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主就知道萌混过关(科举)》愿飞安得翼

20、女匪首

　　临近京城的鲁昌城，郭容拉着殷桓出去喝了一顿酒。

　　他跟郭敦没什么话讲，却是和殷桓聊的来。

　　殷桓发现郭将军穿盔甲的时候一本正经的，看着严肃的叫人害怕，可是他脱了盔甲却非常的健谈。

　　真实的郭将军虽然冲动暴躁，但是却是一个学识丰富的一个人，他健谈开朗，说话也体贴他人，跟传闻里一点都不一样。

　　殷桓觉得自己和郭将军说话，都委屈了人家，他这样的人就应该和令狐伶萧聊天。所以他大多时候就不说话，只听郭容说。

　　郭容在酒肆的楼下看着楼下的人。

　　“呵，你小子真是有福气。”郭容说。

　　殷桓惊讶的看了他一眼：“什么？”

　　郭容指了指楼下，只见酒肆的门口，令狐伶萧在犹犹豫豫的走着。

　　“从我们来的时候，他就一直跟着，莫不是怕我吃了你不成。”郭容说。

　　殷桓抓了抓脑袋：“我总是跟令狐一起，今天撇下他，他或许觉得不适应。”

　　郭容说：“你为什么不叫他一起来？”

　　殷桓连忙摆手：“我同她说了，可是她说长者邀请，我不应该随便带别人过来。”

　　郭容笑了笑：“其实没有什么，我挺喜欢你们，就是令狐先生是高雅的名士，我怕他同我聊不来。”

　　殷桓：“……其实我觉得你也是高雅的名士，我才是……”

　　不好形容了。

　　郭容笑了：“我不是名士，我也不屑做名士，郭容一生征战，自问比这些清谈的家伙更无愧天地。”

　　殷桓拍手：“我觉得只有您这样的人，才能叫做大英雄。”

　　郭容摆手：“我也算不得什么英雄，我只不过是一个穷途末路的男人罢了。”

　　“穷途末路？”殷桓惊讶的看着郭容。

　　郭容尴尬的笑了一下，然后说：“额……这个词不大准确，我一时间也想不出别的词来了，长安君，你觉得，念奴姑娘好看么？”

　　殷桓：“……”

　　他羞涩的看了一眼郭容：“这个……您问这个做什么？”

　　郭容潇洒的敲了敲桌面：“你觉得她不漂亮？”

　　殷桓猛摇头：“不不不，我觉得她挺好看的。”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人觉得念奴姑娘不漂亮呢，她明明长的那么好看，眉眼都是风情，笑起来有个小虎牙，又带着天真的气息。

　　郭容高兴的喝了一口酒：“她这样的女孩子，你想娶么？”

　　殷桓：“！！！！”

　　他咳了一声：“郭将军，你喝多了……”

　　这怕是真喝多了，这位将军都快忘了自己是谁了！

　　郭容一把抓住殷桓的胳膊：“你说，他要是五门七贵的女子，能娶么？”

　　殷桓张口结舌，不知道说什么好。

　　郭容长叹一声：“二十年前，我也喜欢过这样一个姑娘，我觉得他举世无双的好，我想过一生一世和她在一起，我还想要娶她，可是她只是一个婢女……”

　　殷桓同情的看着他。

　　郭容看着殷桓年轻稚嫩的面庞，猛得又喝了一口酒。

　　他的目光再一次望向了楼下的令狐伶萧，再也没说什么。

　　殷桓小声说：“其实我觉得吧，如果一个人她品性高洁，是不是名门之后，又有什么关系呢。”

　　郭容赞许的看着他：“所以你也想娶念奴姑娘不？”

　　殷桓吓得跳了起来，他赶紧摆手：“不不不，没有没有，我怎么会想娶念奴姑娘，我一直把她当做我的朋友，而且子都喜欢她，朋友妻不可妻，我怎么会想要娶念奴姑娘呢。”

　　郭容惊讶的看着他：“宴子都？那个天天想做野人的狂生？”

　　殷桓：“……太对了，就是他，他老想去一个没人的山里住，但是又不会洗衣做饭……”

　　郭容：“这个年轻人可不大靠谱！”

　　殷桓猛点头：“是的，我也觉得他不靠谱，你要是喜欢念奴姑娘你就直接跟她说吧，我觉得子都比不上您，而且您比子都长的好看。”

　　郭容满意的点头：“我也觉得我比宴子都强。”

