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庄周梦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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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隐在被褥之下的指尖似有泛白，半晌，才算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将军可是来取笑朕的？”
今晨在殿前闹了这么一出，若想让万将军装作不知，倒也确实是件难事。
于是感觉自己又被抓住了小辫子的陛下，桃花眼微微一转，很是认真地低头思考着如何才能让这个冷脸男人，在一炷香之内再翻出他的寝殿。
可眼前之人已经沉声开口，向来铿锵的语气竟带着少有的迟疑。
“皇上，您真的觉得‘贤妃’是个不存在的人吗。”
“轰——”
如同殿外震耳不绝的轰鸣雷声，万将军相当冷静的话语宛若一道惊雷，重重地划落在谕凌的心上，让他都无法再思考下去。
手中的奏折愈发被紧握，稍尖的边角都险些划破他的手心。
谕凌慌乱地抬眼，“将军这是何意？”
万将军却没有直接回答他，只自顾自地说着，“今日若依星官所判，应当是皓月当空，无风无云，可此刻却是风雨大作雷声不息。”
“那又如何？”
谕凌不解，好端端地怎么说到这上头来了。
万将军摇头，“臣原也以为只是星官错判，可当臣要进宫之时，竟在电闪雷鸣之中见到了一尾金龙。”
所以又突然变成一个神话故事了？
手心微微放松，裹紧了自己小被子的谕凌只当万将军是知他今日心绪不灵，专门给他讲睡前故事来了。
见谕凌端着小脸，是一副‘这故事真的很有趣哦’的捧场表情，万将军也不在乎，只继续讲着“那金龙似被困在了宫外，臣见它几次三番要撞进宫内，可天上却好像有一重结实的透明屏障，将它牢牢地拦在宫墙之外。”
金龙在尝试多次之后，似乎是放弃了，这才得空注意到这大地之上竟还有一个人一直在看着它。
“它要臣与陛下说一个故事。”
“将军不是一直在讲故事吗。”
万将军在他身旁坐下，冷眸之中潜藏着谕凌看不清的情绪。
“昔时有位名叫庄周的智者，在梦中幻化为栩栩如生的蝴蝶飞舞，却忘记了自己原来并不是蝴蝶，而是一个人，直到醒来之后他才发觉，自己仍然是庄周。那究竟是庄周在梦中变为蝴蝶，还是蝴蝶梦中变为庄周？”
“庄周梦蝶，怎知不是蝶梦庄周。”谕凌喃喃道。
些许思绪略过“金龙是说，朕在一个梦里？”
他这样问道，却突然感觉身旁一空，转眼一看，万将军已不知何时消失在了他的身侧，谕凌伸手摸了摸方才万将军坐过的地方，只触及到了冰凉一片，毫无温度。
似乎从来就没有这样一个人进来过。
谕凌微微皱眉，低声喊了一句“来人。”
话音刚落，隐在黑暗中的暗卫已经出现在了他的身旁，“陛下。”
皇上甚少会在此时喊他们，所以定然是有重要的事情吩咐，暗卫只低着头，等候着那尊贵之人的命令，却听那人犹疑着问道“方才可有人来过？”
“自然是...没有。”
除了万大将军，谁还会这么胆大包天，敢在这三更半夜扰了陛下清梦？
可今日，连万将军听闻陛下身子不适，都乖乖待在自己的将军府里不敢来扰着陛下了，又怎么会有人再来呢。
难道陛下是病得神志不清，都开始虚构起人来了？！
暗卫紧张地把脑袋悄咪咪地抬起一些，以便能观察自家陛下的脸色。
陛下的小脸是煞白煞白的，看起来确实是不太好的样子，若是让李总管知道他没有好好照看陛下，害得陛下有个三长两短，他便是挥刀自宫都还要被砍成八块的。
谕凌并不知道自己的暗卫在旁边又胡思乱想了些什么，反正当他抬起头来准备让人回去的时候，就看到他眼里已经满含热泪了。
？？？
“你可以退下了。”得到了想要的答案，谕凌伸手戳了戳差点要哭出声来的暗卫。
“陛下。”暗卫的话语带着哭腔，“您真的不需要臣去太医院找院首过来吗。”
“你再不退下，朕就只能先送你去太医院了。”谕凌微笑。
“......”
