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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奈何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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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眠第一次见到他,是在聚灵潭,那里对任何灵体来说都是一处极好的修炼之地,像他们这种散灵体便更是喜欢,可喜欢是一回事,能不能承受那潭里的灵气又是另一回事。
风眠第一次去那里,耗了极多的精神力才忍耐住那灵气的淬炼,等好不容易回过神来,惊讶的发现有一个身影正站在聚灵潭中央,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风眠第一次见到如此强大的散灵,不免多看了几眼,那人似乎感受到他的目光,睁开了眼睛,眼中碧蓝的光芒流转,风眠更惊讶了,这是要修炼成灵的状态。他们这种散灵,唯一奢望的便是成灵了,不像那些一开始就是灵体的灵,他们若无法修炼成灵,活过了一定年月,便是一缕尘烟,再不留下任何痕迹,若是修炼成灵,好歹便是有了入黄泉转世的资格。
世人皆怕身死魂消,殊不知该庆幸还有与生俱来的转世的权利,像他们这般与三界魂灵所不容的灵体,真真是不知何处是归家。
这么一想,风眠的心神便一不小心乱了,灵气忽的涌了进来,刺的他脑袋嗡嗡响。风眠慌了,心想这下完了。本想开口求助,却疼的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身子往水里沉去。却在这时,一只冰凉的手搀起他,闪着碧蓝光芒的褐眼充满好奇的看着他。
“你不舒服吗?”
“……”风眠费力的点点头。
“嗯……这样会好点。”他把手放到风眠头上,一缕凉气从头顶直直的灌入风眠的身体。
风眠瞬间轻松。心里却越发惊异,这人怕是已接近成灵的境界了。
等缓过气来,风眠看向面前的人“多谢。”
他点点头道“这里对你好像不太合适,去山后的那个池子吧。”
“山后的池子?”风眠想了一下惊讶的睁大眼睛,那不是散灵的禁地吗?
“怎么了?”他感受到风眠的惊讶,疑惑的看向他。
“那里能进去吗?”
“不能吗?”
“……”风眠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他好像遇到了一个不得了的家伙,虽然感觉有点木讷,但却相当厉害的散灵啊。
自那以后,风眠就常常跟随在他身后,他带他去了那所谓的禁地,就是普通的山林,一汪池水,灵气相比聚灵潭来说稍微弱了那么一点,却极其适合修炼,并不会感到不适。至于为什么会叫禁地,风眠想,那大概是因为在这池子的另一方被厚重的云雾遮掩的原因吧,明明只隔着一个池子,却恍若走进那云雾便是另一番天地。
而那个人每次待在池子里时,眼神始终一动不动的盯着那片云雾,好像能隔着那云雾看见什么东西似的。
“你在看什么东西吗?”风眠终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嗯?你看不到吗?那里……”他伸手指向那片云雾“很美…好大一片红色的花海,有个人,一身白衣,看到我了,会对我笑……不过……”他皱皱眉“我进不去那里,身上会很疼。”
这么说着,他眼中的蓝沉淀了下来,遮住了原本瞳孔的颜色,然后风眠便看着他往那云雾里走去,他愣住了。
“你别……”话还没说完,他已融进了云雾里。
过了许久,他终于从云雾中走了出来。看了风眠一眼,笑了起来,伸出手,给风眠看他手中的红色花瓣。自此他终于知道那是一片什么样的境地。
地狱花海,黄泉无边,奈何桥前,孟汤一碗。
那是世人一生都不愿触及的地方,那是散灵们终其一生都在向往的地方。
风眠也笑了,真是荒唐至极。
“你给我看这个干什么?”
“很美。”
“是啊,很美。”风眠拿过他手中的红色花瓣,又看了一眼那片云雾,笑道“很美,但是美丽的事物想要的到就要付出代价的。身体还受的住吗?”
他笑到“有点疼。你也喜欢吧?”
“嗯,喜欢。”
“喜欢你就多看看,我有点累了。”说完,便缓缓闭上眼睛,往水底沉去。
风眠看着他往下沉,直到池水淹没了他的身影,风眠才缓缓抬手,将手中的花瓣放入池中。
自此,风眠也终于知道他的身份了。散灵有很多种自然形成的散灵大多存于市井,因人的一段执念而成,因为只是一段执念,若是因外因忘了,还在成型中的灵,便成了散灵。若有怨念,形成的便是怨灵,与他们是极其不对盘的,怨灵以吸食人的灵气为生。散灵则需要自然中的灵气。
风眠知道自己是怨灵,来到这是因为所怨恨之人早已身死魂消,连可依附怨恨的后人都没有,饿了很久才不得已到这里,却遇到了一个傻瓜一样的散灵。还是以聚灵潭中的灵气聚集而成的自然散灵。
风眠看着那花瓣漂浮在水面,愣了好一会儿,嘴角扯出一抹笑“跑了那么久,最后竟是自己回来了,真可笑。”
说着自己往那片云雾走去,走过无边花海,走到那白衣人面前。
“你说的对,我终是逃不掉的。”风眠看着白衣人道。然后端过他手中的碗,一饮而尽。
走过长长的奈何桥,忘却前尘烦恼,前世爱恨痴缠成过往,来生……来生莫要在相遇。
白衣人站在那里看着那人走过,直到看到那人的身影消失在奈何桥的尽头,才终于将视线转了回来。
“第……几次了呢?”白衣人问道。“第几次看他从桥前经过,第几次看他从云雾中走来了呢?世间万物真是神奇之极,世世轮回,世世散灵,你执念的到底是什么呢?”
这时一个黑衣人从他面前经过,白衣人看了一眼“殿下。”
黑衣人点点头“那个人又来了吗?”
“今天试着进来了呢。”
“哦?又变厉害了啊。”
“似乎伤的也不轻。”
“……”黑衣人沉吟了片刻才道“知道了。”
“殿下,有些事,做了便没有后悔的机会了。”
“你想要表达什么?”
“没什么,属下冒犯了。”白衣人拱手道。
“……”黑衣人不再说话,看了那云雾一眼,转身离去。
这世上有些事,别人再怎么劝告都是无用的,即使知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世人仍有自己的执念,自己看不清参不透,这奈何桥便一次又一次的走过,直到大彻大悟的那天,便成仁成神。不过这样的人却是少之又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