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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讼师(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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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走可不可以?”少女站在自己面前,神情有些可怜,就像她以前养过的小狗。
“好”字在嘴里转了几个圈,最后还是变成了“若是想见我,便去科考吧,三年后,我在京城等你”。
从马车的窗户回头看去,只见少女站在原地,一直注视着自己,一直一直……
“你真的要去?”池家老爷并不赞同。
“湘儿,科举本就不是为女子开设的,你这一去,若是受了欺负该如何是好?”池夫人也十分忧心。
“爹、娘,孩儿去意已决。”池湘道,“芷兰说,若想再见她,唯有去科考。”
“湘儿,这进了京,可不能直呼长公主的字了!”
“湘儿,听爹一句劝,长公主不过是一句托辞罢了,当不得真,”池老爷道,“人家早不记得咱们这等平民了,何苦这么折腾自己呢?”
“爹,不会的,芷兰不是那种人。”池湘道,“若是她真的不记得了,那女儿便回来,再也不提她的事。”
从梦中惊醒,池湘靠在床头,忍不住想起白天发生的事。
“你还会再次不告而别吗?”
问完这句话,池湘松开了拉着的衣袖,垂着头,继续朝前走,却撞在了元薇身上。
“不会了。”
耳畔是熟悉到连梦里都知道是谁的声音,手心传来的是温热的柔软。
“芷兰?”看着自己被握住的手,池湘抬起头看她。
只见元薇正冲她笑着:“本以为你不会来,不过你来了,就不会再放开了。”
两人都了解彼此的心意,所以,有些话也不必再明说。
十天后,殿试放榜。
与放榜消息一同传出来的,还有长公主的婚讯。
“池湘是哪个?前三甲里没有啊?”
“名字有点耳熟。”
“找到了,在最后面!怎么挑了个差点落榜的?”
“所以池湘到底是哪个?”
本打算去看榜的池湘听到他们的话,索性退回了客栈,既然知道自己没有落榜,心里的大石也就落了地。
也算,没给她丢脸。
“池湘公子是哪位?”客栈里突然来了人,“池湘公子可在?长公主有请!”
来人看见站出来的池湘,愣了一下:“可是永安籍,池湘?”
池湘点点头,递了自己的名帖自证:“正是。”
“请随咱家来。”
待池湘一出门,客栈里立刻炸了锅。
“竟然是她?”
“女扮男装?不像啊……”
“皇帝是疯了吧?”
“你可真敢说!”
皇宫比池湘想象中的更气派,甚至可以说大到让她有些害怕。
被领着七转八转,终于到了地方,池湘站在那,也不敢随意入座。
好在不多时,便有人从后面走了出来。
“你就是池湘?”
“大胆,见了陛下还不下跪!”
“朕让你说话了吗?”皇帝冷声训斥了身后的太监,又对池湘道,“不必多礼,你是皇姐挑的驸马,便是朕的姐夫,虽然这么说起来似乎有些奇怪。”
听他这么说,池湘才抬起头,小心翼翼地打量着他——与元薇有四分相像的脸,个子却是比她高出不少,蹙着眉的时候倒是跟她发愁的时候如出一辙。
正思考着该如何答话的时候,元薇终于姗姗来迟:“站着说话不累吗?”
皇帝闻声转过头去,笑道:“皇姐还未驾到,朕哪里敢坐?”
“整天就会花言巧语!”元薇嗔道,“人你也见到了,也该回去……”
“过河拆桥!”皇帝噘着嘴打断了她,然后走了,“母后那里你自己去应付吧!”
眼前人是心上人,元薇哪里还顾得理他说了什么:“快走!三天内不要让本宫看见你!”
“太后那里……”听皇帝的意思,太后并不认同这件事,池湘有些忧心,被棒打鸳鸯的先例太多了。
“母后那里不用在意,她要说便任她说去。公主府的宅子已经建好了,只等挑个好日子便搬进去了……”
“你同太后的关系不太好。”
对上她有些怜悯的神情,元薇抿了抿唇,笑道:“没关系,我还有你啊。”
“其实不必这样……”
“没必要为了别人委屈自己,”元薇道,“这是这个深宫教会我的。我委屈求全十六载,保住了小七,好在小七争气,终于登基做了皇帝,我们再也不用委屈自己了!”