感觉自己明天就能被李总管砍成二十块的暗卫，只好伤心欲绝地又隐回角落里头。
“这是个会自我修正的梦。”指尖搭在奏折上，轻轻敲了敲。
因为万将军的故事让这个梦原定的轨迹偏离了方向，所以他便立刻消失了在自己身边，而所有人对那段记忆也都会重新改变。
虽然现下许多事情他都没了记忆，可这里不是现实世界的念头，却已扎根在了他的心里。
“既然如此，那我究竟...真的是谕凌吗。”他不自觉地看向自己的尾指，一枚银白指环正静静地戴在上面。
谕凌可以肯定，方才这枚指环并没有戴在他的手上，“是因为梦的轨迹真的改变了？”
那他便需要找到这个梦的出口。
而那位一直被他忘记的贤妃，或许就是破解一切的关键。
第二日清晨，准备来叫起的李总管，竟惊奇地发现自家小皇上起得很早，甚至一大早就已经在各宫之间溜达了起来。
彼时林环正在外院里练拳法，这养生拳是万贵妃□□授的，据说能美容养颜，固本培元，所以她清晨都会来上两招，然而今朝拳都没挥出几下，自家外院的大门就被人一脚踢开了。
朱红大门挂在两边摇摇欲坠，差点让林环以为自己是欠了谁的钱，仇家都找上门来了。
“早呀，林修仪。”一张狐狸笑脸在门后出现，伴随着凉飕飕的语气，硬是让林环打了好几个冷颤。
“皇...皇上。”您今日发什么疯。
林环一双眼珠子转了转，莫非是她偷拿陛下的那方琉璃砚台抵给冯昭仪一事，被发现了？
袍袖正准备遮住双眸以便假哭两声，就听到前边的人已经开了口“行了，朕来找你并不是为了那方琉璃砚台。”
看，她果然被发现了！
谕凌在石桌边坐下，自觉心虚的林环连忙捧来两盏茶，却只得一个抬手，“林修仪，这宫中的各处宫殿你应该都知晓它们在何处吧。”
林修仪乖巧地在一旁也坐下，朝谕凌点了点头，她身为冯家人，自然对这宫中部署都是了解的。
见她点头，谕凌也不意外，就继续问着“那在你的记忆中，可有何处是你现下完全记不起来，或者一想起便是模糊的？”
这问题问得古怪，林环一时之间竟不知怎么回答，只干笑一下，说道“臣妾记性好，都是记得的。”这阖宫上下，有哪处是她林环记不得的？怎么可能嘛。
明黄的袖袍掠过石桌，端起一盏茶轻抿，他的声音轻柔，似乎毫不在意“你再要敷衍，那就当作朕今日是来取回那方琉璃砚台的吧。”
“......”这不是要了她的小命吗！林环在心中噎了一口老血，皇上明知她早把那方琉璃砚台抵给冯昭仪了，她要拿什么给回他。
“好的皇上，臣妾现在想，马上想！”
于是林环蹲在地上，仔仔细细地把整个宫中布局想了一遍。
倒还真的让她想到了些什么。
“奇怪......”为何只有那处地方她是半点记忆都没有，好像整个宫中就是缺了那么一块。
“可是想到了？”谕凌站起身，有些紧张地看着林修仪。
林修仪抬眼，迟疑地点了点头，“御花园处西南角远的一方，唯独那里，臣妾怎么都想不起来。”
谕凌拍桌而起，果然，那里是被抹掉的地方。
然后下一刻，站在身侧的林修仪神色茫然了一瞬，再抬眼时就看到自家皇上正站在自己身前。
“皇上，您怎么在这里？”不会是她偷拿琉璃砚台的事情被发现了吧！
就看到自家皇上很是冷静地看自己一眼，然后伸手指了指那扇摇摇欲坠的朱红大门“林修仪，朕一大清早就看到你在拆门，修门费就从你这月的俸禄里扣吧。”
啥？
林环一脸懵逼地看着皇上远去，眼神才又落在了门上，她是什么时候拆门来着，完全想不起来了。完蛋了，她不会是得了什么梦游之症吧。
从林修仪宫里出来，谕凌并没有着急着去那处查看，他怕自己做得太过明显，更容易触及这梦的反弹。
金龙好不容易才让万将军点醒了他，他若再忘记一次，怕是不能再如此轻易想起了。
宫中的藏书阁有记载着各宫各殿的录册，每新建一座宫殿，都会在这之上再记上殿名。
谕凌此时正在翻阅这本录册，宫中现有宫殿一百零一座，可偏偏这录册上记载的殿名，数来数去都只有一百个。
“剩下的那一个......”应当就是他要找的那座宫殿。
可是它究竟叫什么名字，又与贤妃有何关联呢。
谕凌将录册合上，正欲将其放回书架，却发现录册的背后竟有一个不是那么明显的梅花爪印，虽不明显，但看起来是不久前才印上去的。
“狸奴？”
他昔时喜爱狸奴，常与万将军府上的那只小狸奴玩得好，自然识得这爪印是从何物而来。
“这儿怎么会有狸奴。”他的宫里可从来都没有狸奴的踪影，更何况谕凌将书架上的几本册子都翻了一遍，就只发现这本录册背后有这个爪印。
是针对这本录册而来的。
“莫非这世上真的有妖？”谕凌低笑一声，是了，连梦这种虚幻的东西都有，怎么不会再有更加奇异的事情呢。
就是不知这狸奴，是敌是友了。
作者有话说
第66章 庄周梦蝶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