热，林然在二十年前那个婚礼上和着烈酒吞下的眼泪又跑了出来。待将眼泪逼回，两人早已经走远。

　　落了地，只听一处院落传来人声，林然猜想应当是林慕潇回来了，于是飞身掠了过去。

　　这边林慕潇回到自己的房间，倒也不急着关门，她知道林然一定会找到自己。果然不一会门口就出现了林然的身影，拿出一直别在腰间的竹子，递给了林慕潇，林慕潇接过，看了看林然道:“师父，我会对府里其他人说明你是我请来的江湖名士，教我武艺，这两日我忙的时候你可以在府里转转，和……和府里的人多多接触。”林然往外走的脚步一顿，林慕潇说的话她不是听不懂，转过身，定定的看着林慕潇，道:“虽然我没告诉你，但你这么说应当是能查的都查到了吧。”林慕潇揪着眉毛，缓缓点了点头。林然扯出一抹苦涩的笑，道:“我知道你心里大概是觉得你姑姑我和你母妃，你父王之间有感情上的纠葛，却不知是什么纠葛吧。”林慕潇坦然点了点头，道:“确实，只是父王给母妃最后的一封信我看到了，也看到了母妃的转变，这让我觉得父王可能是做了对不起姑姑和母妃的事。”林然眯了眼，问道:“对不起我和你母妃的事？你母妃不是因为你父王战死伤心过度变成这副模样的？”林慕潇轻轻摇了摇头，道:“或许有些，可是我觉得母妃应当更多是因为那封信的内容变得如此的。”林然突然不安起来，抓了林慕潇的手臂问道:“慕潇，那封信到底写了什么？”林慕潇道:“写的是:那日救你之人非我，我妹林然在三个月之后央我去问你心意，是我起了贪念害得她离家出走，事到如今唯有一句无用的对不起与你，与她。”听完，林然的手颤抖着从林慕潇的手臂上滑落，跌坐在地上，全身都颤抖起来，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滑落，“林浩你个骗子！卑鄙！”林然颤抖着痛哭，林慕潇赶紧关上了房门，半跪在林然面前，握住林然正在不停敲打着自己的都的冰凉双手，急切道:“姑姑，怎么了？”林然紧紧咬着嘴巴，摇头不说话，眼泪却更大滴的往下落。林慕潇上前，抱住了林然，让她有个依靠，林慕潇知道有些东西不发泄出来是不行的。

　　林然不知的哭了多久，林慕潇只觉得后背湿的厉害。推开了林慕潇，林然抹了抹脸，道:“真是丢人了，在你面前哭成这幅模样。”林慕潇摇了摇头，问道:“姑姑你可好些了？”林然起身，坐到了旁边的椅子上，道:“慕潇，我想你也是很想知道以前的事的吧，坐下，我现在给你讲。”林慕潇起身坐到另一个椅子上，给林然倒了杯水，林然抿了一口，手指摩擦着杯子，目光落在地面上，缓缓开口道:“那年我刚刚十八岁不久，师父坐化，我便下了山回王府。因着我常年不在家，父王和母妃虽然疼我，但是总是不知如何开口与我说话，而那个年纪正是闲不住的时候，林浩，也就是你父亲，与我年龄相同，又都是少年人，还是兄妹，没多久我们就十分亲近了。后来那年元宵节，我不喜那种不自由的场合，父王母妃带着林浩去赴宫宴，我就自己溜了出来，凭着轻功我打算直接抄近路回王府，结果就遇到了你母亲。当时啊，她被一头野狼吓得不轻，慌忙逃跑还摔倒了，我又好笑又有点心疼，那么柔弱美好的女孩子怎么可以被一头畜生伤到？于是我便把狼杀了救下了她。后来我知道她这个路痴迷了路，也知道了她的家世身份。她问我的家世，或许是因为她唤我公子时那一张脸太美，我鬼使神差的只告诉她沐亲王的是我父王。后来的几个月里，我每天晚上都偷偷去找她，我们相恋了。我把我们之间的所有事情都告诉了林浩，只是因为我相信他，也想找个人分享喜悦和担忧。后来在她及笄的前一个月，她问我什么时候上门提亲，我当时就如五雷轰顶。且不说我根本就不能以女子的身份光明正大的去迎娶她，我一直在骗她，她根本不知道我是个女子，若她知道了我在骗她，会原谅我还是会一气之下与我断情绝义？我纠结的好几日，终于受不了了，我求林浩代我告诉她真相，并代我问她愿不愿意和我远走高飞，毕竟父王母妃绝对不会同意我们在一起的。林浩答应了，结果给我带回来的答案是她不愿意原谅我，她喜欢的是真真正正的男子，还把我送她的自幼就带在我身上的玉佩还给了我。当时我很难过，林浩说他可以帮我劝劝她，说不定还有转机，我同意了。突然当时门派突然传来消息，说需要我尽快回去继任掌门，这也给了我一个逃避的机会，我走了几月，心想说不定等回来后林浩就已经说服她和我一起远走高飞了呢？更怕林浩告诉我他苦劝无果，回来后等来的却是她与林浩订亲的消息。我听到后找了林浩，打了他一顿，他只对我说了一句话我就放弃了找她的想法。他说，就算不是他娶她，也会有别的男子娶她，毕竟我给不了她该有的生活。后来他们成亲，在他们洞房花烛夜我离开了家，因为要逃避，不想再回去，我将我死了的假消息透露给父王的探子，在门派里待了二十年。后来时间久了，才开始关注沐王府的消息。前段时间我听说林浩战死，父王和母妃也早就离世，想着回来祭拜一下父王母妃，就赶了回来。”林慕潇揪着眉毛，道:“姑姑，我支持你。”林然抬起头，笑了，林慕潇道:“既然如此，姑姑你和母妃之间就没有什么阻碍了，不如……”林然抬手，打断了林慕潇的话，她怎么不想？解释是肯定能解释明白的，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人，总是会变的，毕竟她们只有几个月的感情。自己是没遇到合适的还是真的没放下温欣尚且不知，温欣呢？和林浩生活了二十年，还有两个孩子，怎么会没感情？那几个月在二十年面前看起来多么可怜，温欣的心估计被林浩填的很满了吧……温欣会变成这样，估计很大一部分是因为被骗了二十年的感情感到恼怒吧？有多少是因为喜欢着自己结果将感情错付给他人而感到心痛呢？“罢了，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慕潇，今夜好好休息吧，我想好好静一静。”林慕潇张了张嘴，片刻后道:“好，姑姑你也好好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