　　这酒没法喝了，殷桓觉得郭敦的这个爹，比郭敦更加像是个儿子，随时随地能说出要人命的话来，把人吓得半死。

　　他赶紧告辞了，匆匆忙忙蹦出了酒楼。

　　令狐伶萧在楼下等着他，笑话他道：“怎么，喝酒喝不过郭将军？”

　　殷桓白了她一眼：“别说了。”

　　令狐伶萧拉着他的胳膊一起回去客栈，笑道：“喝酒喝不过他也正常，传说郭将军善饮，能一次喝好几坛酒。”

　　殷桓道：“他就随便喝了一点儿，就开始发疯了，我看他是真看上了念奴姑娘了。\"

　　令狐伶萧笑道：“可喜可贺，郭容将军比宴子都那个家伙靠谱多了！”

　　殷桓叹了口气：“我觉得吧，郭容将军虽然好，但是也有一点不妙，他有夫人……他夫人还很有名，是烈女传里的人，他儿子更有名，你说这个时候他喜欢了念奴姑娘会不会有麻烦？”

　　令狐伶萧淡淡道：“当然会有麻烦，只是……他如今可不是二十多年前那个少年，他难道连这点事情都处理不好？”

　　随后她又笑了起来：“再说了，这念奴姑娘还不一定能看上他呢。”

　　殷桓瞬间觉得很有道理。

　　因为马上就要到京城了，殷桓的心情慢慢的好了点，他一向对生死看得开，崔姐姐死了，他的日子还要过。

　　他对家这个东西有种特别的执着的向往，京城里有他的表哥，有他那个调皮的妹妹，还有他最温柔的崔姐姐的遗容。

　　这天晚上，他带着对京城的向往，睡了一个好觉，不知道是不是白天喝了点酒的缘故，他睡的特别的香。

　　直到第二天的卯时都过了，殷桓才被人叫醒。

　　“不好了，郭容将军没了！”传话的羽林郎脸色苍白苍白的，显然受的惊吓不轻。

　　殷桓惊悚的爬起来，一溜烟跑去了郭容的房间里。

　　大孝子郭敦已经哭昏过去了，被人送走了，床边站着的是令狐伶萧和郭容将军的一个偏将军。

　　“怎么回事！”殷桓惊叫着过去。

　　令狐伶萧皱着眉头看了殷桓一眼，然后轻轻的摇头。

　　郭容真的死了，他穿着绛色的常服，衣服是新的，

　　冠带整洁，平稳的躺在那里，面上的表情非常的平静，像是睡着了一样。甚至看起来他还非常的英俊儒雅，温柔可亲。

　　殷桓觉得非常难过，他觉得郭容将军是他见到的长辈里长的最好看，脾气也最温柔的一个人。

　　他从来不用自己的想法去强加给别人，即便是对晚辈，也是非常的讲道理。连他那个招人嫌弃的儿子郭敦，他都从来没有出言训斥过。

　　他对部下严厉，但是对待晚辈却是出奇的温柔和煦。

　　“他是怎么死的！”殷桓说。

　　偏将军悲伤道：“将军吃了毒药，梦中故去的。”

　　“他好好的吃什么毒药。”殷桓激动的说。

　　偏将军支支吾吾道：“就……就是仙人散。”

　　“不可能！”殷桓大叫着说。

　　京城里从前几年流行一种药，叫做仙人散，吃了之后人会觉得飘飘欲仙，吃一点会有愉悦的感觉，吃多了伤身体。

　　这东西还会上瘾，已经有好几个名士死于吃仙人散了。

　　但是吃仙人散已经是一种风尚，贵公子们不吃点那东西都不好意思会友。

　　可是，郭容怎么会吃这种东西！

　　“是真的，将军一直都喜欢这个，说吃了会飘飘然欲仙，忘记尘世的烦恼。”偏将军说，“将军昨天晚上问我要了药，我没想到他把三颗药一起吃了。”

　　殷桓瞪大了眼睛：“我不相信！”

　　令狐伶萧让殷桓把门关上，亲兵在外守着，不肯叫闲杂人等靠近。

　　她伸出手去，握着郭容将军的手，在他的手掌心看了看，目光凉凉的看着偏将军。

　　“张将军，你发誓，你说的都是真的么？”令狐伶萧说。

　　那偏将军目光顿了一下，看着令狐伶萧的眼睛：“是。”

　　令狐伶萧手指握紧，厉声说：“你说谎！他的手心里都是伤痕，说明他在死之前一直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他服下的不是什么仙人散，而是寸相思。”