池湘没有在皇家生活过,但只通过今天见到的,也能想得出来,规矩有多么多、管教有多么严厉。
“罢了,都过去了,”元薇摆摆手,转了话题道,“待立了府,我们就一起回永安吧。”
“哎?”池湘有些惊讶。
“或者你喜欢留在京城?”
池湘摇摇头:“我还是更喜欢永安。芷兰不喜欢京城吗?”
“京城虽然繁华,但比起永安,少了许多人情味。”她当年出逃,一是为了躲开权利之争,二也是想看看另一个世界,不同于皇宫的世界。
“那,我们一起回永安吧。”
“皇姐当真要走?”
“当真。”
“皇姐当真要舍下朕?”
“当真。”
“皇姐……”
“又不是不回京城了!”元薇打断了他的牢骚,“等年节一定会回来的。”
“不是,朕是想问,皇姐还需要银子吗?”
虽然这次回宫后,姐弟二人一直插科打诨,试图掩盖着什么,但发生过的不可能抹去,留下的也不会消失。
“你给的,已经够多了。”冲他笑笑,元薇站起身,“行了,以后撒娇留着给你的妃子们吧,本宫这里,没你的位子了。”
“皇姐,一路顺风。”目送元薇朝外走去,皇帝呢喃道。
永安县,城门口。
听闻池家小姐赴京赶考中了榜——虽然名次不佳,但也是永安出的第一位天子门生——县官叫人带着乡亲们,早早便等在了门口。
池家夫妻俩也没想到,池湘竟然真的中了进士。
当马车带着行李缓缓驶进城门,鞭炮声随即响彻半个永安城。
当人们还在讨论着池湘带回来的到底是不是皇帝的赏赐时,马车车队已经停在了池府门口。
打头的马车门开了,率先下来两名谁都没有见过的妙龄少女,接着才是池家小姐。
而池家小姐下来后,也没有立即进门,而是回过头,似乎是在等什么人。
“哎?该不会领个乘龙快婿回来吧?”
“哎哟,池家好福气哟!”
正说话间,马车上又下来一人,有眼尖的看见了,只觉得十分眼熟,正思索着,池家小姐便领着那人进了门。
“我想起来了!是魏先生!”
“什么魏先生,是长公主!”
“原来是长公主啊……不对,长公主又回来做什么?”
外面的议论影响不到墙里的人。
“爹、娘。”
“池老爷、池夫人。”
没有料到长公主也来了的池家二老慌忙起身想要行礼,却被元薇制止了。
“此次前来,是有要事同二老相商。”
池夫人心里似乎早有预感,看向元薇的神情微微有些变化。
池老爷倒是率先开了口:“如果是说你跟湘儿的事……”
屋里三人顿时惊了,池湘和元薇面面相觑。
“爹,你知道了?”
“老爷,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唯有元薇不知如何开口。
池老爷道:“人老了,什么事就都想得开了,夫人,儿孙自有儿孙福。”
池夫人拍拍他的手:“老爷说的是。”
“湘儿,虽然当初收养你,是我和你娘替你决定的,但从三年前开始,你走的路已经是你自己选的了。”池老爷道,“爹相信,你每走一步,都经过了深思熟虑,所以你的决定,爹不会插手。”
“爹……”
“长公主,”池老爷又转向元薇道,“老夫本以为是湘儿一厢情愿,没成想却是两心相悦,作为湘儿的爹,老夫没有什么理由棒打鸳鸯,只希望长公主可以好好待她。”
“我会的,”握着池湘的手微微有些颤抖,元薇道,“爹娘尽管放心。”
“多谢池小姐,多谢魏……长公主!”老妇一边掏着竹筐里的谢礼,一边感激地说着。
“如果不介意,还是称在下一声魏先生便是。”
“哎哎,”老妇点头应着,“池小姐跟魏先生都是好人,都是为民做主的青天大老爷啊!”
送走老妇,池湘关了门,回头笑道:“如今你要叫魏什么?”
“怎么,是觉得魏姓不好听吗?那便同你姓池如何?”
“可是池盼听起来很奇怪。”
冲她笑笑,元薇道:“不逗你了,我本单名‘沅’。‘沅有芷兮澧有兰,思公子兮未敢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