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间情长》清酒丸

5、第 5 章

　　时间大概一个星期左右吧，我就被告知了我可以进行手术了，在我快被推进手术室时，我看见了老板，他呼吸有些急促，头发有一点乱，但是他看起来还是那么帅气，我想对他露出一个微笑，可我连动动嘴角都觉得好费力，我望着他，我多么希望他能懂得我眼中的不舍，我很怕这是我最后一眼。我也多么希望它能拥抱我一下，然而事实证明，这也只是希望。

　　有时候希望就等同于失望。

　　我再次醒来的时候，我已经回到了那个只属于我的病房，一切就像被推出手术室之前的样子，就好像我没有出过这个房间一步，就好像之前做的就是一个梦。我不知道手术进行了几个小时，进去得时候我看了一眼窗外，天空很蓝，飘着几朵白云。

　　老板坐在离我比较远的一个位置上，他见我醒来，就立马站了起来，他走到我的左侧，附身看着我，问我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我摇摇头，说我没事。

　　老板见我不说话，他就定定站在那，也不说话。

　　我觉得有些好笑，谁家的老板能为员工做到这个份上，也就他了吧，可是他又和我没有感情纠纷。看着他，我想到手术的时候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有八月，父亲母亲，还有老板，他们在梦里笑得很开心，相处得很融洽，而我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而且还是那么的熟悉。小铎？小多？这样叫着他的昵称。我？我到现在都不知道老板叫什么，说起来有些好笑，在公司上班我竟然不知道老板的名字，不过就算知道，也说不定是我自己幻想出来的。

　　“老板。”听见我叫他，应了一声，“你是叫小多还是小铎啊？”他楞了一下，嘴巴动了动，但还是什么都没说。我也不想再问什么，有些问题问一次就可以了。

　　有些人即使知道前方等待他的是死亡也还是会义无反顾的前行，他们被人嘲笑着，他们被人敬佩着，但他们却是真的勇士。鲁迅先生写到过：真的勇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我做不了这样的人，我害怕面对死亡，害怕面对所有于我不利的事。

　　I’m a deserter.

　　我不知道手术进行了几个小时，我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眼皮很沉重，脑袋也很混沌，身体也没有什么力气。我眨巴眨巴眼睛，努力让自己清醒，看了看四周，没有一个人，老板不在，那就真的没人来看我了。我并不会觉得我有多么悲惨，我只怕到时付出一切的时候又被告知是我自己想象出来的，我没多少精力了。

　　人要经历多少事才会成长，才会学会勇敢，才不会辜负这一辈子。

　　大概过了一会，就有人进了我的病房，我不知道是谁，我没办法抬头去看，我很累。但是我猜应该就是老板吧，除了他也没有人来了。

　　“九月。”

　　一个熟悉的声音，我想听却又害怕听到的声音，我怕又是我的臆想。

　　“九月。”

　　那个声音在我身边坐了下来，“九月，对不起。”

　　我以为我已经可以做到平静面对所有了，可是我啊，还是没出息的难过起来，“八月吗……”那个声音没有出声，但是我越来越确定那个声音的主人，我想伸手去触摸她，可是我很累，感觉说话都已经耗尽了我全身的力气。“八月……你是来带我走的吗……这次……这次……不要丢下我好不好……好不好……你走了让我怎么办你让我怎么办……”我很难过，除了难过我不知道还要用什么来形容让我自己，我不知道有没有人懂我的感受，但是我真的已经觉得什么都不能表达现在的我的感受。我很想哭，但是流不出来泪，所以我只好哽咽着。我深知自己是一个没出息的人，不管什么时候选择的都是逃避。“八月……我不要一个人了……我不要一个人了……你知道我有多没出息……你知道的……”我感觉到自己的声音在慢慢变小，到我什么也听不见。

　　人的这一生会经历很多事，然后使我们成长。我们总会起起落落、浮浮沉沉。你看到未必是真的，你听到的未必是真的，但是你对这个世界抱有什么样的态度，你就拥有怎样的一个世界。

　　我睁开眼最先映入眼帘的是天花板的白色，其实我很讨厌白色，但是我又是那种越讨厌就越想要的人。我偏头看了坐在我右手边的人，毫无悬念的那个人。

　　“老板，你还在啊。”我的喉咙很沙哑，像好久没说过话一样。“我睡了多久啊……”

　　他一脸复杂的表情看着我，没回答我的问题，然后给了我一杯水，但是我没接。

　　“老板啊，我没力气……”我想他因该是没有照顾过病人。

　　“你……”他顿了顿，好像是在下定决心一样，“你知不知道你差点就死了！”他有点气愤，但是更多的是无奈。

　　“我知道。”是的，我知道我差点就死了，所以说我一直就是个胆小鬼，一个懦弱的人。

　　“你……你有没有想过你姐……八月她为什么会救你？为什么她明明可以活命却还是选择救你牺牲她自己？她就是想让你好好活下去，你明不明白？”这大概是他和我说的最长的一句话了。

　　“不明白……我什么都不想明白……”我的眼睛很痛，胀痛。“我为什么要明白？我不明白她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不让我去死？为什么要把我留下来？为什么我是被留下来的那一个？为什么他们都走了只有我被留下来了？啊？你告诉我啊！为什么是我？谁要她救我了，她凭什么决定我的命运？”我很崩溃，但是又觉得解脱，像压在心里那块石头不见了。我知道其实我一直是埋怨八月的，只是我不愿去承认这个事实，我埋怨她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丢下我。

　　老板震惊地看着我，他似乎很难相信我会说出这种话。

　　“你知不知道，被留来的那一个是要抱有多大的勇气才能好好的生活下去？”大概是情绪发泄出来了，我觉得很轻松，所以我又很快的平静下来，“你关注我这么久你不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一个人吗？所以你也不用太惊讶我为什么会是这样的一个心理。”那种很累的感觉又来了，像龙卷风一样，把我的力气席卷一空。“老板你走吧，我很累了。”

　　大概是看我真的很累的样子，他最终还是没说什么就走了。

　　我并不担心吃饭或者住院费的问题，我知道他什么都会解决，不然不会在我拒绝找一个看护的时候他会说他来照顾我，虽然他没有照顾过病人。