　　“寸相思？”殷桓眼睛蓦然睁大，他盯着偏将军，半天说不出话来。

　　寸相思是剧毒，吃下去的人会心痛欲裂，最后肝肠寸断，但是死时脸上的表情却是愉悦的。宫中赐死犯事的宫人经常用这种剧毒，死的人会死的体面，却要经受巨大的痛苦。

　　“他为什么这么做？”殷桓看着令狐伶萧。

　　令狐伶萧低声说：“因为他想死，但是不能让人知道他是自杀的。所以他吃了寸相思，让这个倒霉的偏将军骗大家说是吃了仙人散。”

　　“可是他为什么不肯直接吃仙人散呢，而是要选择这样痛苦的死法。”殷桓痛心的说。

　　偏将军普通一声跪了下去，低声抽泣，不肯说话。

　　令狐伶萧道：“郭容是真英雄豪杰，他看不起那些自制力差，只知道贪图享乐的贵公子，他曾经下令部下，军中有吃仙人散的，格杀勿论，所以他怎么都不会吃仙人散自杀。”

　　她猛的伸手揪住偏将军的衣领：“说！到底是谁逼死了他！”

　　她说这话的时候整个人都绷紧了起来，手上的力气用的极重，几乎是把跪在地上的偏将军给提了起来。

　　偏将军突然间嚎啕大哭：“大人，我不知道，将军说了，不能说，他让我把身后事托付给殷桓大人。”

　　殷桓指了指自己：“为什么是我？”

　　偏将军道：“将军说了，他该说的都已经同您说了，还让我告诉大人，他今日所作所为，都是他自己的选择，没有人逼迫他，怨不得任何人，殷桓将军不要将这一切放在心上，就当他是真的意外吃了仙人散死了。”

　　殷桓瞪大了眼睛：“这怎么可以，真的就是真的，假的就是假的。”

　　偏将军顿首：“将军说了，殷桓将军是真君子，君子不会为难别人，更何况是一个已经死了的人，殷桓将军，您就体恤一下将军吧……他这一生，已经太苦了。”

　　殷桓不得不答应。

　　他觉得自己这一生所见到的最荒唐的事情莫过于此。

　　郭容将军为什么要好端端的去死，他昨天白天还和殷桓谈笑风生，还讨论这着一个美丽的姑娘，他还拿自己i同一个貌美的少年比较，想来是要同那个少年一争高下。

　　这样的人为什么会去死呢。

　　“他身后事托付给我，就是为了让我来隐瞒他真正的死因？”殷桓不解的望着令狐伶萧。

　　令狐伶萧的眉头皱成了一团：“我也不知道，殷桓，许多事，我的脑子里很乱，总觉得，事情不是那么简单……我们错过了什么。”

　　“如果我知道昨天那顿酒，是郭将军在人世最后的一顿酒我一定会把你拉上的，你一定会发现他想自杀的！”殷桓难过的说。

　　他向外人宣布郭容是吃了仙人散身亡。

　　回到京城的时候，刚刚丧母丧妻的皇帝听闻爱将去世，更加的悲痛，给郭容赐了一个号：烈。

　　然而时人并不怎么喜欢郭容，一来他少年时就有荒唐的名声在外，大家都不怎么喜欢他。

　　二来他这些年都在边塞，并没有培养什么人脉。

　　三来他这个死法实在是一言难尽，竟然是吃药吃多了死的，可见这个人自制力不行，有辱斯文。

　　大家都说他这个人配不上烈字。

　　后来争争吵吵的闹了好些天，给这个人换了一个号：刚。

　　过而能改曰刚。

　　葬礼按照郭容本人生前的意思，一切从简，偏将军传达了他的想法，尽快下葬，不要大动干戈。

　　然后郭家人果真匆匆忙忙把他给埋了。

　　郭敦本是犯了法被殷桓押送回来的，但是朝廷认为这不是什么大错，而且他刚刚死了父亲，总不能不让人回去尽孝。

　　于是就让郭家罚了钱，把人接了回去。

　　郭敦在父亲的葬礼上哭的死去活来，人人说他纯孝。

　　他拉着好友的手哭泣道：“父亲原先腰上挂着个玉珏，我瞧着像是一个女匪首的东西，我不该问的，那匪首犯上作乱，父亲将人放走了，是我不该问的。”

　　后来郭容又多了一条骂名：好色无度，恬不知耻。连女土匪都勾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