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亓欹儿

8、过去即是未来

　　凌沂镇定自若，没有大发雷霆，没有怒气冲冲，也没有表现出被背叛之时应有的伤痛和愤怒，他甚至没有发出一句质问，一个字也没有，像是他早已预料到了她今日的背叛。但是温如溪知道他现在肯定是处于悲哀之中的，因为在设定中，他就是这样愿意真诚地信任别人的傻白甜，一个有底线的好人。说真的，温如兮也不想伤害这样一个人，但是她也有她不得不这样做的理由。

　　“抱歉了，”女孩的声音暗哑而沉重，不再是伪装出来的体贴温和，语气是十足的礼貌和歉意，“我也有我想要的。”

　　凌沂淡淡一笑：“要战便战。”欺身就是一刀，直取面门，毫不留情。

　　温如溪：“？”身体比大脑快一步，急急退后，险险躲过这致命一击，轻巧一跃，拉开距离，落地悄无声息。面容肃穆，脊背绷紧：“明明你可以躲开的。”一语双关。

　　凌沂不退反进，一寸短一寸险，他明面上擅长于使用短刃，专长于暗杀和偷袭，正大光明的作战不利于他的发挥。实际上……可能也就程风知道，凌沂的双手剑，使的比匕首更好。

　　凌沂十八般武艺样样都通得，但是冷兵器这种东西一通百通，武艺在某一程度上来说也是万变不离其宗，凌沂对此应变方法只有一个，就是快，只要够快，就来得及掌握主动权。所以善使双手剑什么的，也只是因为劈砍起来比较方便而已，没有什么技巧，只有日复一日的练习，如何去更好更快的斩、挑、格、点、刺。所以，凌沂对温如溪的回答就是更狠更快的一击，温如溪叹了口气，轻轻说：“我已经够仁至义尽了，接下来，我不会再手软了。”

　　无比纤薄的软剑被注入内力，化鞭为剑，迅疾的格挡住凌沂的匕首，四目相对，武器一触即分，一招一式间，温如溪竭尽所能，堪堪缠住了他，不让他脱身离去，但是凌沂像是没有认知到他现在的处境，仍然不紧不慢地与她缠斗，毫不慌乱，毫无所觉。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温如溪内心却越发不安，明明这一切都在他们的计划之中，但是无端的，她感觉有什么不一样了，让她不自觉战栗的东西，正在一点点的浮出水面，放出威势，像是恐吓，又像是讥笑她的无知和渺小。她反应极快，放弃了与凌沂继续打斗下去，而是退后，警戒的看着凌沂，凌沂还是那副成竹在胸，不慌不忙的样子，面无表情。

　　电光火石间，站在上帝视角的温如溪想通了一切：啊哈，原来是这样啊……现在为时未晚，她当机立断，嘴唇微微颤动着：“帮我找一个人，我可以帮你干掉‘祝赢’。”

　　凌沂勾起一抹笑，成了。比起别人告知的，人总是更容易相信自己所推测出来的东西，不是吗？就算是面临必然的死亡，他也要把天捅个窟窿出来！

　　温如溪猜出了所谓的真相后，她看着凌沂的目光，有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了。她笑了，越来越恣意，也越来越超脱。她周身的气势一变，变得更加强大，也更加可怖，她转身，剑锋直指“祝赢”，杀气腾腾。“祝赢”冷眼旁观，仿佛危在旦夕的不是他，他的语气毫无起伏，带着无机质的漠然：“温战，你最终还是选择了消亡。”

　　温战不顾脑中传来的刺痛，也不顾那种天地对身体的压迫感，她擦掉嘴角的血，潇洒一笑，说：“我已经忍了太久了，久到，我快要忘了我为何要这样做。”她能感知到自己的□□在逐渐崩坏，这个身体撑不了太久了，必须速战速决。虽然只是降临在祝赢的身上，但也是带着“它”的力量，就算微若浮尘，轻若柳絮，但是，足以。

　　“病毒，必须抹杀。”“祝赢”宣告，然后发出命令，眼底一丝情绪也无，一片虚无，就像只是踩死一只蝼蚁。温战感到自己的灵魂仿佛被灼烧，她可能快要死了吧……魂飞魄散，再无轮回转世……都说人死前会走马灯般回想起过去的事，但是她想看到的那个人，却没有再出现……

　　恍恍惚惚间，她听到有人说，“你不会死的。”这声音极冷极淡，但是却意外地让她安心。好，那就拜托你了，她想说。但是喉咙发不出声音，身体变得难以自控，好像连思维也变得迟钝了，昏昏沉沉，灵魂跌入黑暗，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亦无法获得救赎。

　　“呀，你醒啦～”意识刚刚回笼，她艰难地感知周围，就听到这句话。温战也没有隐瞒的意思，挣扎着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只长相乖乖巧巧的小萝莉，身着华丽繁复的十二单，衣摆层层叠叠，声音软糯清甜，“你在找哥哥吗？他已经走啦。”小萝莉有些失落的低下头，不过又碎碎念安慰自己：“不过没关系，哥哥会回来的！”极快的调整好心态，小萝莉哒哒哒跑走了，然后拿着浅绿色的信笺回来了，递给温战，说：“这是哥哥给你的，还让我转述你一句话，”小萝莉好奇的盯着温战，吐字清晰，一字一句：“死亡不是失去了生命，而是躲过了时间。”

　　温战如遭雷击，陡然一惊，还有些浑沌的大脑瞬间清醒，眼睛亮得吓人，吓了小萝莉一跳。如果硬要形容的话，刚醒过来的温战是午后阳光下慵懒舔爪的小猫，那现在的温战就是黑夜里蛰伏的猎手，蓄势待发，随时准备雷霆一击。

　　“大姐姐，你怎么啦？”小萝莉小心翼翼的问道，眼中是纯然的欢喜和好奇，兴趣盎然得紧。

　　“因为大姐姐很开心啊，可能要见到故人了。大姐姐以为永远都不会再见到了。”

　　“噢～就像我见到哥哥一样，对不对呀？”

　　“嗯，差不多吧。”温战打开信封，拿出信，仔细的看了一遍，又收起来。摸摸小萝莉柔软的发，安抚道：“大姐姐要走啦，在家要乖乖的，好不好？”

　　“嗯，好。”小萝莉笑眯眯的应了，眼睛弯成了月牙状，露出两个甜甜的小梨涡，甜美可人。

　　“你哥哥是谁呀？”温战突然想起什么，蹲下身，与小萝莉面对面，轻声询问道。

　　“我哥哥啊，他是全天下最棒最棒的哥哥～哥哥的名字是司宸，‘彼其之子，邦之司直’的司，‘室之奥者，侯人称帝居曰宸’的宸，我叫司乐央。”小萝莉也没有提出疑问，而是非常骄傲而自豪的介绍了哥哥的名字，然后顺带着提了一下自己的名字。

　　“司宸……似乎在哪里听到过。”温战暗暗记下这个名字，继续询问道：“乐央认不认识一个叫凌沂的人呢？”

　　乐央瞪大眼睛，眉毛皱起，小嘴都要撅到天上去了，她愤愤不平道：“他是大坏蛋！我才不想认识他呢！”

　　温战得到答案，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只是挥挥手，展颜微笑。“乐央不气不气，要好好在家等哥哥回来呀，大姐姐也有自己的事要去做啦。再见。”

　　司乐央用力的挥手，“大姐姐，一定要再见哦～”语气里带着满满的期待。

　　“会再见的。”毕竟，未来可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